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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可賭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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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顛簸,細雨微微。

  軟墊兒圍著錦墩,并兩排寬座,中間還有小銅爐燃香祛濕、驅蟲——

  榮國府政老爺的庸正車廂絕對舒服,車廂里卻是一片沉默。直到馬車到達榮國府兩座大石獅子正門時,賈政才突然悶笑了兩聲。

  王夫人一直謹著小心,聽見自家老爺在笑,敢說話了,微彎著身子道:“像秦鹿那廝的狗奴才,也敢有個侯爺的野望?怕是猴兒罷!老爺,您可不能慣著他,畢竟奴才們和外面的都看著呢。他若得了好,奴才們都和他學,外面的要笑咱們府上御下無方!內府也不好管啦!”

  賈政收斂笑容,道:“給他恩典是掉了府上的臉面,我不會做。”

  王夫人點頭道:“老爺說的是極!他引起文人落咱府上的臉面,我回去就召了他,揀沒人的,外面不知道的地方……”

  她說的有恨。

  秦鹿引起的種種事情,有可能成全寶玉;

  秦鹿也有可能真是寶玉的得力臂膀。

  但是秦鹿的幾番舉措讓她沒臉,自家老爺都打了她。這也就罷了,而如今看到賈寶玉真似長大的模樣,便是唯一的兒子也好像即將脫離她掌控了?

  這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

  但是她堂堂的大女主子,偏偏不能害死秦鹿這個狗奴才了?

  原因有很多。除了不能讓心肝肉的兒子恨她以外,賈政的含糊態度、對她來講她十分不屑又撲朔迷離的文人男性圈子,真把她的心情折磨得痛苦萬分。

  她所能想出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狠狠的拾掇秦鹿……

  “罷了,我多勸老爺幾次。只要得了老爺的許,我便狠狠打他,打他個躺上半年!”

  王夫人開始心情沉重的考慮,不多時又快活起來。

  因為把秦鹿打壞了,等過了科舉,秦鹿不指望科舉考試跳出內府了,不一樣要仰仗她的鼻息?

  只要秦鹿怕她,別的全都好辦。

  想到嗨處,王夫人連各家各府各種罰奴才的招式都想了起來,覺得都要用在秦鹿身上,笑得神采飛揚。

  可這時馬車停駐,賈政掀開車簾,正面看兩座一塵不染的大石獅子。

  他想起秦鹿和自家孽障,再看這兩座大石獅子,便想起了那個人,那段話,還有那時的意氣風發。

  誰年輕時沒有故事?

  “那孽障有鹿哥兒陪伴,其實也是極好。”

  賈政突然開口。

  隨后回頭,狠釘了王夫人一眼。

  回到府上,賈政便去書房了。

  裴相公等人大鬧榮國府,說是給鹿哥兒討個公道,其實更多的是給自己掙一個‘威武不能屈’的好名聲。

  賈政信奉中庸之道,相信‘文人善良’,但他的清客相公中也有懂得籌謀之術的,幾經演論,讓他也想給裴相公等人一點教訓了。

  以榮國府的威風,很多事自有人幫他去做。他便閉門避嫌。

  但是第二天,他還是必須出府……

  “我等便不乘車了罷!”

  剛出府門,賈政就說了一句。

  他身邊的清客相公就笑,只因今日的行程一變再變。而他們本來要做的事情,其來源頗有意思。

  就在昨夜,賈政門下清客中的王舉人出門看戲。王舉人本是鐘愛斷袖的人,聽說昨夜秋雨淅瀝中他詩興大發作詩一首,得了一個戲子優伶的喜,相約進入客棧,欲‘秉燭夜談’、‘共敘佳話’。

  可惜客棧失火,王舉人為了性命光屁股逃出去了,那個戲子也光屁股黏他。兩個大男人硬是沒能找到衣裳,在東直街狠狠的跑上幾個來回……王舉人覺得沒臉,今日就要告辭回鄉;那個戲子也頗有臉面,為了表示歉意,竟請到‘水袖遮面滿城笑’的公孫天官同臺一曲?今日便是送別。

  一位清客道:“王兄的意外算一件雅事……噗!好吧,他真是沒臉!撞上今天的事就更沒臉了。”

  賈政頷首點頭。

  畢竟他尊重門下清客,也沒達到走路送別的禮賢下士里去。

  而是王舉人本該走得風光,偏偏撞上當朝陛下要為先皇歌功頌德的大事件里了。

  他不好非議先皇帝。但是當朝陛下選了幾位大儒撰寫《前朝盛彰》,徐閣老稱病告假,趙閣老請求告老還鄉,不為別的,還不是因為先皇帝談不上昏庸,也真的談不上英明神武?

  距先皇駕崩不過幾年,世人都記得清楚,哪個文人敢睜眼說瞎話?所以當朝陛下沒的辦法,就想起在野的好文人了。

  于是很多人趁著旨意沒下,連忙離開。

  和這些人比起來,王舉人自然無足輕重。公孫天官也改了行程,為這些文人唱一曲《蕭郎別》。

  至于他賈政,自然也要步行而去,專門送別這些真正上檔次的文人雅士了……

  幾人聯袂而去,大袖飄飄,頗有文人風骨。

  很快到了西龍牌樓,早說了,西龍牌樓常迎接將士凱旋,堅硬壯闊,足可容納三百弓箭手。而此時下方都是文人,帶了斯文氣,竟多了幾分的正氣端莊?

  而賈政到達時,《蕭郎別》已經演了末尾。

  規矩就是如此:先唱戲,再送別。

  等到戲曲唱完,大致就是文人們作詩題詞,真的飲酒送別的時間了。而且公孫天官這樣的戲曲大家也有資格說話,加陪飲幾杯小酒。

  未幾,就見文人們共聚一堂,公孫瑤也換正裝走出后臺。

  賈政的文名不高,地位卻高,兩相中和的站在中間。

  他正陪著笑,忽見公孫瑤向他走來,對他笑道:“原來是政老爺,您府上的《玉樓春》真是極好。”

  眾人聞言一停,輕笑看向賈政。

  賈政的臉色卻不好看。

  裴相公等人鬧的事情就在前幾天。講真,主子打自家的奴才,是天理公道,裴相公等人沒理;但是話說回來,自家圈子里的文人被打,不鬧上一番也是沒理。

  所以別的文人都看熱鬧,卻不曾想:一顆七竅心兒玲瓏剔透的公孫大家,竟會掀開政老爺傷疤?

  他們正笑著,就見公孫瑤哎呦一聲,一個施施然的萬福險些壓上了地面,歉意道:“政老爺和諸位許是誤會了?想我一介優伶,哪敢諷刺諸位中的任何一人了?只是喜歡《玉樓春》;也想著半月余后就是秋闈了,政老爺府上若是出了個奴才秀才,可不是大好的佳話?

  諸位府上也都是學富五車的,但是莫說奴才,便是陪伴讀書的書童,有幾人能有《玉樓春》這等好詞了?”

  賈政聞言露出笑容,捋須道:“鹿哥兒能考上秀才?我卻是不信。”

公孫瑤不服氣的道:“政老爺可是敢賭?我倒是覺得以《玉樓春》之才,考上個秀才還不簡單?若是能賭,瑤官就壓上一年十場的戲碼罷……若是瑤官輸了,一年十場絕對不少,只要政老爺相召,別的場子瑤官皆會推掉。”諸天大道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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