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暫停了。
事實上，就算是沒有李國利的那聲指令，這場戲也拍不下去了。
距離6、7米的距離，被一筒竹簡砸到腦袋上，而且當時還是在腳下虛浮得到平板車上，楊覓就算是有躲閃的想法也沒有躲閃的空間，幸好她的角色當時哀怨一瞥之后馬上就回頭了，否則的話，說不定竹簡砸到的就不是她的發髻而是額頭了……
拍攝停止以后，方云墨沒去管劇組的其他人，直接就跑了過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畢竟這會楊覓還躺在地上沒爬起來呢。
原本這個鏡頭，是以到他朝著楊覓扔出竹簡就算是結束的。在此之后，還有兩條分解鏡頭，分別再拍攝他扔的動作，和竹簡砸中楊覓的場景……
當然，分解鏡頭中的力度可遠遠及不上現在這樣的程度！
誰也沒有想到，方云墨情急之下順手而為的動作居然會那么準，更沒有人會想到，他當時扔出去的居然是一卷真正的竹簡。
“覓覓？你還好嗎？”方云墨滿臉歉意的看著楊覓，“我真的沒想到，隨手一扔居然會這么準。”
“……還好了，”楊覓揉著腦袋，暈乎乎的晃了晃腦袋，“還好沒有直接打到頭上。”
說到這里，楊覓似乎像是想起來了什么，“剛才李導不是說隨便扔一下嗎？你怎么就那么準啊？”
“我也不知道啊，”方云墨兩手一攤，一臉的無辜，“我就是按照李導的叮囑，從背后的書簍……”
說到這里，方云墨終于想起來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不好意思啊，覓覓。李導原本是讓我從背后的書簍里拿東西出來扔的，結果我一時情急，就順手從旁邊地上的書簍里拿了東西往外扔，估計……應該是兩個書簍里的道具分量有點不一樣吧。”
“不就是砸了一下么？”正當楊覓打算再跟方云墨掰扯掰扯關于拿錯東西的話題時，李國利帶著劇組的醫生也過來了，“沒見血吧？”
“沒有，”楊覓搖了搖頭，“應該是砸到我的假發髻上了，主要是摔出滑軌的那一下有點疼……”
“沒什么大事就好，”李國利揮了揮手，讓劇組的醫生出馬，“替她好好檢查一下，確定沒有問題了之后繼續拍攝！”
“其他人都給我散了，手上沒有工作嗎？”
丟下一個醫生給楊覓檢查之后，李國利便離開了這里，去處理一些后續的工作計劃調整了。
對于由于失誤而造成這種場面的方云墨，李國利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剛才那段演得不錯”的評價。
光看李國利的臉色，楊覓幾乎要以為自己才是剛才那一幕的罪魁禍首了。
“明明差點受傷的那個是我啊……”此時的楊覓終究是一個剛剛才十八歲的姑娘，委屈得都快哭出來了，“李導……李導他怎么會……”
“行了，覓覓，”方云墨直接打斷了楊覓的碎碎念，“在片場里，總是有很多的意外情況是難以避免的，把你的埋怨收起來！”
過了一會，劇組的醫生確認楊覓主要還是因為剛才摔倒的時候磕碰而疼痛之后，給她進行了一些簡單處理，然后便走到李國利的身邊，估計是在向他報告情況，然后給出自己的建議之類。
果不其然，很快李國利便讓劇組的工作人員發出通知，所有人休息半小時以后再次開拍。
聽到這個消息，楊覓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李導這也太沒人情味了吧，”楊覓的臉都快皺成了包子，“我都這樣了，就休息半個小時啊？”
呵呵，這姑娘莫不是還以為李國利會慷慨大方的放她半天假嗎？
“覓覓，作為未來的師哥，我給你個忠告，”方云墨搖了搖頭，走到楊覓身邊坐了下來，“就算你以后當了女主角，也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想得有多重要。”
“劇組那么多人每天的開支不是個小數目，我們演員只是因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以及一些專業知識才能夠光鮮亮麗的站在鏡頭面前，”方云墨耐心的說道，“但這并不代表我們演員就有多么的不可或缺。”
“導演，燈光，攝像，化妝，服裝，道具……”
“正是有了這么多人的共同努力，我們演員的作品才能讓所有的觀眾看到……”
“可是，我明明就受傷了啊……”
“覓覓，你怎么還不明白，我們這個行業在圈子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位置……”方云墨頗有點無奈的繼續說道，“你覺得你為什么會被選中出演現在這個角色？”
“我……”
說起這個，楊覓似乎若有所悟。
“外形好？關系硬？背景強大？”方云墨呵呵一笑，“這些都不是。”
“你能出現在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你現在夠便宜！”
“便宜？”
楊覓有點不大服氣了。
雖然她家只是京城里一個普通人家，但是在《聊齋志異》劇組里呆一個月的時間，她的收入其實已經超過了還在辛苦工作的父母。
這樣都算是便宜的話，那么這個圈子里收入高的，那會高到什么地步？
楊覓的眼睛漸漸開始發亮了。
看著楊覓現在的表情，方云墨有點無語。
他是怎么都沒想到，自己的話不但沒把楊覓的責任心給激發出來，反倒是讓她陷入了某種遐想之中而無法自拔……
“覓覓，在你眼饞著圈子里那些高收入前輩之前，請先想一想他們為什么能夠拿到那么多的錢好嗎？”
“他們現在能夠拿到那么多錢，是因為早在你，甚至我出生之前，他們就已經兢兢業業的對待自己的工作，為了演好角色而不斷努力付出，因為他們先付出了，所以現在不僅能夠拿到那么高的收入，而且還不會有人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為了給觀眾呈現出最好的效果和表演，演員苦點，累點，甚至受傷，挨打這些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你今天不過是被砸了一下頭，然后在摔倒的時候撞疼了而已，可你要是知道那些前輩藝術家們為了角色做了多少付出和犧牲之后，恐怕你就不會糾結于自己沒有得到導演優待這種事情了。”
說完了這番話以后，方云墨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打算走到一旁自己的位置上進行休息。
當他剛走出去沒兩步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了一個不算太大的聲音。
“……墨哥，謝謝你對我說的這番話，我會好好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