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德和楊浩反復分析之后,最后確定了一定要快刀斬亂麻,解決于奇正這件事的方案。
楊浩帶著一隊精英,秘密查房于奇正的蹤跡。
在銀羽娜扎的信息幫助下,一直跟蹤到這里。
這也讓楊浩更加確認了他們的判斷無誤,于奇正所謂的中毒失蹤什么的就是障眼法。
和這樣的對手糾纏,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否則就會掉進他的圈套。
這次出來,張有德專門給他交代過一句:“凡是和于奇正相關的,越是看上去順理成章的正常現象,就越不正常。”
按照這個思路,現在一定是出現了什么不正常!
于奇正為什么要半夜急匆匆離開?
原因就是他要給所有人留下一個他有急事要趕路的假象!
既然留下這個假象,那就證明他根本就沒離開!
也就是說,他還在那個村子附近。興許就躲在村子的某個角落也不可知。
楊浩突然想到了那只貓。
當時他是憑借自己作為一個頂級侍衛的職業敏感性,感覺那里有人在看自己。
結果看過去就是一只貓。
當時急于調查于奇正的事,也就忽略了過去。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不夠自信啊。
加上在現在這個村子里調查的結果,是從來沒見過于奇正三人的形象,反而看到過倪大虎,這就更加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于奇正布了一個疑陣,讓后面的人拼命往前追,而他自己則原地隱藏了下來。就連來找他的自己人倪大虎,也給騙了過去。
楊浩一邊趕路,一邊給手下下達命令:“返回村子之后,一定要詳細詢問每個曾經和他們接觸過的人。問得越細越好,要細到說過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
楊浩相信,答案一定藏在這些細節之中。
于奇正再一次擊碎了黃鼠狼的頭顱。
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興奮或者其他的任何感覺,因為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次打敗了這個“大BOSS”了。
但每次打敗后,就會跳出來一個NPC,把他摔回到這一關的原點。
他的頭腦里一片空白,整個人完全處于麻木狀態。
他很累。
不僅是他,柳如煙和趙天賜也處于這個狀態中。
盡管比于奇正明白得晚了很多,但經歷了無數次的“倒帶”之后,兩人也明白了過來。
不僅如此,他們還明白了另外一個情況。
黃鼠狼這么折騰他們,除了貓玩老鼠的戲謔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畜生就是畜生。
不同的畜生,戰斗力是不一樣的。
這些黃鼠狼畢竟不是豺狼虎豹,具備很強的生理意義上的攻擊力。簡單點說,不管再大的黃鼠狼,也不可能上來就咬死一個成年人。
所以,它們用迷惑人類的辦法,讓他們自己不斷的消耗自己的體能,直到最后完全脫力,任由它們上來咬斷喉管。
最可惡的是,明知是這樣,他們卻又不得不這么不斷消耗自己的體力。
因為極有可能在任何一個循環中,你的棒子就是打到自己或者同伴身上。
這是一個越系越緊的死結,根本就沒法解開。
“咚”“咚”“咚”!
三人終于體力不支,完全倒在地下,再也動彈不得。
寢殿中響起一陣類似于人類怪笑的“桀桀”笑聲,床上的黃鼠狼眼里,除了嘲諷和不屑之外,閃出了滿滿的得意之色。
它從塑像頭顱中跳了出來。
于奇正注意到,這次不是幻覺。
因為在同一時間,在他們周圍,出現了八只體型略小的黃鼠狼。或坐或臥,保持著不同的姿態。
“二尸八鼠聚陰陣!”于奇正脫口而出。
《奇門遁甲》中,記載著很多陣法。有些語焉不詳,有些只有文字沒有圖,有些只有圖沒有注釋,看得人不明所以。
事實上,這個陣法在《奇門遁甲》中是有記載的。
于奇正之所以現在才認出來,是因為之前一直處于幻覺狀態,根本就沒看到這八只黃鼠狼,更沒可能聯系到門口那兩具尸體上。
更何況,當時于奇正看竹簡時,根據畫中所畫的大致輪廓和陣法的名稱,腦中已經認定那是一些老鼠,怎么也沒聯想到黃鼠狼上面。
這個陣法的設計非常之巧妙。
尸氣,也就是尸體腐爛所發出來的死亡之氣。
但不管怎么說,也是“氣”。
只要是氣,就免不了在空中揮發。
不管你密封得多好,只要有哪怕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孔,都會揮發。
二尸八鼠聚陰陣,就干脆不從“密封”這個點去考慮,而是形成一個內循環。
具體模式是:將八只黃鼠狼布成陣法,從四面八方吸取兩具尸體的死氣。
接著,這八只黃鼠狼通過吐納,將死氣輸送給床上那只占據著塑像軀體的黃鼠狼頭頭。
黃鼠狼頭頭吸收死氣之后,具備了能讓其他動物致于幻覺的能力。
由此引誘其他動物進入陣法并殺死。
再通過這些動物尸體的死氣反哺到那兩具尸體身上。
如此周而復始。
這么一來,從尸體上流失的死氣就會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
于奇正抬起頭,果然看到他們頭頂上,懸掛著兩具尸體,四只腳不斷的蕩來蕩去,正是進門后掛在門口的那兩個。
可惜的是,明白得實在太遲了。
既然黃鼠狼們都已經現形,就是有了絕對的把握,知道他們已經是油盡燈枯,再無任何反抗之力了。
于奇正長嘆一聲,雙手行了個叉手禮,艱難地說道:“趙兄,是于某連累了你。”
趙天賜強撐著哈哈一笑:“現在我就不叫你總都料了。于兄弟,有人說得好,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它們不是愛循環嗎?咱們十八年后又是好漢,到時候趙某再和你闖到這里,一把火燒了。”
于奇正朗聲大笑道:“好!一言為定!它們循環咱們,咱們也循環它們!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總有一次把這些禍害燒得連灰都不剩。”
“于郎,別忘了帶上我。”柳如煙有氣無力地說。
看著佳人憔悴的樣子,于奇正心中不免刺疼:“如煙,如煙……唉,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啊?”
如煙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我可不許你這么說自己。我的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柳如煙這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認識了你。我,我要,要,生生世世都,都跟著你。”
說到這里,眼睛開始緩緩閉上。
于奇正急得恨不得撞墻,嘶吼道:“如煙,你挺住,挺住!別睡,千萬別睡!”
如煙勉力強撐著眼皮:“于郎,我……”
說著便費力地伸出手來,抓于奇正的手。
于奇正抓住她的手:“不行!不許睡!你聽我說,我,我,我……對了,咱們是夫妻,夫妻!你是我妻子,你必須盡到你的責任!我,我要摸艿艿!我,我還要,還要那個!”
本已閉上眼睛的如煙臉上又涌出一片紅暈:“于郎有心眷顧,如煙好生歡喜。可,可惜如煙,只能來,來生再來服侍你了。”
“我不要來生!”于奇正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我要,我現在就要!”
如煙臉上的紅暈變成了紅潮,不知從哪里冒出一股力量,朝著于奇正爬了過來。
兩人緊緊摟在一起。
黃鼠狼們齊聲發一聲喊,朝三人撲了過來!
“嘭!”
寢殿的大門被人一腳踢得四分五裂。
倪大虎如天神下凡,站在門口。
幾只黃鼠狼急忙從半空中反身一躍,重又回到了原地,紛紛開始擺出原來的姿勢。
倪大虎一只腳跨進了寢殿大門。
“不要!”三人異口同聲叫道。
倪大虎停下腳步,不解地望著他們。
“倪兄,看到我們頭頂上的尸體沒有?這個應該是陣眼!你拿個東西把這玩意捅下來就成!”于奇正叫道。
其實《奇門遁甲》中,并沒有詳細記錄這個“二尸八鼠聚陰陣”的破法。但通常來說,陣眼就應該是這個了。
“好!我這就去找根長棍子,哎呀臥槽,不對!這尸體正在慢慢變淡,快要消失了!不對,怎么你們也在慢慢變淡啊!”倪大虎怪叫起來。
于奇正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只要陣法一布好,陣法中間的一切都變成了幻像,從外面看,自然看不到實體了。
于奇正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倪大虎也想通了。
“我漕你個馬的!”
倪大虎雙目圓瞪,不待于奇正他們阻止,一個箭步沖進寢殿,連續助跑之后,朝著尸體縱身一躍!
所有人都知道,生死在此一舉。
如果倪大虎抓住尸體,就破了陣。
反之,就連他自己本身也陷入陣中,再也無法逃脫。
于奇正他們眼中的世界變成了一個放慢了無數倍的慢鏡頭。
時間在那一瞬間拉得很長很長,倪大虎在空中的身體動作變得很慢很慢。
他們看到倪大虎朝著尸體慢慢地飛了過來,一只右手臂伸得長長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只待抓住尸體,就用力一扯,破掉這個該死的陣。
與此同時,那兩具尸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著。
靠近了!靠近了!
倪大虎的手馬上就要抓到尸體的腳踝了!
抓住了!抓住了!
倪大虎的手已經抓到尸體的腳踝上了!
于奇正三人歡呼了起來。
歡呼聲戛然而止。
就在倪大虎的手用力握去的時候,尸體的腳踝消失了!
倪大虎抓了個空,整個人朝下墜落。
和他的身體一起墜落的,還有所有人的希望。
倪大虎重重地落了下來,由于身體的慣性,還繼續朝前飛了一陣,最后重重地朝床上落了下去!
“嘭”地一聲巨響,倪大虎掉到了床上。
床上那具鼠首人身的軀體被他的體重砸得四分五裂。
那只最大的黃鼠狼從塑像腦部跳了出來。
于奇正看了個一清二楚,這次這只黃鼠狼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眼里也沒了那種嘲諷的神色。
頭上兩具尸體重又現了出來。
再朝周圍望去,那些小黃鼠狼也現行了出來。
于奇正一下子恍然大悟。
剛才自己的判斷是錯的,陣眼并不是那兩具尸體,而是床上的那個塑像!
現在想想也是,對于這個陣法而言,只有床上那具塑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為不管任何人,想要靠近那個塑像,就會被那只黃鼠狼所迷惑。
想不到倪大虎誤打誤撞,一下子就破了陣。這也真算是天意了。
倪大虎摔到床上,手也沒閑著,一把撈了過去,抓住了黃鼠狼的尾巴。
黃鼠狼見勢不妙,急忙從后竅中噴出一股濃煙。
盡管于奇正他們三人還有點距離,都被熏得背過氣去。
但是,這個世間有個詞語叫但是。
例外,這個世間有個詞語叫例外。
今天還真算是這只畜生命當此劫。任何正常人都抵擋不了這修煉多年的老黃鼠狼的臭屁,就算鼻子受得了,眼睛也受不了。
除非……遇到倪大虎這種人。
常年在水下生活,有一個技能已經變成了本能。那就是,遇到危險的時候,會立即條件反射地瞇著眼閉住氣。不僅如此,倪大虎能閉氣的時間遠遠長于普通人。
當黃鼠狼剛一抬起腚,倪大虎就閉氣瞇眼了。
顯然,黃鼠狼也萬萬沒料到,抓住自己的這個人居然沒被熏暈,一時也呆住了。
倪大虎二話不說,像是掄什么一樣,掄起黃鼠狼就往地下砸。
一下、兩下、三四下。
污血從黃鼠狼口鼻中流出。
倪大虎生怕還沒死絕,繼續猛力朝地下砸著。
五下、六下、七八下。
倪大虎手中的黃鼠狼變成了一灘肉泥。
周圍那八只小黃鼠狼紛紛四處逃串。
倪大虎已經殺得性起,躍起身子,幾個兔起鶻落,噼里啪啦地又踩死了幾只。
這下算是徹底把這個腌臜陣給破了。
倪大虎這才沖到于奇正身邊:“于兄弟,你們沒事吧?”
于奇正剛準備回答的時候,一旁的趙天賜說話了:“沒事是沒事,就是倪局長你來早了一點。”
倪大虎大惑不解,怎么會這么說呢?
柳如煙想到剛才和于奇正兩人之間的那些對話,羞得滿面通紅,“嚶叮”一聲鉆到于奇正懷中。
趙天賜這才哈哈大笑道:“倪局長,我和你開玩笑了。你若來此片刻,就只能見到咱們的尸體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