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剛想回答,林紅玉一等小丫鬟,和襲人、晴雯,還有鋤藥、掃紅、墨雨等小廝。
連著很多其它院子的仆人和小丫鬟都跑來了。
一個個兇神惡煞,仗著榮國公府的勢,堵住贊禮郎們要打。
“哪里來的腌臜貨色?不知道這里是榮國公府?不知道咱們鹿爺是主子們的心頭肉?”
“呦,還是從九品的官?我們鹿爺也是官,宰相門前的正九品官!”
“你們敢在鹿爺的屋里放肆?且看打罷!”
贊禮郎們全都呆了。
他們專管魑魅魍魎,知道一切和邪祟沾染上的奴才,對主子們來講都是忌諱。再受寵也要被發賣出去。
可是秦鹿呢?為什么不一樣?
“若是沒有做過飯食,便無事,畢竟那偷…哦,無事。我們這便退了。”
贊禮郎們很有眼色。
他們剛想退走,門外傳來笑聲:“呦,這是怎的?都知道好事情來了,跑來給鹿哥兒賀喜不是?”
一個老嬤嬤笑著擠開人群,從門口進來,四處看一眼就明白了,尖針一樣的釘了領頭的贊禮郎一眼。
她奉上手里的托盤就笑:“知道鹿哥兒急著換衣裳,我們三個老裁縫先連夜做了一身。
鹿哥兒快來試試,可還合身了?”
秦鹿笑著點頭,掀開托盤上蓋著的綢緞,猛然愣住,隨后就是狂喜。
看見秦鹿的衣裳,周圍的空氣也一下子窒住。
襲人扭頭看秦鹿,滿眼深意;
晴雯也看秦鹿,難掩開心;
林紅玉去看秦鹿的時候,臉上滿當當的都是幾乎要忍不住的瘋狂喜色。
因為托盤上的衣裳非常華美。底子是褐色華緞,造型是寬袍大袖,和黑綢短衫截然不同。
是類似于地主、白身的士族員外郎穿的衣裳。就算在一門雙國公榮耀滿身的賈府,也只有四十歲+的老管家才有幾套。
最低最低的,也是府里的大管事才能穿得。
“好你個鹿哥兒!又‘升官’了!”晴雯張嘴就笑。
“恭喜鹿爺!我一早兒聽見門外的喜鵲叫呢,原來是鹿爺的喜事到了!”
“賀喜鹿爺,鹿爺百福!”
下人們連聲道喜,亂糟糟的。男性仆人各色的嗓音和小丫鬟們嬌滴滴的音線混在一起,一群小鳥似的把秦鹿擁在房中。
贊禮郎們跟著笑,尬尬的。。
“好一個鹿哥兒!懂了!明白了!原來是榮國府上的鹿哥兒……哈,哈哈,哈哈哈~~~”贊禮郎們故作爽朗向外面擠。
笑一聲跑兩步。
笑聲還在,人沒影了。
“贊禮郎到底是個什么職司?”
攆走了十幾波賀喜的人,秦鹿開始思考。
就在剛剛,晴雯說:退走的人是贊禮郎,讓他不要記恨。
他的歷史不錯,知道贊禮郎顧名思義,就是負責宗教祭祀的官員。
但是贊禮郎們因為踹了他的門感覺尷尬,卻并不怕他這個‘得寵的豪奴’,完全不是‘宗教祭祀’一類沒有實權的做派了。
正想著,有人來召:說王夫人讓他去小廚房和外廚房的那邊。
秦鹿連忙過去,發現小廚房的那邊,主子們清晨的早點還沒有準備妥當。柳嫂子、柳五兒,還有‘那個人’并幾個廚役全都消失不見,換成一個高高孤拐、大大的眼睛,非常干凈雙里的中年婦女主事。
認得是秦顯家的婆娘,也叫秦嫂子。
她原是‘上夜’的職務,主要負責照管門戶,監察火燭,打掃地方之類的工作,在仆人里級別是比較低的,平常難得見到主子。
卻不曾想可以一飛沖天,做了小廚房的小管事?
而秦鹿現在的職司,已經是主管小廚房加著外廚房的廚役大管事了。
秦嫂子忙得腳不沾地,看見秦鹿,連忙放下事物哈腰就笑:“原來是鹿爺來了!瞧咱們小廚房忙的,里外也就這幾個人。鹿爺您是否餓了?便是再忙我也要先伺候了鹿爺您吶。”
秦鹿蹙眉道:“柳嫂子他們呢?”
關鍵是那個人。
他和那個人一個老江湖,一個小人精,昨夜簡短的對話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了。
柳嫂子回道:“這個我也不知,只知道今早有人來詢,問我是不是略通廚藝。我說是了,就做了小廚房的小管事,連著幾個平常懂些灶火的小丫鬟來到這里。
您瞧,都小半個時辰了,幾位主子房里的姐姐催了許多次,還沒有把清晨的早點弄完。東邊的外廚房更亂。第二波吃飯的下人已經來了,外廚房的灶臺還沒能燒火。”
秦鹿點點頭,讓秦嫂子抓緊做事。
整整一天,秦鹿終于把兩個廚房的事情勉強管理成了。換上衣服準備回去的時候,瑞珠來了,帶他去了秦可卿暫居的梨香院。
一盞好茶給了秦鹿。
秦可卿端起小廚房的秦嫂子做的木樨清露,品一口,黛眉猛然跳了一下,又放下了。
秦鹿把秦可卿小葫蘆盞兒拿過來就喝,清涼的水液剛剛進嘴,‘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比柳嫂子做的差遠了!”秦鹿用茶水漱口。
他想柳嫂子做的好吃的了。
除了調配各種飲料以外,柳嫂子更擅長燉燜、火烤。其中燉燜的烹調法采用文火加熱,寬湯慢煮,以酥爛見長。
什么酸筍雞皮湯、茄鲞(xiang)、香薰引解暑湯、糖蒸酥酪、火腿燉肘子、**糖梗米粥,都讓他回味無窮。
特別是茄鲞,要才下來的茄子把皮簽了,只要凈肉,切成碎丁子,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脯子肉并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雞湯煨干,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吃起來滿嘴流油,各色香味在味蕾四溢,讓他回味無窮。
秦鹿問秦可卿:“柳嫂子等可是被發賣了出去?”
秦可卿微微點頭。
秦鹿又問:“為什么?”
秦可卿疑惑道:“這個我倒是問過鳳姐姐,她也不知。我又去問王大夫人,她竟發了火,苛責我不要多問?”
說著一笑:“總歸你做了大管事,明個出府購買廚役,可有一些想法了?”
秦鹿道:“想學些武功。”
他不瞞著秦可卿,重活一次,可不想著落到個文武雙全?
可惜奴才的身份如同長江大澗,阻攔了秦鹿進學的路。就算可以出府了,他也送不得束脩,拜不得恩師,自然參加不了科舉選拔。只能先打磨身體。
秦可卿盯著秦鹿眼中的野火,只覺得這火焰比以前內斂許多,在她這兒卻更加灼熱。
她的小心臟跳了一下,耳頰下猛的紅得發麻,啐道:“為何不和府里的護衛學些武功?我府里的,我現在調不動,但是榮國府里的護衛統領出門做事,副統領金開山可是在呢。
他是個中用的人,聽說以前是個將軍,鏖戰沙場時一手馬槊使得出神入化。要不是丟失糧草獲了罪,也輪不到榮公府撿了他這個便宜。
他更不會換了使用金爪,做這個無品無銜的護衛副統領了。”
秦鹿搖頭:“他不教我。”
好一個星痕漫天的夜。
流星雨襲來,明月皎潔,梨香院里的氣氛就有些微妙了。秦鹿和秦可卿都不太自在,心底帶著沖動,忙在堂屋門口分散離開。
秦可卿去臥室睡覺;
秦鹿呢,則去庫房領了五十兩的雪花現銀。
白花花的銀子在懷里揣著,冰涼,冷硬,是巨大的財富。秦鹿卻不在乎,徑直返回住處,把銀子在鋪蓋下一壓,輾轉反側難得睡著。
因為人手不夠,今天忙壞了他。
同樣也因為人手不夠,他這個可以隨意出府的大管事需要去購買廚役,特別要購買一個廚藝精湛的大廚。
秦鹿不明白為什么把柳嫂子等廚役全部發賣了出去,但是他知道,明天他可以出府。
是他穿越以來的第一次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