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又開始在院子里徘徊漫步,凝眉思索起來,張慕真這是真的服了,人家一輩子都無法得一佳作,但在這位這里,這佳作倒像是成了市場上的大白菜,兩三個銅板一斤,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這次她不打算輕易讓對方過關,出聲喚道:“慢著,這次我要出一個題目,江先生請依著題目作詩。”
江凌辰停住步子,不以為意道:“好,那么請張姑娘出題。”
張慕真想了一下道:“那就以這江湖俠客為題,請江先生作詩一首吧。”
江凌辰點點頭,然后又開始在院子里漫步徘徊起來。
然而,其實在對方說出題目的那一刻,他腦海中已經冒出了一首詩,現在只是裝裝樣子而已。
過了片刻,他再次邁步來到石桌前,提筆開始書寫起來。
張慕真神色訝然,湊到近前,一邊觀看,一邊輕聲念誦起來。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
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江凌辰一揮而就,張慕真也跟著念完,深吸了一口涼氣。
“好,好詩!”
張慕真此刻已經沒有別的語言,只能連聲贊好了。
“江先生真是當世大才……”
她現在已佩服的五體投地,她雖然是一個江湖武林人士,平素也喜歡詩詞歌賦,看過不少,自己也嘗試寫過一些,現在再看,以前的那些都味同嚼蠟,她自己所寫更是狗屁不通。
詩作的題目叫作俠客行,她請求對方加了題跋印章,把這副俠客行的墨寶小心翼翼的卷起起來,準備回去裝裱之后,就掛在自己在洛川家中的書房之中。
接下來沒說的,愿賭服輸,依著先前約定,她只能傳授對方幾招絕學了。
“江先生,我要傳授于你的是幾招輕功步法,名叫‘璇璣步’,可惜我得到的只是殘本,只有三個招式,你看好了。”
張慕真站立場中,神色鄭重的朝對方說道。
江凌辰聽到,臉上自然而然就露出幾絲不以為然之色,雖然是他想要的輕功身法,但只是一個殘缺身法,且只有三個招式,能抵什么用。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張慕真笑著道:“你不要小看了這個‘璇璣步’,雖然只是殘本,只有三個招式,但你若是能掌握學會,融會貫通之后,足夠你受用終身了。”
江凌辰半信半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張慕真當即就在場中開始展開身形,向對方演示起這個璇璣步的三式。
這璇璣步的三式分別是“驚鴻掠影”,“流風回雪”,“飛燕歸來”。
只見場中,張慕真的身影一時如弱柳扶風,一時如穿花蝴蝶,一時靜若處子,一時又動若脫兔,一時瞻之在前,一時忽焉在后,一時身形幻化成一片殘影,一時又現出身形,如風擺荷葉,樹欲靜而風不止,動靜之間,隨心所欲,憑肉眼根本無法預料到下一刻會出現在哪里。
江凌辰站在場邊,一時看得愣住了,等到張慕真這三招步法演示完,他還怔然出神,沒有反應過來。
看對方呆呆的樣子,張慕真玉顏微微一熱,輕啐了對方一口道:“你眼睛在看哪里?”
江凌辰回過神,說道:“我在看你演練這璇璣步的身法啊。”
“那你看明白了嗎?”張慕真問。
江凌辰誠實的搖了搖頭:“你剛才動作太快,只看到身子動來動去,根本沒有看清。”
張慕真嗔道:“你這樣當然看不清了,我剛才就問你眼睛看哪里去了,你要看我的腳步啊。”
“這璇璣步,把身周方位,按著易法六十四卦,分成六十四個方位,你要注意我每一步落腳的地點方位,當然,這步法方位不是死的,實際中可以靈活變幻,但你現在先記住一套基礎的變化方位。”
接著她又把這易經六十四個方位一一給對方指明,好在江凌辰記憶力極佳,只要對方指點了,他就記住了。
等對方明白這基本步法規則之后,張慕真再次在場中演示起了這三招璇璣步法,一邊演示,一邊喊出步法方位。
這一次,江凌辰緊盯著對方的腳步,目不稍瞬,唯恐落下半點。
經過對方提點,這次他總算是看出來一點門道了。
張慕真一直又接連演示了三遍,江凌辰這才算是把這璇璣步三式給記下來了。
張慕真讓對方練習了一遍,看著倒是依葫蘆畫瓢,似模似樣,不過大抵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對于這一點,她也無法強求,一個初學者,又沒有內功基礎,能夠練得稍微有點形似,已經很不錯了。
可惜了,這人學習武功倒是挺快的,一點就透,不愧是個大才子,她心下又有點感嘆。
“這璇璣步法,我琢磨著玄妙非常,變化多端,又是殘本,自己也是沒有完全掌握透徹,你自己以后勤加練習,自然會有新的體悟,能夠領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說完這些,感覺在這里已經逗留很久,估計華大哥那邊,都要等不及了,張慕真當即就提出告辭。
剛剛遇到這么一位“名師”,就要分別,江凌辰雖然有點不舍,但也無法強自挽留,只能依依不舍的跟對方道別。
“不知以張姑娘的武功,在江湖上能排上什么名號。”他好奇問道。
“我有什么武功,在江湖上頂多也只是二流罷了。”張慕真笑著道。
“張姑娘謙虛了,是了,不知以后還能再見到張姑娘么。”江凌辰又問。
看對方一副不舍的樣子,張慕真心中突然也莫名生起一點離愁別緒了,但轉念一驚,這人怕不是還惦記著自己的武學和大還丹,我是怕了他了,見了也是一個麻煩,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心中這么想,口中卻笑著說道:“若是有緣,江湖上自然就會相見的了。”
說完這話,她稍一提氣,紅袖一揮,身形躍起,如飛鳥投林,越過了院墻,消失在院墻外,隨后聽到一陣“得得”的馬蹄遠去的聲音。
張慕真走后,江凌辰收拾起些許悵惘的心思,繼續在院子里練習這璇璣步三式。
張慕真沒有騙他,這璇璣步三式玄妙非常,每一次練習,都感覺有新的體悟,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越是練習,越是感悟這璇璣步的精妙不凡。
一個下午他都耗在這里了,簡直有點樂此不疲,一直到日落黃昏時分,夜幕降臨。
江家三代單傳,江凌辰的雙親,在一年前的一場時疫中歿世,就是原來的江凌辰也已經死去了,只不過被現在的江凌辰穿越過來,又活過來了。
現在偌大一個江家宅院,也就江凌辰一個主人,還有兩三個供使喚的仆傭居住著。
晚上,江凌辰獨自在靜室坐下,服下了大還丹,丹丸入喉即化,一股暖流直入肺腑,夾帶著奔騰的藥力在體力開始發散。
他不敢怠慢,趕緊依著張慕真先前指點的導引之法,導引這股藥力化作的真氣,循經走脈,沖宮過穴,如涓涓細流,流經四肢百脈,最后又如百川歸海,漸漸收束于丹田氣海之中。
等到一切歸于平靜結束,他隱隱感覺到,原本空蕩蕩的丹田氣海,有一股暖洋洋的真氣團在那里流轉不定,生生不息,渾身感覺都不一樣了,仿佛有了一種使不完的力量,如果現在有一頭牛就在眼前,感覺一拳也能打倒。
這就是江湖練武之人的內功真氣嗎,看來那位張姑娘果然沒有騙我!
江凌辰心中驚喜不已。
從蒲團上站起身,這時才發覺,全身冷颼颼的,出了一身的臭汗。
去浴室沐浴更衣畢,他躍躍欲試的來到后面的院子,打算功力有所小成之后,再練習一下拳腳。
在場中站定,他又一次使出了所學的那套言家拳法。
這套拳法,近一年來,他已經使得如火純青,滾瓜爛熟,單從拳法招式的角度來說,他可說已經登堂入室,比起某些言家門的弟子傳人也稍不遜色。
以前沒有內功真氣基礎,這套言家拳法使得再漂亮,也只能是花拳繡腿,空中樓閣,當時張慕真一眼就看出他的拳法外強中干,腳步虛浮,只是個花架子而已。
而現在重新施展出這套言家拳法,他隱隱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隨著拳腳施展開來,全身自然真氣鼓蕩,每一拳打出,每一腳踢出,已然隱隱帶上了內家真氣的內勁,這威力頓時上了數個臺階,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練到興之所至,看到院子旁邊的一株老柳樹,他一躍過去,朝著老柳樹的樹干就是一拳狠狠砸下。
“砰——”
老柳樹的無數垂條紛紛顫動不止,那外表斑駁的老樹皮直接被一拳砸碎,露出一大片細嫩光滑的莖干。
看到這一拳的威勢,江凌辰驚喜不已,心中終于確定,現在的他,總算是躋身江湖武林的末流了,距離江湖高手可能還尚遠,但一個武林低手應該是跑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