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去看看。”于奇正沉聲說道。
幾人走到下面時,吵架的地方已經被人圍得水泄不通。有了裘老黑送來的紋身,幾人也沒太大擔心。
易云和王霸走在前面,撥開人群就往里面擠。
或許是村民們以為他們和里面的人是一伙的,紛紛有意讓開,他們幾人沒怎么費力就擠到了圈子中間。
一輛平板二輪車側翻在路中間,幾具尸體從上面滑落下來。死者的衣袖被圍觀的群眾翻了起來,原本應該是紋身處的皮膚被人用利刃割了下來。
二輪車旁邊,七、八個勁裝漢子手持兵刃,將中間一個中年人和年輕蒙面女子護得牢牢的。
不用說,這群大漢都是那一男一女的跟班。
而周圍的村民們手里也拿著糞叉鐵鍬之類的武器,雙方就這么對峙著。場上的局面分外緊張,看樣子隨便一個小的突發事件都能成為導火索,引發一場流血沖突。
于奇正注意到,被圍住的那伙人的衣袖上,都繡著一朵相同的牡丹花,看來應該是某個幫派無疑了。
“黑牡丹,咱們同行。”王霸低聲說道。
“別用咱們這個詞!和你同行,和咱可不是。”易云不滿地白了王霸一眼。
既然王霸認出來對方的身份,那眼前的事就可以推測出大半來了。
這個叫“黑牡丹”的,應該也是一個盜墓組織。至于他們來這里的目的,那就不用說了。
車上這些人,多半也是被他們殺死的。而他們干這事的原因,十有八九是發現了紋身能躲避尸蟲的事。至于為什么還要把這些人的尸身帶著,就不太清楚了。
村民們躁動得越來越厲害,包圍圈也越縮越小,眼見馬上就要打起來。
幾人心想:這事也不關自己什么事,沒必要在這里惹一身腥。
于是相互打了個眼色就往圈外走。
一直站在于奇正身邊趙天賜突然壓低聲音說道:“總都料,好像有具尸體不對勁。”
于奇正急忙回頭去看,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趙天賜低聲說道:“就那個穿著灰色長袍的,現在在車輪底下的那個。”
于奇正順著望過去,看到了趙天賜所說的那具尸體。
趙天賜繼續說道:“剛才還在車上最中間,現在到了車輪底下。最開始我以為是車輛顛下來的,可就在我們剛才準備出去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他動了一下……”
正好說到這里的時候,于奇正也看到那具尸體又是一滑,滑到了馬車下面。
由于場上的雙方都在緊張的對峙,沒人注意到這個變化。
這時不知道那個村民發一聲喊,拿著手里的棍棒對著黑牡丹的人就打了過去。
雙方開始短兵相接。
那具穿著灰袍的“尸體”突然從板車底部鉆到對面,在地下打了個滾就爬了起來,趁著混亂擠出人群朝外跑去。
“跟上去!”于奇正當機立斷命令。
雖說他們雙方的事和自己無關,但電光火石之間于奇正想到了剛才沒想通的一點,那就是為什么黑牡丹的人會把這些尸體拉到鎮子里面來。
按道理來說,這伙人殺了本地人,應該是小心翼翼掩蓋才對。如此大張旗鼓的,不是在拉仇恨嗎?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他們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個:掩護這個偽裝成尸體的人!
這個村鎮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任何進來一個陌生人都會引起人注意。
現在由于自己這幫人的到來,村鎮里隱藏的大巫派的人必定在各處都加緊了眼線,想摸進村子不被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于是黑牡丹的人就想出了這么個辦法。
黑牡丹來的目的自然是聚陰缽無疑,那么從他們的這個操作中可以判斷出,明面上的那伙人是假,這個灰袍人才是真。
雖說之前沒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們想要得到聚陰缽,勢必與自己這幫人水火不容。
于奇正擔心的是,如果不能掌握這個人的行蹤,會對裘老黑和倪大虎他們不利。
既然對方干孤身一人行動,不用說必定是高手。倪大虎他們毫無防備之下,被暗算的可能就很大了。
也就是想到這些,因此必須把這個灰袍人攔下,大家盡量好好商量。就算商量不成,也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你們了”,至少會有所顧忌。
這時,那個灰袍人已經跑進了一條巷子里面。
灰袍人的速度極快,于奇正他們追到巷子口的時候,對方已經快跑到巷子的另外一端轉角處了。
易云發一聲喊,腳下猛地加速,朝著巷子尾沖了過去。
等他沖到轉角處時,灰袍人已經朝右邊轉了進去。
易云根本就沒做任何猶豫,跟著轉過去,接著就“啊”地一聲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于奇正他們趕到的時候,灰袍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易云受傷,三人不敢繼續再追,急忙圍過來察看傷勢。
易云雙手捂著肚子,靠著墻根坐著,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汗珠。
趙天賜單膝跪地,小心察看了一下,易云的腹部被一個只剩下一小截露在外面的暗器所傷。
“兄弟,頂住了啊。”趙天賜撕下一片衣袖遞給易云。
易云點點頭,接過衣袖揉成一團塞到口中緊緊咬著。
趙天賜三根手指牢牢的抓住暗器尾部,猛地向外一拔,易云悶哼一聲。
于奇正急忙將隨身帶的金瘡藥整瓶的倒了上去,趙天賜迅速地用布條幫易云裹好傷口。
做完這一切之后,趙天賜把取出來的暗器給大家看了一下,一朵精鐵鑄造出的黑色牡丹花。
幾人心中都是頗為沉重。
他們這些人中,武功最高強的就是易云了。雖說對方是偷襲,但能一個照面就用這個小小的暗器重創易云,也是高手無疑了。如果他用同樣的方法去對付倪大虎他們的話,想必也很難幸免。
張老三怒氣沖沖地找到勾采薇:“夫人,什么意思?”
采薇好整以暇地反問道:“什么什么意思?”
張老三瞪大一雙牛眼:“咱們二局是后娘養的嗎?”
一旁的二俅聽到這話,放下手中的瓜子:“張老三你啥意思?”
“啥意思?少在這里裝糊涂!”張老三一拳擊在桌子上,指著二俅的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中間做人做鬼!我告訴你姓何的,總都料可沒把我張老三當外人!”
二俅一聽這話也跳起來了:“張老三你丫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誰把你當外人了?你特莫的自己把自己當外人吧?”
張老三叫道:“那我問你,憑什么荊塔高速哪里的人都調,就沒咱二局的事?”
二俅一下子跳到張老三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為啥沒你二局的事,你特娘的自己心里沒點逼數嗎?”
張老三怎么都沒想到,二俅似乎比自己受的委屈還大,一下子有點懵了。
二俅扯著嗓子叫了起來:“我何爾秋不是于奇正!荊塔高速那么大的事,我做不到又管全面又抓細節!具體的工作我只能放權下去。這事想來想去,也只能以運輸局為龍頭來主導。倪老大不在,就能力而言目前只有孫小寶能頂上,可你張老三能服嗎?你也是當局長的,上下不同心,事兒能做得怎么樣,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張老三撅著脖子硬頂道:“我沒說不服。你要說讓我去那里聽他的,我也沒說不聽啊。”
“哼!”二俅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張老三咱今兒個就當著采薇面把話都說明白吧。你張老三除了正哥你還服誰來著?服不服的咱也就不說了。一天到晚又是擔心我何爾秋篡位,又是擔心勾采薇奪權的。咱們都是奸賊,就你張老三一個是忠臣?”
張老三的臉微微一紅:“我沒那意思。”
二俅冷笑道:“有沒有那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采薇說道:“好了好了,別吵了。說正事。”
張老三轉過臉,一臉哀求地說道:“夫人,總不能說荊塔高速通道這么重要的事,咱們二局都不參與吧?到時候總都料回來了,您讓我張老三這張臉往哪放啊?”
二俅冷笑一聲:“好意思說。還不是怕你這邊不配合,現在那么缺人,咱們都只能從一局調人。”
張老三立即轉了一個馬屁的笑臉:“二哥,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您看您都說了,現在荊塔高速也正缺人,讓咱去將功補過不就行了嗎?”
二俅依舊冷著一張臭臉:“不行,你想也別想!”
張老三一下子又急了,臉馬上黑了下來。
采薇攔住張老三,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二哥你就別逗他了。張局長,你越這么急赤白眼的,二哥他越是要逗你。”
張老三又一下笑得跟朵菊花一樣:“哎,我就知道,咱二哥是誰啊?肯定虧不了咱的嘛。”
二俅這才白了張老三一眼,正色說道:“做這事啊,有一個條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張老三立即頻頻點頭:“我答應,我答應。只要讓我去做荊塔高速,我什么都能答應。”
二俅從鼻孔中噴出兩股氣,然后才說道:“這件事啊,必須要做好,而且沒有名譽。或者說,功勞都是別人的,你愿意嗎?”
“啊?”張老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答道:“我愿意。”
二俅轉身凝視著張老三:“我不是開玩笑!”
張老三臉色平靜地說道:“二哥,我知道你不是開玩笑。不過,我也不是開玩笑。確實,誰都想得到名譽。但是,跟了總都料這么久,我張老三學到了四個字,上善若水。總都料從未求過名,但只要真正做到了,是你的也跑不了。”
二俅重重地點點頭:“你能這么想就最好了。你跟我過來。”
張老三跟著二俅走到了沙盤邊。
二俅指著沙盤說道:“你,帶著二局的兄弟,從這里,修一條高速通道到這里。”
張老三瞇縫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就是從沙洋堡到荊塔高速通道的中間段?”
二俅點點頭:“不錯!但是,你不能調用集團的任何資源。這個任何資源指的包括材料、設備和技術人員等等在內的一切。”
張老三面有難色地說道:“可是……”
“沒有可是!”二俅厲聲說道:“除此之外,你不能做任何宣傳,不得招新工人。還有,必須從沙洋堡開始單向修建,不能從荊塔高速方向往這邊。必須是在荊塔高速通道通車的半個月的時間通車,既不能慢,也不能快。”
張老三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凝重:“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二俅的回答斬釘截鐵。
“好了好了,”采薇急忙出來打圓場:“還是和張局長說清楚吧。”
曌建集團自身的目標,就是把沙洋堡建設成一個世外桃源。
要想快速建設好沙洋堡,就需要很多的材料。
最好的辦法,就是修建一條連接荊塔高速通道的支線。
通過這條支線,快速地將石料、木料等材料通過水運到塔灣或者荊州。
然后和塔灣的城磚瓷磚等一起,通過快速通道輸送到塔灣。
還有,現在曌建各個項目用的基本上都是材料局直接出來的標準制式規格的材料。而包括材料局在內的所有分局現在都受到場地的局限,將來肯定是要搬遷到沙洋堡。
未來,曌建在各地的材料都要從沙洋堡制造中心發出。這條高速通道的作用就更加巨大了。
可是,目前的現實情況,有很多事情必須要考慮到。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荊州城的修建。
假如蘇將軍、趙刺史知道曌建抽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同時修建這條與荊州城建設無關的支線,一旦荊州城的建設有任何的麻煩,都會把理由扯到這上面來——曌建沒有全力以赴的做主要的事情,而是在干私活。
張老三這才全部聽明白了,由衷地說道:“夫人和二哥考慮得非常周詳,老三明白了。這件事情我一定會低調的處理,派出少量最精干的人來干。”
二俅點點頭,順嘴問道:“對了,服裝生產基地怎么樣了?”
張老三嘿嘿一笑:“這個您就放心吧。廠房都已經交出去了,現在已經投產了。就是宿舍區還沒完全做完,現在都住得非常擁擠。”
采薇問道:“有多擁擠?”
張老三吞吞吐吐地回答:“一個房間八張床。”
二俅嘆道:“要加緊。不過暫時的困難,大家應該能理解。”
張老三遲疑了好一陣才又說道:“一個房間睡四十八個人。”
“什么?!”二俅和勾采薇同時大驚失色。
一個房間八張床,睡四十八個人,開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