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真走后,接下來又過了數日,除了必要的辦公和實在推不掉的應酬,江凌辰都待在自己住所,深居簡出,琢磨練習那六招無名劍法。
這一天上午,照例去翰林院點卯上班,一出門就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街道上出現了城衛軍的兵馬巡邏。
從南邊端陽門進了皇城,端陽門前的警戒也加強了,當然江凌辰有官牌,出示之后自然放行。
從端陽門到宮城南門之間,是大片連綿官署,朝廷六部辦公之地就設在這里,江凌辰要去辦公的翰林院也在這里,位于東北角。
路上,遇到一些官員也是匆匆悶頭疾行,不時有傳令的快馬飛馳而過。
他感覺可能是出什么事了,當來到翰林院,見到往日一向清閑安靜的官署也變得不平靜起來,同僚們各個不安于位,神色凝重,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輕聲議論交談不已。
找人問了一下,這才知道事情緣由,原來真的是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
原來早在昨晚深夜,朝廷就收到了來自前線鄧州的飛鴿傳訊,有燕國大軍發動奇襲,包圍鄧州,如今鄧州已危在旦夕,隨時可能攻破。
聽到這樣的消息,江凌辰也是著實吃了一驚,燕國突襲鄧州?難道這就是要打仗了嗎。
“這消息準確么?”聽到旁邊有剛來的翰林尚心存狐疑,在出聲發問。
“這樣的軍國大事,怎么可能玩笑兒戲,消息已經得到各方確認,當然是再準確不過。”一個老資歷的翰林神色肅然的肯定道。
“前幾天,不是還有燕國使團前來和議,據說談得不錯的么,怎么突然就有戰事發生了。”有一個年輕翰林輕聲自言自語道。
“如今看來,這是燕國瞞天過海的陰謀詭計,這邊明著在和談,那邊卻暗中調動兵馬,發動奇襲,打了我方一個措手不及,真是狡猾險詐,著實可惡!”那老翰林憤憤然道 “有沒有可能是邊境的偶然小摩擦,被鄧州方面給夸大了?”那年輕翰林又在問。
“燕賊兵馬已經圍城,有鄧州總兵和知府衙門的飛迅告急求援文書,這怎么可能是偶然的小摩擦,即使事情導火索真只是一個偶然小摩擦,但事情演變至此,也已經是事態嚴重,十分危急了。”老翰林臉色凝重道。
“那燕賊到底想干嘛,他們真的要打破鄧州,挑起兩國的戰端嗎?難道它是打算要兩面作戰,如此逞兇行險,不怕犯了兵家大忌!”那年輕翰林不解道。
“燕賊如何就兩面作戰了?”老翰林質問道。
“不是說,那燕賊要趁著北邊鐵勒族內亂,興師北襲,趁機掃除這北邊心腹大患的嗎?前些時候那燕國使團不正是為了此事,前來跟我方和談,還和我方商定糧草軍需采購之協議?”那年輕翰林道。
“你還不明白,這都是那燕賊的兵不厭詐,瞞天過海之計,和談是假,奇襲是真!燕賊狡詐,欺我太甚!”老翰林氣憤之極。
“事情到現在,尚未有所定論,也許,事情不至于這般嚴重吧……”那年輕翰林喃喃自語道。
像他這樣,抱著僥幸心態的人并不少,很多人還在希望,鄧州此事,只是一個偶然突發事件,或許是一個誤會,或許燕賊只是一個示威,或許只是燕國邊境將領的一個擅自行動,局部摩擦,燕賊在鄧州沒有討到便宜,很快就會退兵。
甚至有人一廂情愿的想,燕賊即使攻下鄧州,也會見好就收,就此罷兵,不至于大舉進犯,或許此事可以通過外交途徑來解決。
“不好了,不好了!”
這時就見一個年約三十許的青年官員從外面奔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倉惶的喊,跑得氣喘吁吁,全無平時的一分鎮定。
這人大家基本都認識,名叫劉坤,上上輪的探花,在翰林院也待了好幾年,算是老資格了,現在在宮城的南書房值班,屬于內翰林,能接觸到軍國機密的消息靈通人士。
看到他倉惶的跑進來,大家都紛紛迎了上前,有人迫不及待的詢問,有什么最新消息。
“最新的飛鴿傳訊,鄧州已經陷落——”
劉坤氣喘吁吁的艱難說道,臉色難看之極。
什么!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把在場的眾多翰林給震得目瞪口呆。
一天不到,不,只是一夜之間,這鄧州就陷落了!
“這怎么可能的!”有人還是不敢相信。
“鄧州怎么說也有一萬兵馬,就算燕賊是出其不意的奇襲,也不至于這般快的就陷落了吧。”
“由此可見,燕賊這是蓄謀已久,絕非偶然!”
“燕賊此次到底出動了多少兵馬?”
大家議論紛紛,鄧州的快速陷落,令得眾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不妙的陰影,原本那些心存僥幸的人,也覺得局勢十分的不樂觀起來。
“已經查明了,這次燕賊領軍奇襲鄧州的,正是那燕賊的定遠侯楊宗茂,此次奇襲鄧州,有步騎五萬之眾!”
劉坤接著又報出了一個震撼消息。
“竟然是這個楊宗茂,大事果然不妙!”
那老翰林臉色大變,表情十分難看起來,其他一些知曉軍機的,聽到這個名字,也俱都表情凝重,神色不安。
江凌辰在旁邊見了,不由心想,這楊宗茂不知是何許人,想必是一個很厲害的名將,否則大家也不會聽到他的名字就如此驚惶不安。
旁邊有不知道的,替他問了出來,有人就解釋道:“這楊宗茂出身將門世家,是燕賊一個最近崛起的年輕名將,他的成名之戰就是三年前率一萬輕騎,突襲疏勒河,大破鐵勒南院王五萬精銳,威震漠北,年紀輕輕就被封定遠侯。”
這時那老翰林接話道:“這個楊宗茂一向是在北邊鎮守的,可怕的是他如今卻領大軍南犯鄧州!”
聽了他這番話,稍有見識的人,已經明白了他話底的意思。
既然這個楊宗茂原本一向鎮守燕國北疆,此次卻突然領大軍南下,出現在鄧州,那么可想可知,鄧州之事,絕不是偶然,而是燕賊早就籌謀策劃已久的一次軍事行動。
而且,既然這楊宗茂都出動了,那么燕國的這次軍事行動的規模就不會小,絕不會淺嘗輒止,打下鄧州就收兵,甚至,很可能就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滅國之戰。
相比于這楊宗茂本身的威名,他出現在鄧州,這背后代表的意味,才更是令人十分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