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小妹就不一樣了。這是一個堅強爽利的女子。她一邊堅信張寧不會死,會回來的,哪怕等到牙齒掉了,頭發白了,也要等。
另一邊,她想為她的爺爺李乾寧報仇,于是勤練真氣武藝,倒是日夜精進,一日千里。
她表現出來的天賦,比她二哥李元雄強上許多,直追她大哥李元霸,很有可能在二三十年內登臨天境。
李家小妹還教柳秀秀真氣,但柳秀秀練不好,她修煉真氣,真氣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柳秀秀覺得是她體內舍利子的原因。
“我說秀秀,你這樣也不是辦法。若是張哥哥回來了,看到你的模樣會心疼的,看你下巴尖的。”
閨房內李家小妹與柳秀秀一起坐在小桌子上,桌子上放著許多糕點。驟然受到打擊后,李家小妹卻愈發剛強有英氣了。
反觀柳秀秀,卻愈發柔弱惹人憐惜了。
正如李家小妹說的一般,下巴尖尖,消瘦的厲害。
“秀秀,吃點核桃酥吧,這是顏記的核桃酥,是楊光親自送來的。話說楊光這人看起來不著調,也沒有成功拜張哥哥為師,但是著實是有孝心的。這兩年多,可是經常送來一些吃食。”
李家小妹伸手向桌子上一個食盒,從中捏出了一個核桃酥,遞給柳秀秀道。
柳秀秀聞言伸手接過核桃酥,卻小口吃了幾口之后就放下了。搖搖頭說道:“吃不下。”
“哎。”李家小妹嘆了一口氣。
兩人本是情敵,但失了張哥哥,又算哪門子情敵啊。這些日子不時聚在一起,相互取暖。
其實她受到的打擊比柳秀秀大多了,不僅失了張哥哥,而且是去了祖父的庇佑,與哥哥母親三人被趕出了寧國公府。
雖然說外公對待他們很不錯,但到底是外公家,不是自己家。她其實也很想哭,只是將柔弱藏起來罷了。
說曹操曹操便也到了。李家小妹剛說起楊光,便見貼身美婢紅兒走了進來,福身說道:“小姐,廬陵侯來了,目下正在暖閣歇息。”
“好,我這便去見他。紅兒你陪著秀秀。”李家小妹點了點頭,又擔心秀秀,便讓紅兒留下,自己走出閨房,來到了暖閣內 “姑姑。”
楊光還是老樣子,胭脂敷面,貴氣沖天。他坐在椅子上,喝著茶,由一位美婢招待。
見到李家小妹進來,楊光立刻放下茶盞,上前很是恭敬行禮道。
“太多禮了。就沖著你兩年多的時間,不時來看望我,還為柳家帶來了許多物品,就不是旁人。”
李家小妹頗為大氣道,然后來到上座兩張椅子上坐下。
楊光聞言樂顛顛的,咧嘴笑著。這兩年來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倒是入了李家小妹的眼了。
而這一次楊光也是帶來了許多禮物,孝敬李家小妹,還有柳家的人。對于這些禮物,李家小妹沒有客氣,盡數收下,又陪著楊光說了一些話。
如此后,楊光這才告辭離開了。
“疾風知勁草,楊光卻是個有心的。若是張哥哥能回來,我倒是要勸張哥哥收下這個徒弟呢。”
楊光走后,李家小妹看著空蕩蕩的暖和,搖了搖頭也起身走了。
這便是張寧離開之后的舞陽侯家中狀況,雖然日子不好過,但大體上還過得去。
與舞陽侯的情況剛好相反,寧國公李家明的日子卻是風光的緊。
李家明在繼位為寧國公之后,風光操辦了一下。之后國公夫人朱氏五十歲整壽,又大肆操辦了一次。不久前李家明長子李彭祖,被朝廷加封為寧國公世子,隨即又娶了城陽侯的女兒。
再加上李家明在政治上的步步向前,與其岳父朱由堂一起組成政治聯盟,統帥整個功勛集團。
當真是風光無限,氣勢如虹。
甚至于這聲勢,這聲望,比他老子李乾寧還在世的時候也是半分不差。
最近寧國公府內還有喜事,李家明今個兒去了兵部,補實缺領兵,極有可能成為禁軍大將之一。
功勛之家,除了爵位之外,還有虛銜。比如說舞陽侯金太素便是官拜左武衛大將軍,這是一個官職,有品級有俸祿,但沒有實權。
而李家明在繼位為寧國公之后,也被賜予武威大將軍官職,搖領俸祿。而禁軍歷來都是功勛之家的勢力范圍,許多國公,侯爺,伯爺都在禁軍中任職。
李家明依靠政治上的勢力,聲望,折騰了兩年,才有機會補實權,成為禁軍大將之一。
若如此,李家明的聲望權勢,會更上一層樓。
而這件事情上下已經打點完善,張百公那邊也沒有吭聲,所以是釘在鐵板上的事情。
極有可能這個詞是謙虛。
所以,寧國公府內已經準備明天大肆操辦,設酒席,廣邀親朋好友前來吃酒。
而依照目前寧國公府的聲望,少不得有人提前來恭賀。
這日便有許多女眷登門而來,拿了賀禮來拜見國公夫人朱氏。
暖閣內,朱氏坐在上座椅子上,身后立著八位美婢,身上穿著含蓄典雅的衣裳,十分貴氣。
客座上坐著一位貴婦,相貌三十出頭,乃是寧貴侯的夫人,常氏。知道李家明將成為禁軍大將之一,常氏便提前來賀,送來的禮物頗為珍貴。
朱氏本與常氏不太相熟,但是看在禮物貴重的份上,便與常氏多談了幾句。這讓常氏十分高興,與有榮焉。
二人談話接近尾聲,有美婢來報說道:“夫人,長越侯夫人來訪。”
常氏見此,便起身告辭道:“既然長越侯家的來了,那我便不多叨嘮姐姐了。來日再來與姐姐拉家常。”
“好妹妹可要常來。”朱氏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起身送了送常氏。然后讓美婢下去將長越侯夫人,請進來。
又是風光,又是得了實惠。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寧國公家的勢力,重要性,自然也如常氏一般,送來了貴重的賀禮。
如此反復循環,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寧國公家便多出了許多財貨。中午的時候,寧國公李家明回來了。
朱氏正打開一個玉盒子觀看里邊的禮物,乃是一株草藥,換做含星草,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藥。
對于天境高手增加真氣修為,大有好處。這種東西不僅貴重,還很符合當下寧國公經府的情況。
因為李家明只是一位新晉級的天境,根基不穩,需要這類草藥。
暖閣內,李家明從外進來,朱氏則是放下了玉盒子。雖然知道事情十拿九穩,但是朱氏卻還是問道:“夫君,事情可順利?”
“天子拜我為禁軍左統領。”李家明頗為暢快,來到了朱氏身邊坐下,然后看到了玉盒子,便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長越侯夫人送來的賀禮,含星草。對于夫君您的真氣增長,大有好處。”朱氏滿臉笑容道。
“喔,!!!這種東西可是可遇不可求啊。沒想到長越侯居然舍得送出來。”李家明眼睛一亮,拿起玉盒子端詳了起來。
“那長越侯可聰明著呢。夫君您想想。今天他送出來了含星草,來日夫君還不得回報他?他得到的好處,只會更多吧。”朱氏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李家明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說道:“長越侯在功勛之家中,沒甚話語權,有些事情少不得我幫忙說道一二。他今天送來重禮來日自然是要關照他的。”
李家明此人是名副其實的偽君子,外寬仁而內刻忌,對他笑臉相迎的人,或是對他愛理不理的人,他都會記在心中。
等待時機,回報之。
典型的睚眥必報。
而隨著李家明繼位為寧國公,敢給李家明冷臉的人已經死絕了,給笑臉的多如牛毛。
風光,爽快。
大丈夫當如是。
李家明之前對殺了自己父親李乾寧還是有那么一點慚愧的,但是享受了這兩年多風光之后,便再也沒有慚愧了。
若是不殺那老賊,我安能坐上寧國公的位置?
最終結果不過是分走一些家產罷了。
與寧國公位置相比,就像是大屋與茅草房啊。
殺了那老賊,不虧本。李家明與朱氏談論了片刻,放下了含星草,這玩意可遇不可求,但吃了后需要時間閉關,目前李家明沒空吃,還得先放上一段時間。
隨即李家明與朱氏談起明天酒宴的事情,交代一定要大肆操辦,風風光光。
兩年多前,李乾寧被殺死。首級被掛在了朱雀門上,魂飛魄散,連一點根都沒有留下。
朝廷大是震動,錦衣衛,東廠,巡捕房齊出,搜捕兇手,終究是不了了之。
當時齊都戒嚴,現在也早就結束了。此刻的齊都非常熱鬧,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張寧牽著牛二,牛二背上坐著神樂,神月則扛著牛二的大斧頭,與張寧并行,一行人進入了齊都。
要說齊都城內什么千奇百怪的人都有,北方狄夷,南方蠻子等等,但是神月,神樂看起來不像是蠻夷,卻是穿著妖皮,露出大腿胳膊,所以著實是怪異,吸引了不少人的眸光。
張寧一行人無動于衷,來到了舞陽侯府外。侯府外自然有守衛,恰巧其中一個守衛認得張寧。
因為以前舞陽侯世子金慎,不時會去張家串門,每一次去都是帶著護衛的。
“張,張公子,您,您不是,您怎么來了?”這守衛初見張寧,便開始語無倫次道。
“帶我進去。我要見你們舞陽侯,另外,幫我照顧好我的牛,再給這兩位姑娘置辦一套好的衣裳。”
張寧拍了拍牛二的頭,對著守衛說道。
“是。”這守衛勉強鎮定了下來,連忙照搬,然后親自迎接張寧進入了舞陽侯府。激動之色溢于言表。
若說這些年,舞陽侯府縮頭烏龜的生活實在是太慘了,如今這位傳聞中的無名居然回來了,也是該我舞陽侯府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至于神月,神樂,牛二二女一牛,則也不怕生,被守衛帶下去交給了一位婢女伺候,神樂還很高興。
她可是惦念著好看裙子好久了。
而隨著張寧踏入了舞陽侯府,整個侯府都驚動了。舞陽侯金太素,世子爺金慎,金夫人,李元雄,李家小妹,柳家眾人,天涯浪子,步海淵等人一窩蜂的來了。
還不等張寧開口說話,泣不成聲的秀秀就撲在了張寧的懷中,然后嚎啕大哭。堅強的李家小妹也眼圈紅了紅,吸了吸氣,強壓下了眼淚。
她看著柳秀秀撲在張寧懷中,張寧伸手拍著柳秀秀的背,少見的沒有上來搗亂。柳秀秀哭了許久,眾人便站了許久沒有說話。
直到柳秀秀力歇,居然哭睡過去了。張寧見此告罪一聲,將柳秀秀橫抱起來,走去柳秀秀在侯府的臥房,將柳秀秀放到床上蓋好被褥。又正式見過柳家父母,柳球球,說了一些讓您們擔心之類的家常話,又拍了拍虎頭的小腦袋。然后,張寧才大步回到了大堂。
此刻大堂內,便知剩下了天涯浪子,步海淵,金太素,金慎,金夫人,李元雄,李家小妹。
張寧先看了一眼金太素,躬身行禮道:“柳家遭難,多謝侯爺收留。”
“客氣。”其實金太素此刻也有許多話要問張寧,比如說這兩年多來張寧去做什么了,回來后又有什么打算。但是他甚少言語,此刻驟然說不出話來,只能吐出這二字。
先感謝了一番金太素后,張寧又轉頭對天涯浪子,步海淵說道:“二位幫手,我感激不盡。”
“客氣。杭城若非您手下留情,我恐怕已經死去多時。”步海淵說了這句后,便抱劍告辭道:“既然先生回來了,那柳家之事便不需要我多操心,告辭。”
步海淵這樣的人,說一便是一。所以張寧沒有多做挽留,此番恩情記在心中便可。張寧干脆的起身相送,這時候天涯浪子也展開折扇,搖了搖,笑道:“既然步海淵走了,那我也走了。云間兄,告辭。”
張寧沖著天涯浪子點了點頭,此前張寧并不是太喜歡此人,但此番事情也多虧了他與步海淵,張寧還是承情的。
張寧將二人送走之后,又回到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