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笹原夏希是為了考慮隱蔽性,這座書齋外面并沒有掛門牌。
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閑置許久的屋子一樣。
西城式與白霧神子拉開裝飾用的小鐵門,目光掃向四周。
小院雜草叢生,雖說不到齊腰那么夸張,但也已經到了人的腳踝左右。
西城式與白霧神子來到門前。
防盜門的門縫處因為長時間沒有經過使用,因此露出了斑斑的銹跡,門把手上面也落滿了灰塵,上面還沾著白色的蜘蛛網。
墻壁上落滿了如同燒黑一般痕跡的霉菌。
這陰氣沉沉的地方像極了電影或者電視劇中所說的‘兇宅’。
那怕是現在天色尚早,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來,真有種電影《咒怨》的感覺。
“式君,你有鑰匙嗎?”跟在后面的白霧神子問了一句,并沒有感到多害怕。
她畢竟不是普通的女生,作為白霧家的神子,她從小到大基本什么妖魔鬼怪都見過。
“不用鑰匙。”
西城式回答一句。
“不用鑰匙?”白霧神子忍不住看了一眼西城式,又禁不住看了一眼他的手掌。
難不成西城式打算直接物理開門?把大門手撕了?
可再怎么說...
“這...有點不太合適吧?太暴力了。而且響聲也會影響到住在這一帶人的吧?要是他們報警了可不太好。”白霧神子摸了摸腦袋說道。
“嗯?”
西城式斜了一眼白霧神子,一下子就看出來她在想什么了,于是開口解釋了一句:“我根本就沒有打算亂來的意思。”
雖說直接對防盜門下手比較迅速。
但正如白霧神子所說,要是他手撕防盜門,導致這里發生巨響,從而導致一般居民報警,那就會麻煩很多。
所以手撕防盜門這個選項...雖然有點遺憾,但就只能保留在最后選項了。
不過這并不代表西城式沒辦法進入其中。
他伸出手。
森白的柩之霧也隨之浮現在手底。
森白色的柩之霧在西城式的操控下直接涌入鑰匙孔之中。
緊接著西城式手指一挑,森白的柩之霧瞬間凝聚為實體,與鑰匙孔的形狀切合。
嘎嘣——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開門聲,緊鎖著的防盜門打開。
柩之霧的塑形特性還是很好用的。
“走吧。”
西城式毫不猶豫地走進屋內。
粗略地掃視過去。
書齋的一樓是簡單的家具擺設。
落滿灰塵的小桌,長久沒有使用的老舊電視機...以及幾把長椅,兩個大書柜。
除開這些擺設物件外,一樓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
看來笹原夏希與笹原幸治真是把辦公場所發揮到了極致,壓根就沒準備什么放松。娛樂用的東西。
一樓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過考慮到還有兩個書柜,因此白霧神子也是主動開口要去調查。
留下白霧神子,西城式來到玄關旁。
玄關旁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整體呈木制,由于太久沒有使用,原本油漆光亮的地方已經脫色,呈現出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從這個整體呈直角的樓梯,西城式上了二樓。
二樓整體占地面積就要比一樓要小了。
房間布局也很簡單。
往西城式靠左手邊正對著書房。
目光往右走,通過方形折角的走廊,就是類似臥室的和室。
西城式率先走入書房。
這個書房的陳設異常簡單。
兩張辦公桌合并在一起,就成了一張大的辦公桌,貼著墻壁的兩角是立起來的書柜,在書柜最上面那一層,則是透明玻璃制的展覽柜。
展覽柜里面是各地的土風物品。
比方說古樸的手鏡,陰森的鬼燈人偶,閃著亮彩的石頭...
西城式雙眼閃過一絲死氣。
在死氣視野之下,能夠清楚地看見,這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土特產上纏繞著的東西...
怨念。
沒錯,這些擺放在展覽柜里的都是帶著怨念的物品。
西城式眉毛一挑。
看來笹原夏希與笹原幸治還不只是民俗學者那么簡單。
因為怨念是會傳遞的。
要是一般人在家里擺上這么多帶有怨念的物品,身體也會由于怨念侵蝕而變差,變得多病、易怒。
但笹原夏希與笹原幸治卻這么做了...而且從資料上來看,他們的身體也沒有出過什么問題。
那么答案就很簡單了。
只有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做到在怨念之前保護自己,換而言之,笹原幸治與笹原夏希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他們的研究...肯定也隱藏著常人無法察覺的秘密。
想到這里,西城式目光向下。
在他的視線中,地上四處散落著A4打印用的紙張。
這些資料紙要么氧化泛黃,要么就是表面起了霉斑,黑一塊白一塊的。
整個書房顯得亂糟糟的。
“...是那里嗎?”西城式看向書房的窗戶。
在窗戶的玻璃處,碎裂了一個大洞。
看來是風從破掉的窗口中透進房間,把這些原本放置在辦公桌上的資料吹得到處都是。
沒辦法。
只能一邊收拾一邊翻閱這些調查資料了。
西城式低下身,將還能看清字跡的資料紙一張一張拾起,整理。
但他很快便發現了——
“太慢了。”
西城式揉了揉太陽穴。
沒錯。
太慢了。
因為笹原夏希與笹原幸治調查對象的范圍實在太廣了。
上至某一時期、某個地點的社會民俗或者儀式,以及這些事物代表的當時社會現象,下至某一地點某某產業,某某土特產流行的原因。
總而言之,只要是人類活動的,曾經算得上人類迷惑行為的,基本上都在笹原夏希與笹原幸治的研究范圍內。
但這些對于西城式來講,就是普通的無用信息。
但出于寧錯殺不愿放過的想法,西城式不得不一一地翻閱過去。
這就導致時間被無端浪費了。
好不容易將手上這一沓資料全部翻閱完畢。
西城式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惡補了一番日本民俗知識。
他放下這一沓資料,將視線從地上散落的資料紙移開,轉而看向辦公桌的擺設。
這辦公桌算不上整齊,但也沒落太多灰。
畢竟正好對著風口,這也正常。
西城式粗略地翻閱了桌面上的資料文件。
基本內容與地上這些文件差不多,都是研究某處地方的民俗,里面也就是普通記錄了一些當地人所說的話語,以及當地流傳的傳說、剪下來的報紙...
不過...要是西城式的話,肯定也不可能把那些涉及靈異與怪異研究資料就這么直接擺在桌上...
西城式看向辦公桌。
準確來講,是看向辦公桌的抽屜。
那里面說不定就藏著什么線索。
西城式將抽屜拉開,擺放在抽屜中的是捆在一起,整整齊齊的信箋。
這些信箋很厚,其中一些似乎夾著東西,粗略掃過去應該有數十封。
這還真是足夠復古的聯系方式。
西城式取出一封信,雙眼掃去。
‘2016年6月12日星期日。’
‘前略,到達目的地已經是晚上了,我們花了不少時間去找房間。還好,當地人中有我認識的一位朋友,他答應我們在他家住一夜。我和幸治已經來這里三次了,這一次再過來也還是那么新鮮。想來這一次也應該能夠很好進行調查吧。’
‘大江小姐,你在東京與幸生活得怎么樣?希望能盡快得到你的回信。’
在信紙的最底下,是用端正娟秀的字跡寫下的名字——笹原夏希。
那么這應該就是笹原夏希寄到東京給大江紫的信箋...
只是遺留在書齋的原因不明。
看著這封信箋,西城式陷入了思考。
乍一眼看去,能從這封信上提取出來的信息似乎很少,但實際上并不是如此。
首先是日期。
2016年6月12日。
如果西城式沒記錯,之前他在有關笹原夏希的資料上曾經得到過這么一條信息——
‘笹原夏希的丈夫笹原幸治于2017年在一次民俗活動中喪生。’
從這里看過去的話,時間應該就對得上了。
第二點就是‘我和幸治已經來這里三次了’這句話。
那個地方究竟有什么東西,值得笹原夏希與笹原幸治如此再三關注?
而第三點就是...
西城式將信封翻過來,雙眼掃去。
干褐色信封上是整齊豎直下來的郵編號碼。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一串郵編應該是和歌山縣海南市屬下的郵編號碼。
換而言之,笹原夏希是從和歌山縣寄來的信。
西城式手掌再翻。
然后他便發現了。
手上的信箋大部分都是從和歌山縣寄來的。
時間的區間主要停留在2016年上半年到2016年下半年。
到了2017年,寄過來的信的數量就銳減了,雖然偶爾有一兩封,可是內容...
西城式隨手翻開了2017年寄來的信。
‘我已經到地方了,依舊是這里。到現在我還能感受到幸治縈繞在我耳邊的聲音。他讓我去調查...去找出真相...找出那個家族的...那段歷史的真相。幸治還在我身邊,我能感受到的。’
‘辛苦你了。大江小姐,我一定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
沒有署名,沒有日期...
但這毫無疑問是笹原夏希寄過來的信。
郵編號6490155。
依舊是從和歌山縣寄來的。
從這封信上的內容不難推測,笹原夏希因為自己的丈夫亡故而傷心欲絕,似乎還出現了幻視、幻聽癥狀。
“和歌山縣。”
西城式盯著干褐信封紙上的郵編號,雙眼微微瞇起。
他想到了北川寺告訴他的事情。
原主...也就是西城式,同樣也是和歌山縣人。
一切的線索都串聯上了。
笹原夏希所謂的民俗采風,必然是與西城式有關。
而信里所寫到的‘家族’必然也是西城家。
“看來還是很有必要前往和歌山縣一次。”
西城式放下信紙。
他滿意了。
這一次過來,好歹還是有了收獲。
至少知道笹原夏希最后前往的地方。
正當西城式打算再去笹原幸治與笹原夏希的臥室看一眼的時候,樓下卻傳來了白霧神子的聲音:
“式君!你快過來!”
她連連地叫喊著西城式的名字,顯得十分興奮。
白霧神子那邊似乎是有所發現。
西城式很快便下了樓,來到白霧神子所在的樓梯口。
此時的白霧神子正站在直角樓梯間底下,她拎著手機,手機電筒的光彩向著其中照射而去。
“式君,你看這個樓梯間,有點不對勁。”
見到西城式下樓,白霧神子側開身子,手機向其中打著光。
“這是...?”
眼前就是普通的樓梯間,上面還掛著一把鎖,應該是把這里當做一般儲物房間用了。
但是——
西城式捏住了下巴,很快便發現了白霧神子所說的,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樓梯間進深未免也太大了。”
他說出自己的判斷。
所謂的進深,其實就是建筑前墻壁到后墻壁的距離。
粗略看過去的話,這個樓梯間總體進深應該已經達到三米,甚至有些影響到后面的房間布局了。
一般考慮也用不著這么大的樓梯間才對。
除非...
“除非是為了下面騰出地方。”白霧神子思考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沒錯,如果是為了地下室鋪樓梯而采取這樣的設計...這就顯得不奇怪了。
而且要是拿著手電筒一點一點掃過去,會發現隱藏得很深的暗門痕跡。
“平時當作普通的樓梯間來使用,但是底下卻存在暗門...”
西城式越來越感興趣了。
笹原夏希與笹原幸治究竟研究了什么。
居然還要專門的做一個家用地下室。
他直接將柩之霧塑形,開始撬動這個暗門。
咔咔咔...咔咔咔...
看來是很久沒有用過的原因。
西城式用力撬動暗門的時候,旁邊的木板還發出了十分難聽的聲音。
大約半分鐘后——
咯嘣!!!
嘭——
先是一聲脆響,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撬開了,接著便是冗長的、暗門被打開的悶響聲——
積攢在樓梯間的陳年老灰一瞬間便揚起,讓西城式與白霧神子都禁不住退了兩步。
“還是等一下里面通風吧。”
看著這灰塵彌漫的樓梯間,西城式提議了一句——
話雖然是這么說。
但眼前擺著線索...像他這種行動派其實是有些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