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天朗氣清。
一行五人剛剛踏出了單元門,度厄忽然伸手拽了下顧意的袖子。
“怎么了?”
“小心點,后面有東西跟著。”
小區里人不少,有做游戲的孩子、健身的老人,還有騎自行車到處轉悠的保安。
在這種環境下想要悄無聲息的跟蹤一個人很容易,但是度厄一出門就可以發現這個人,那就說明后面跟著的那家伙和這些人不是一樣的人。
所以度厄說,有“東西”跟著。
但鬼……
顧意抬頭,看向碩大的日頭。
陰陽相對,鬼應該沒辦法在大太陽天里出沒。
“沒事,咱們走咱們的,不用理會。”
顧意不動聲色地拐了個彎,余光瞥向右側,剛巧看到一個帶著黑帽子的男人躲進了門的后面。
等他們轉過彎走了沒幾步,那人又邁步出來,繞著健身廣場和幾人走成了一條平行的直線。
“是他么?”
“對。”
顧意將雙手插入褲袋里:“裝不知道就行,繼續走,去老板凳火鍋。”
就這樣,跟蹤者與被跟蹤者保持著一個穩定的距離,從小區出來,一直走到西面的老板凳火鍋才停下。
進入火鍋店,顧意五個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這地方距離大門很近,而帶黑帽子的男人就坐在最里面,靠近后廚,正對他們的方向。
“你們先點,我去上個廁所。”
顧意說著話站起身,朝著戴黑帽的男人走過去。
他在明,那些人在暗,局勢對他來說很不利。
所以他覺得如果想要搞清楚這件事,那么就很有必要把事情挑明了。
噔噔噔——
顧意的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四目相對,黑帽男的眼神有些慌亂,于是趕緊低頭,撿起桌上的菜單開始佯裝點菜。
這人看上去有三十左右,下巴靑虛虛的胡茬格外扎眼,露在帽子外面的發鬢油膩膩的,是個極其不修邊幅的形象。
越走近,這男人的帽子壓的就越低,最后整張臉都被帽檐擋住,看不清正臉。
“我可以坐這里么?”
男人的手微微一顫:“我……我不認識你。”
“沒關系,聊聊就認識了。”顧意拉開椅子,“拼個桌吧,我也是一個人。”
聞聲,男人轉過頭,疑惑地看向了門口正點菜的蘇爽四人,然后神色一滯。
“露餡了吧?”
顧意冷笑一聲,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行了,你也別看了,我知道你是一路跟著我來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不知道我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想要聽你說說看。”
男人抬起頭:“你想讓我說什么?”
“你們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顧意臉色一變,伸手打掉了他的帽子:“別特么給臉不要臉,你真當我是吃素的?”
“……”
“我不管你跟著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回去告訴你老板,或者主人,讓他有什么事情直說,不用這么拐彎抹角,聽到沒?”
男人抿了下蒼白的嘴唇,然后彎下腰去撿地上的帽子,全程一言不發。
他的臉是冷的,眼是冷的,表情也是冷的,似乎根本沒有情緒這種東西。
顧意死盯著他的臉,盯了許久許久,最后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其實我比你們更想找到我父母,懂么?”
聞聲,男人的動作一停,忽然瞇起眼睛,波瀾不驚的雙眸里傳來了一絲仇恨的味道。
顧意的表情忽然變得詫異。
他沒明白這男人眼里的情緒是什么意思,仇恨?
自己的爹媽失蹤了八年有余,全都是拜他們所賜,該仇恨的不應該是自己么?怎么反而是他?
“你是不是認識我父母?他們到底去了哪里?!”
男人重新戴上帽子,眼睛里的情緒一點點消失,又變成之前那副麻木的死樣。
“我草你媽!你們有本事直接沖我來,搞他媽什么陰謀詭計?說話!”
話音剛落,滿火鍋店里的人全都望了過來。
“先生,出什么事了么?”服務員一臉慌張地走過來,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顧意沒有回答,還是死死盯著黑帽男:“說話,你們到底想做什么,想我爸媽做什么,想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
“……”
顧意抬起頭看著服務生:“我很生氣,可以摔一個杯子么?”
“啊……?”
砰——
水杯砸在地上,碎成了滿地的玻璃渣。
服務員瞪大了眼:“喂,先生你怎么能這樣?!”
顧意雙手合十拜了拜:“不好意思,我情緒激動就想砸點什么,不過你放心,錢我給,這些碎渣我也幫你們收拾,麻煩你幫我拿掃把來謝謝。”
服務員張張嘴,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此時,對面坐著的黑帽男終于待不下去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顧意騰一下站了起來:“你們想讓我去萬佛崖是吧?我去,我看看到底誰才是貓,誰才是老鼠!”
黑帽男像是什么都沒聽到,繼續向前走。
不過他的腳步很奇怪,有些瘸,身體開始往左邊歪斜,動作比之前更加僵硬。
顧意的目光往下移動,最后停在了他裸露的腳踝處。
有一塊碎玻璃插進了他的腳踝處,割開了一道傷口,但傷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股淡黃的粘液。
“……”
蘇爽跑了過來:“意哥,你不是去廁所了么?怎么跟人吵起來了?他尿你褲子上了?”
“小爽,你懂得真多。”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顧意搖搖頭:“沒事,是個熟人,欠我錢一直沒還,今天總算是抓住了。”
“真的假的?”
“當然了,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蘇爽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但也沒再多問什么。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們點完菜沒有,我快餓死了。”
“點完了,都是你愛吃的。”
顧意向門外瞥了一眼,然后隨著蘇爽的拖拽回到了桌前。
“什么情況?”度厄湊了過來。
顧意沉思了半晌,最后壓低了聲音:“剛才那個跟蹤我們的是人是鬼?”
“半人半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