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摔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他娘的,三十多年了,從沒有像這一刻這么慘過。
果然,該死的副本出現后,自己不再是無敵!
或許,今天要掛在這里了吧,小心謹慎一輩子,到頭來仍是這樣的結果。
真心不爽哪。
陳長青苦笑著,運轉真氣,翻身而起。
阿黎卻飄然而至,張開了雙臂,將他抱住后,并不停頓,赤足在臺階邊的護欄上一點,帶著陳長青便朝下方的內莊飛去。
陳長青有點沒反應過來,被阿黎摟著,只覺身上忽然泛起涼意。
涼意所過之處,身體居然很舒服,身上的傷口有點麻癢,正在愈合。
低頭一看,陳長青發現自己真的是在飛,準確來說,是阿黎在飛。
速度不算快,但也比輕功快出許多。
且阿黎的身上散發著純凈柔和的靈光,正是這種靈光,使得他的傷勢在飛快的愈合,狀態也迅速好轉。
阿黎能夠飛行?陳長青愣了愣,旋即回過神來,身為神女能飄然飛行也很正常哪。
而且,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陳長青回頭看去,只見兩道滔天兇戾之氣交織在一起。
弒劍已經再次飛下,無數劍魚飛舞,將歐冶子政的身形吞沒。
密密麻麻的劍魚,如同蝗蟲,一條連著一條,化作漩渦,能絞碎世間的一切之物。
歐冶子政在漩渦中劍氣縱橫。
劍氣騰起時,將劍魚群撕裂開一線,但沒有太多用,很快又被劍魚群淹沒。
荒滅劍的可怖劍意,也在弒劍的劍意沖擊之下,相形見絀。
陳長青只覺自己懷里的幾枚劍魚,越發熾熱,在顫動著,隨時能飛去,去和那籠罩著歐冶子政的劍魚群匯合。
抱著陳長青的阿黎停下,落在了內莊的一處屋脊上。
陳長青有些意外,抓住阿黎的手,說道:“阿黎,別愣著,快跑。”
弒劍太恐怖了,不趁著其被歐冶子政絆住,逃得遠遠的,就是等死的份。
陳長青剛才被歐冶子政壓著打,若不是阿黎的阻止以及牽制,現在已淪為歐冶子政的劍下亡魂。
而歐冶子政尚且無法和弒劍匹敵,那陳長青自是毫無機會可言。
既然暫時安全了,陳長青理所當然地萌生了退意。
“我們跑不了。”阿黎搖頭,神色平靜,說道:“弒劍,秉著千年被棄的怨氣而生,它誕生出了劍靈的那一刻,就是要摧毀名劍山莊,摧毀所有神劍,以及所有生靈。”
陳長青急忙說道:“跑到山林里,只要等到晚上,我們可以乘渡舟離開。”
阿黎看一眼陳長青,忽然笑了起來。
笑容依然純凈如初,美好到讓人忘記一切憂慮,帶著釋然,說道:“阿青,謝謝。”
陳長青無語,現在說謝謝干什么?
他視線一掃,只見幾道人影飛快從劍爐中奔出內莊,極為倉皇,不過不少人手中還拎著神劍。
荒滅劍以及弒劍的氣息,太過可怕,讓在劍爐外的人,只想迅速逃離名劍山莊。
“歐冶子政快撐不住了。”陳長青拉著阿黎就走,說道:“再不走就要來不及。”
然而,阿黎身上靈光縈繞,飄然如九天神女,陳長青赫然發現自己拉扯不動。
“這是阿黎的宿命。”阿黎淺笑著,輕聲說道:“阿青,謝謝你來到這里,謝謝你不惜性命來救我。”
“這些以后再說,先離開這里。”陳長青說道。
“來不及了。而且,阿黎不能看著山林中所有生靈都被弒劍殺死。”阿黎笑著,修長的手朝陳長青輕輕一招,“阿鬼,嬤嬤,還有小鹿,熊阿大……它們都是阿黎的朋友,它們為了阿黎可以不顧生命。阿黎不可以自己逃走,讓它們被弒劍撕成碎片,那樣它們的靈魂回不到山林之中,回歸不了自然。”
陳長青一愣。
他忽然轉頭看向莊外。
一道道妖氣自莊外靠近,正朝這邊而來,其中有一道氣息陳長青頗為熟悉,應該便是鬼魈。
就在他回顧之時,他身上帶著的幾枚劍魚被靈光托著,飛了出去,懸浮在了阿黎的面前。
劍魚在震動,上邊的緞紋像是要活過來,在劍魚表面流轉不定。
阿黎張開雙手,身上靈光更甚,將這幾枚劍魚完全籠罩。
劍魚變得安分起來。
“阿黎,你要做什么?”陳長青心中升起不妙之感,問道。
阿黎淺笑道:“阿青,其實,阿黎也許能阻止弒劍。”
陳長青一愣,心中不妙之感越發強烈,“怎么阻止?”
遠處,歐冶子政的劍氣越發支離破碎,荒滅的氣息搖搖欲墜。
歐冶子政快要撐不住了,少了阿黎作為劍靈,荒滅劍終究無法與弒劍相抗衡!
至于劍爐中的其他神劍,在弒劍面前,則更加不堪一擊。
“阿黎是自然間的精靈,阿黎也許可以化解弒劍的戾氣。”阿黎笑著說道。
陳長青聞言,心中非但沒有喜意,反而猛地一沉,問道:“既如此,你為何還答應成為荒滅劍靈?”
“那是因為,阿黎不想看到歐冶子政把嬤嬤,阿鬼,以及所有山林里的朋友都殺死。”阿黎說道:“成為荒滅劍靈后,能夠阻止弒劍。但是,阿青你不答應。”
陳長青默然無語。
名劍山莊的事,歸根結底其實和他沒多大關系,游戲系統早就安排好了:阿黎便是關鍵的終極人物,是決定這副本結局的關鍵。
無論如何,阿黎都會阻止弒劍,而且陳長青覺得應該是會成功。
只是因為陳長青的干預,阿黎不再走荒滅劍靈的路子,而是直面弒劍。
但阿黎自己的結局會如何?陳長青心里有一種不祥之感。
轟隆隆,一頭頭妖獸沖入了山莊,朝這邊而來。
劍爐外忽有一道人影沖向歐冶子政那邊。
歐冶子政的氣息越發孱弱,在弒劍的攻擊下全然不支,被弒劍絞殺只是弒劍問題。
那密密麻麻的劍魚,如同成千上萬的飛劍,弒殺生靈,能將一切劍器吞噬。
“父親!”那人影沖向歐冶子政,喊了一聲,持劍朝弒劍斬去。
只是徒勞而已。
那人,正是歐冶紅蓮。
陳長青不由得蹙眉,這女人出現得不合時宜,怕是要死在弒劍劍下。
但此時他也愛莫能助,他救過歐冶紅蓮幾次,早已不欠歐冶紅蓮什么,此時更不可能去和歐冶子政聯手。
聽到了歐冶紅蓮的聲音,荒滅劍劍氣忽然又一次暴漲,竟將圍攻的弒劍逼開幾分。
緊接著,血色的緞紋飛起,竟化作一個防御的空間,生生扛著劍魚的沖擊,將歐冶紅蓮護在了里頭。
陳長青看到,滿身是傷的歐冶子政,對歐冶紅蓮說了什么。
歐冶紅蓮淚如雨下,卻猛然點頭。
血色緞紋層層疊疊,猛地收縮,將歐冶紅蓮吞沒。
荒滅劍忽然一收,穿透了歐冶紅蓮的身體。
劍雨旋轉著,將歐冶子政的身軀沖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也正在此時,本已是強弩之末的歐冶子政,兇戾之氣暴漲,恐怖的氣勢沖霄而起,將劍魚漩渦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