一日,基德船長征戰歸來,把黑珍珠號停在歐洲西邊一個叫“拜廷”的小海港,準備在陸地上修整幾日。
走到海邊,他看到幾個人在爭吵。
“你不能買走它!它實在是太可憐了,它必須回到大海里去。”一個少女跑上前,抱住了一頭躺在船里的海豚。那是一頭粉紅色的海豚,身上還有一些水珠,掛在眼角,在陽光下瑩瑩閃光,像是海豚哭泣時流下的眼淚。
“你看,它都哭了!”少女趴在海豚身上,自己亞麻色的長發在海豚身上散開,好似輕撫著它的海浪,海豚動了動鰭,叫了兩聲。
“那可不行,這可是稀有的粉紅色海豚,我要把它買回去。”一個商人打扮的有錢人在一旁說道。
“30磅,您看行不行?”站在一旁的老人說,他就是抓到這條海豚的漁夫。
“老爺爺,您不要賣給他好不好?我馬上就回去找我爸爸要錢,把它賣給我吧!”少女苦苦哀求道。
“這……我這不馬上還要出海嗎……”老漁夫不知道如何是好。
“別理這個小丫頭,我先掏的錢,海豚我買了。”商人在一旁掏出錢包數錢。
“你們別這樣,我爸爸可是……”少女著急了,想要說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這海豚,我要了!”一個人突然走了過來,往老漁夫手里塞了幾枚金幣。
少女回過頭來,看著這個突然走來的人。他身材高大,強壯有力,皮膚黝黑,袒露著的胸膛上長著性感的胸毛,一頭扭曲的不羈黑發如同大海上的波浪,深邃眼窩里的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任何人的目光都會被它吸引,如石沉大海,深陷其中。
“姑娘,海豚是不會哭的,是你哭了。”基德船長伸出手,輕輕拂去少女眼角的淚珠。
基德船長站在海灘上,看著回到大海的海豚在海面上愉快地舞蹈著,濺起水花,把溫暖的陽光色散成七彩的綢帶,撲滿沙灘。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父親總是帶他到海邊看大海,父親曾說:“不要總是記恨大海憤怒的時候,它平靜下來時才是它真正的面貌。”
“謝謝你!”站在一旁的少女笑了,她亞麻色的長發在陽光下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沙,長長的睫毛眨動著,蓋不住她寶藍色美麗的眼睛。
“我叫苔絲·阿蒂奧。是拜廷城邦城主的女兒。”
基德船長突然心中產生了一絲悸動,他發現這個漂亮的城主女兒長得竟然有些像自己的母親。心中對母親的恨意又一次點燃,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好似攥緊了自己的心臟。他厭惡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
“你怎么了?”一個聲音在基德船長耳邊響起,他感覺有什么溫柔的東西抓住了他緊握的拳頭,一絲暖流緩緩地升起,他不知不覺地松開了緊皺的眉頭。
“來,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苔絲拉住了這個大海盜的手,牽著他在沙灘上跑了起來。基德船長感覺自己的頭暈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他抽抽鼻子,像是聞到些什么好聞的味道,是花香,是果香。這種大海上少有的氣息,深深吸引著他,讓他為之沉醉。
苔絲帶著基德船長來到了一座山崖上,她說在這里能看到小城最美的樣子。
溫柔的陽光灑在海面上,像秋天豐收的麥田。海邊的小城沐浴在金色里,寧靜定格成墻體上溫和的倒影。藍色和紅色的房頂,點綴在白墻林立的城心,打漁回來的漁夫,晾曬被褥的婦女,就連在酒館喝酒的粗魯海盜,每一個人都與這座小小的城融為一體,如同一幅溫情的油畫,被擱在金色的沙粒里。
“平靜下來時,才是真正的面貌。”基德船長喃喃自語。
從那以后的很多天,基德船長都會來這個小小的山崖和苔絲一起看著這座小小的城邦。他就好像一個厭倦了風雨的水手,想要找到一個溫暖的港灣永久停留。他很多次都在想,自己的父親為什么不永遠留在他和母親的身邊,留在一個溫暖的港灣里,告別憤怒的大海,用余生享受它平靜時的美麗。
他本來只準備在拜廷停留一個星期,可這一停,卻過去了一個月。他漸漸喜歡上了小城里的生活,甚至想過不再離去,與大海道別,與火炮道別,與寶藏道別。
其實,基德船長的水手們都知道,船長不是愛上了小城的生活,而是愛上了小城城主的女兒,苔絲·阿蒂奧。有的人留了下來,繼續追隨船長,有的人選擇離開,登上了其他的帆船。
終于有一天,基德船長決定留下,他讓苔絲帶著他去見她的父親,想要告訴城主自己想娶他的女兒。
城主是一個祥和的老人,他并沒有問基德的身世,而是夸贊他健壯有力的身體和見多識廣的才智。他說他年歲已高,身體多病,可能不久后就不能勝任城主一職,必須把城主之位傳給女兒。但自己的女兒只有19歲,讓她來領導整個城邦還有許多困難,希望能為她覓到一名良婿,照顧她。
城主和基德暢談甚歡,言語之間都透露著想要把女兒嫁給他的意思。基德也很是高興,把自己對苔絲的愛當著城主的面訴說出來,說得苔絲臉紅得像枚蘋果。
談論到一半,老城主提議說要飲酒助興,他讓苔絲給基德倒酒。看著自己未來的妻子溫柔的笑靨,基德感到無比的幸福,他痛快地干掉了那杯酒。
他與老城主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不知喝了多少。直到最后迷迷糊糊,爛醉如泥。
等基德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掛著一輪紅日,不知是過去了多久。他發現自己被用鐵鏈綁在了椅子上,渾身都沒有力氣,好似被抽去了經脈一樣。
一陣劇痛從他的臉上傳來,讓他頭痛欲裂。他原本英俊的臉上被用尖刀劃出了幾條巨大的口子,熱滾滾的血流進他的嘴里,咸澀無比。
“我在酒里加了海蛟逆鱗里的毒液,你不用掙扎了。”老城主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了,那些臉上的皺紋看起來不再祥和,而是一條條令人作嘔的蛆蟲。
“大海盜基德!你以為我的女兒會嫁給你這樣一個丑陋卑鄙的壞蛋嗎?”城主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頭發,將他的臉揚了起來,用手在上面拍了拍。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多少王公貴族的俊朗公子曾派人來我這兒提親,你以為我女兒會喜歡一個丑八怪啊。”城主說道。
“從你的船來到我們港灣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皇家海軍可是發布過懸賞令重金懸賞你。用你的人頭可以換到一千萬的金鎊和近海100海里的區域管轄權。不過我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你的寶藏埋藏在哪里,我就免你一死。”
“我沒有寶藏,我什么也沒有。”基德搖搖頭,心如死灰。他曾放下一切,只留著自己一顆剛剛蘇醒的心,活在這座城里,現在卻又好像被挖去了一般。
“怎么可能?你騙不了我,那個被你殺掉的大海盜黑胡子的寶藏呢?在南海被你滅掉的玫瑰海盜團的寶藏呢?你一年前不是還劫掠過一艘皇家的商船嗎?”城主一臉狡詐的將這些基德手下的亡魂一一列出。
“錢財?那都是狗屁!那些垃圾我都隨意地丟棄在海里。”基德船長啐了口唾沫。
“不愿意說是吧,那也行,”城主從懷里拿出了一只海螺,正是基德船長的九幽冥螺,“告訴這件神器的使用方法。”
城主允諾,如果基德把九幽冥螺的使用方法告訴他,他就放基德和黑珍珠號離開港口。
原來,這城主也學習過巫術,他早就聽聞基德船長手里的這件寶貝,如今得到,已經等不及想要駕馭它。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基德不得不想出一個逃脫之法。他如實地將九幽冥螺的催動方法教給了城主。
城主將信將疑地把海螺拿到嘴邊,按照基德所說的方法,驅使巫力,吹動海螺。一個大大的泡泡從九幽冥螺吹了出來,只是城主驅動的巫力不夠,泡泡上閃爍的星海非常稀疏。
基德揪住機會,把頭往前猛地一伸,整個人帶著椅子被吸進了泡泡。
海螺吹出的泡泡可以用壓力殺人,但是巫力較小的人吹出的泡泡表面的星海十分稀疏,泡泡內部的壓力也相對很小,只要身體足夠強壯,就算進去待上一會,也不會立馬死去。
泡泡里的壓力把基德身后的椅子給壓碎了,讓他恢復了自由。但是喝了毒酒,基德的身體仍然虛弱無力。當泡泡破裂,他從里面走出來時,已是面色煞白,嘴角帶血,略顯猙獰。
城主和城主的侍衛們只聽說過九幽冥螺吹出的泡泡可以殺人,從沒聽說過有人可以不被泡泡里的壓力壓死,能活著從中走出來。他們一個個都驚呆了,看著已經松綁的基德,像看著一只失去束縛的惡魔,不敢上前。
“人心和大海一樣,沒有靜默,只有猙獰;沒有善意,只有欺騙。等我征服七海,定然回來誅滅惡人之心!”
基德一把將城主手里的九幽冥螺搶回,甩下這樣一句話,懷著一顆被欺騙而滴血的心,憤然離去。
從那以后,基德又變回了基德船長,原本要永遠停泊在港口的黑珍珠號就此駛離,不再回來。
消失了很久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了七海之上,而這一次卻更加令人聞風喪膽。基德船長變成了一個弒殺之人,他以殺人為樂,用殺人來發泄心中的恨意。
從此,他的船上只招募左胸上有13根肋骨的水手,每一個新來的水手都要聽基德船長講一個關于亞當與夏娃的故事。
亞當是神創造的第一個人類。后來神又用亞當左胸的一根肋骨創造了女人夏娃,并讓他們結為夫妻,共同生活在幸福的伊甸園。可是后來夏娃受蛇的誘惑,偷食了禁果,并讓亞當食用。神發現后,對亞當和夏娃進行了懲罰,把二人逐出了伊甸園,永世不得回去。
基德船長自稱是神的后代,因為他和亞當一樣,左胸上有著第13條肋骨。他憎恨女人,認為女人是禍害的源頭,是謊言與欺騙的化身。
冷血的他比以往更加可怕,在大海之上所向披靡。凡是肋骨骷髏的旗幟飄過的海域,全都會迎來一片腥風血雨。
拜廷的城主害怕基德有一天會回來找他算賬,于是編造了一些關于基德船長是如何兇暴地侵犯自己女兒的謊言,來到巫師協會,請求大巫師的幫助。
巫師協會那邊也收到了皇家海軍的求助,希望他們出力解決這一海上惡魔。
在各大勢力的支持下,巫師協會最終派出大巫師道夫曼,讓他隨皇家海軍在大海上對基德船長進行一次大規模圍剿。
當時的大巫師道夫曼已是巫師協會中最厲害的巫師之一,他法力無比,曾參與過諸多史詩的戰役。但是這次在對陣基德船長的時候,卻感覺是遇到了真正的勁敵。
基德船長用九幽冥螺釋放出滔天巨瀾,淹滅天地,從冥螺中吹出的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泡泡,而是一種充滿巫力的“幽膜”。這種幽膜可以大到遮蓋整艘三桅帆船,制造出龐大的壓力旋渦,摧毀之力絕無僅有,將海軍的船隊打得七零八落。
與基德船長僵持了整整有三天之久,最后,大巫師道夫曼不得不動用巫界禁術,用自己法杖上的一顆巨大灰黑魔珠為媒介,開啟了巫妖之最掌管的封印空間,將基德船長和無盡的風暴封印在了魔珠中。
在這個灰黑色的薄膜里,暴風和驟雨將永不停歇,無數的災難摧殘著基德船長和他的水手們。讓他們在大海的憤怒中,成為永世茍活的骷髏,沒有靈魂,只剩軀殼。
300年了,基德船長已經非常了解大海了,他知道憤怒洶涌,惡毒猙獰,才是它的本來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