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張有德和王豹之外,還有一些人在關注此事。
第一批是陸家、龔家這些財主。
陸家龔家他們都是做正規生意的,與王豹他們那種帶灰色的不同,大家相安無事。
在他們眼里,這件事就是兩幫人在搶地盤,這樣的事情這些年也不是發生一次兩次了,感覺和自己沒什么關系。
但經過像萬茛茍這樣的有心人有意無意的暗示,紛紛發現不是那么回事。
王豹之所以這么多年能霸占竟陵城的營造市場,除了背后有唐七罩著,還有點關鍵的原因就是之前遇到的對手太弱,三兩個回合就被王豹拿下了。
而這次遇到了于奇正這塊石頭,就逼得原本躲在后面的唐七跳到了前臺。
這次唐七公然去回龍鎮緝拿于奇正,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那好,問題就來了。
人都是這樣的,在沒有撕破臉之前,還要顧忌一點臉面什么之類的。
一旦徹底不要臉了,沒有了任何廉恥心,那就不管吃相難看不難看了。
實際上這次的爭斗,不僅僅是王豹和于奇正,背后可能還有唐七和縣令張有德之間的爭斗。
雖然張有德是縣令,但總之是外地來的官員,而唐七卻是本地人在官場中的代表。
如果是這樣,這次王豹把于奇正徹底打垮,是不是就代表著唐七實際上架空了張有德?
這樣一來,別說營造市場了,到時候豹哥插手其他行業怎么辦?
就算不直接去賣茶葉開酒樓,他掐斷了運輸或者材料供應,大伙兒還是得看他的臉色了。
這就是個讓本地商家很頭痛的事情了。
在他們眼里,張有德是讀書人,正宗的朝廷派來的官員,名正言順。而唐七這些地方勢力,在本地盤根錯節,多少沾點灰色。此為其一。
其二,類似張有德這種官員,在竟陵城都是有一定任期的。即便拿一點好處,也不會太過份。
更重要的是,張有德絕對不可能想到自己去控制竟陵城的某個行業。
畢竟,任何時候張有德這樣的人都還是要“臉”的。
而唐七這樣的人就不同了。如果實權落到他的手里,那么相當于黑白兩道都是他的。這樣的話,想介入或者控制某個行業就輕而易舉了。
從于奇正這件事來看,唐七已經是不準備要臉了。
因此在這件事上,很難獨善其身。但具體怎么做,暫時大家都沒有任何頭緒。
第二批關注這件事的人,就是以漕幫倪大虎為代表的黑色人物。
聽到事情的整個經過之后,倪大虎只說了一句話:“竟陵城要變天了。”
每個世界都有它的規則,地下世界也不例外。
他們的規則不一定是朝廷律法,但一定是遵從一個“義”字。
講義氣,不僅僅是兄弟哥們間。對于倪大虎這種人來講,不欺壓良善也是“義”的一種。
還有一點就是,在他們心中,“江湖”和“廟堂”是完全對立的兩個世界。
江湖人就按照江湖規矩行事,和官府的人有糾葛,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對江湖的背叛。至少,算不上是真正的江湖人。
因此,他們內心是很瞧不起像豹哥那種人的。
看不起歸看不起,但沒有直接利益沖突的情況下,還是相安無事。
因此盡管有些同情于奇正,也不至于到為他出頭,直接得罪唐七的地步。
所以暫時還是觀望的態度最為合適。
竟陵城涌動的這些暗流,于奇正一點也不清楚。
他只是在考慮,也不知道現在事情惡化到什么局面了,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被帶到縣衙之后,唐七就被張有德叫過去了。
那兩個衙役親自把于奇正帶進大牢,和里面的獄卒打了個招呼,找了個最干凈的囚室將他放了進去。
然后不知道又從哪里給他抱來了一床被子,還遞了一只紙包著的燒雞,這才說道:“于爺,只能先委屈您了。想吃什么盡管和咱們哥倆說。”
于奇正立馬道謝不迭。
剛剛躺下,唐七就進來了。
原以為是來提審自己的,沒想到唐七只是看了他一眼,轉身說道:“怎么關在這里?”
獄卒一臉不解地看著之前的兩個衙役。
唐七也不廢話,眼睛環顧了一圈之后,指著一間囚室說道:“關那間。”
于奇正順著他的手指一看,唐七指著的正是之前二俅呆的那間。
兩個衙役急忙上前說道:“七哥,那一間旁邊就是趙天賜的。按照規定,為免串供,同案犯不得囚室相鄰……”
“我需要你提醒嗎?”唐七惡狠狠地瞪了衙役一眼。
兩個衙役無奈,只能退了一步,不斷給于奇正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去那邊之后不要亂說話。
緊接著獄卒就過來,將于奇正押到了那間囚室。
唐七冷眼看于奇正進了囚室后,帶著兩個衙役走了。
進入囚室之后,于奇正才有時間去觀察四周。
當他看到隔壁囚室的趙天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字:慘。
渾身上下的累累傷痕也就不說了,趙天賜的兩個肩胛骨上被穿過鐵鏈,鎖在囚室的木柱上。
如此一來別說挖地洞跑了,活動的方圓都不能超過一米。
于奇正不免心中非常難受。
要不是因為自己當時借用地道,興許這趙天賜就逃出去了。
退一萬步說,即便被抓住直接當場處死,也不用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心中不忍之下,當即移到相鄰的木欄邊說道:“兄弟……”
趙天賜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說道:“你是在叫我嗎?我們又不認識,你為什么叫我兄弟?”
于奇正一下子愣住了。
按照唐七說的,拘捕自己的理由是趙天賜逃跑敗露,然后供出了自己。
不管是不是他供出來的,趙天賜也不應該不認識自己啊。
難道是在嚴刑逼供之下整個人都傻了?
說實話,在進來之前,心里多少罵了這趙天賜幾句。
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原本的一點點怨恨也完全煙消云散了。
于奇正取出剛才衙役送的燒雞,撕下一半遞了過去。
趙天賜依舊是面無表情,也不去接燒雞。
于奇正嘆息一聲,撕了一片遞到他的嘴邊說道:“兄弟,吃點吧。”
趙天賜一口將燒雞吐出了老遠,往外爬了兩步,神態激動地大聲叫道:“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