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白霧家神子恢復記憶的記載,整個白霧家其實都很少,我以前也因為在意這件事翻閱過白霧家的藏書...”
白霧神子露出思索之色:“我僅在一本書上找到有關白霧神子恢復記憶的記錄...就只有短短的一句不明不白的話。”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西城式都禁不住摸了摸下巴。
這白霧家做得未免也太絕了,翻遍藏書也就只有關于神子恢復記憶的一句話...
但該問還是要問的,西城式看向白霧神子。
“那句話的意思好像是...密之花前,唯有寺主才能看見失去記憶神子的后路。”
唯有寺主才能看見...
這話確實是沒頭沒腦、含含糊糊的。
這里的寺主,應該指得就是白霧家主。
而密之花前...
西城式扭過頭,看向身后漂浮著光屑的密之花。
“密之花前...”
他喃喃自語一聲。
特指了身份,又指示了地點...
那么西城式當然就有一個問題了。
為何非得是白霧家主才能看見‘失去記憶神子的后路’呢?
他有什么特殊之處呢?
答案說不定出乎意料地簡單——
三輪目。
西城式雙眼一閃,繁復的花紋在眼底隱晦地盤旋著。
他將三輪目激活,再度看向那株盤旋在半空中的密之花。
三輪目的視角下,半透明略微泛著幽藍光彩密之花所有的細節都一覽無遺。
而在密之花的花瓣之處,正閃爍著詭秘幽靜的白光。
那是...?
西城式瞇了瞇眼睛。
“有什么發現嗎,式君?”
“嗯...是有點在意的東西。”
西城式點點頭。
白霧神子這小女生直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西城式抬手示意她后退,接著手腕一抖——
柩之霧凝聚成的繩索射進巖壁之中,手腕又是一個抖動,柩之霧繩索收縮,西城式的身體被拉伸至半空中密之花旁邊。
這時,西城式才發現被花瓣所包裹著的白光本體。
那是一枚在半透明花蕾中沉浮著的花籽。
這花籽看上去平平無奇,就算是三輪目也看不出其中蘊含著什么奇妙的能量。
難不成...這枚花籽是恢復白霧神子記憶的關鍵?
西城式并沒有長時間思考,他干脆伸出手,將花籽取下。
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花籽的那一瞬間——
從空中傳來尖銳的風聲,緊接著是白霧神子的叫聲:“式君!小心!”
半空中,密之花幽藍根莖居然蠕動著向西城式的身體抽去!
而西城式本身就在半空中,無法做出左右閃避的動作。
就算松開柩之霧凝聚的繩索,只靠著下墜速度也無法躲過這一抽擊。
這種情況下,西城式竟然一個翻身,繩索牽引,身體向上躲過了這一抽擊。
“果然是這樣嗎?”
貼緊巖壁的西城式緊盯著底下逐漸平息的密之花,喃喃自語一句。
通過之前的種種遭遇,他早就有過預防,也懷疑過密之花擁有低等智慧,預料過這種情況會發生了。
只是西城式沒有想到,在取花籽的時候,對方會突然進攻。
而且那個力度...
西城式看了一眼背后巖壁上深深的溝痕。
這一下要是抽在他身上...
不過也算是有個好消息。
西城式看了眼完全平息的密之花。
看來只有在取花籽的時候,這密之花才會暴動攻擊人。
“式君,沒事吧?”
白霧神子半仰著腦袋。
剛才密之花的攻擊她看見了。
把巖壁都能直接抽碎。
“我沒事。”西城式擺擺手,雙腳抵住背后的巖壁。
他打算再試一次。
就好像打針一樣,趁著胳膊一個不注意——
嘭!!!
他用力地踢向巖壁。
巨大的推力讓他一瞬之間就貼近了密之花蕾。
然后下一刻——
他手掌伸出,趁著密之花不注意,就直接將花籽摘下。
真的是趁密之花一個不注意。
它連葉莖動都沒動,等到西城式完全落地,并且拉著白霧神子向外沖去的時候,它才像是發現了什么,瘋狂暴動!
鋪天蓋地的根莖抽出!狠狠地砸向西城式與白霧神子!
但這時已經晚了。
西城式早就已經拉著白霧神子一個閃身便離開了洞窟。
只留下背后瘋狂暴動巨大密之花,如人類一樣無能狂怒著。
“看樣子它無法離開那片洞窟。”
感受著地面的激烈顫動,西城式停下腳步,看向背后灰塵滿天的洞窟。
就好像是丟了兒子的更年期婦女一樣,那怕都跑出洞窟了,密之花都還在其中折騰。
但那都與西城式無關。
他要拿到的東西已經到手了。
在白霧神子的注視下,西城式攤開手掌。
這是一枚晶瑩剔透的花籽。
其表面散發著幽幽白光,看上去詭秘無比。
“這是...密之花的花籽?”
白霧神子果然見多識廣,一眼便看出西城式手中的東西:“也就是說...式君是搶了密之花的花籽...所以它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她的思維很敏捷,一瞬間就想到了某件事。
“難不成恢復記憶的關鍵...就在密之花的花籽上?”
“我也不能確定。”西城式平淡地回答道。
是的,他也不能確定。
畢竟他也只是粗略推斷出的這個結果,究竟能不能用這花籽恢復記憶還得看白霧神子的后續本身對這枚花籽的表現。
“”白霧神子被這句話噎得半死。
合著你不清楚還拐了人家的孩子?
但老實講,白霧神子對白霧家的密之花也沒多少尊重。畢竟前面那么多神子的悲劇都是密之花一手造就出來的。
她甚至巴不得西城式能把密之花連著根莖全部都拔掉。
不過那明顯是強人所難了。
白霧神子不可能讓西城式涉險。
比起那個...
她看著這枚花籽,雙眸閃爍著些許光彩。
這枚花籽,與她身體中的密之花...似乎正在進行某種共鳴。
只是看一眼這枚花籽,白霧神子就莫名有種靈魂上的熟悉感。
這還僅是看了一眼。
要是直接接觸的話...又會怎么樣呢?
白霧神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纖弱的手掌摸向西城式手心中的密之花籽。
呯!!!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耳邊炸響一樣。
白霧神子瞳孔微縮,昔日記憶中的一幕幕在腦中飛速掠過。
有過的記憶。
沒有過的記憶。
和西城式在一起的記憶...
這些都在腦中,如同放電影一般的再現了。
她完全沉入了回憶的世界。
而外界的西城式則是頗顯奇色地看著她。
這是...?
從白霧神子的皮膚表面滲出了濃郁無比的不死白霧。
森白的不死白霧被拉扯而出,接著全部都涌入密之花籽中。
就好像祛除瘴氣一樣,密之花籽吸收著白霧神子明顯承受不了的不死白霧。
看到這里,西城式終于明白為何白霧神子被不死白霧包裹便會失去記憶與意識的原因了。
每死亡一次。
神子的身體就會被不死白霧侵蝕一分。
屬于‘人’的那一部分也會被不死白霧侵占一分。
死亡次數越多,不死白霧涌出也會越多,白霧家的神子們便會更加貼向‘密之花’。
這就是白霧神子死亡便會失去記憶的原因。
而密之花籽主要是吸收不死白霧成長的。
使用花籽將身體中過多的不死白霧抽離,屬于白霧神子的記憶便會回來。
是的,西城式的三輪目并沒有看錯。
密之花籽本身是沒有任何力量的。
它就只是吸納不死白霧的容器。
而那也就夠了。
看著完全陷入回憶世界的白霧神子,西城式站了起來,同時掃視了一眼四周。
趁著她恢復記憶這段時間,不如好好兒地探查四周。
西城式就是這種有些閑不下來的性格。
可下一刻——
他像是有所察覺一樣看向背后洞窟的入口。
有人在!
“誰?”
西城式只是問了一句,同時雙眼中的三輪目花紋轉動,森然的死氣也浮現上身。
這種感覺,不是白霧神子的母親白霧深雪,而是更加危險的人物!
“是我,西城。”
站在洞窟入口處的人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青年。
對方的眉目五官輪廓清晰,整體偏向秀氣,有種電視上偶像的感覺,但他的面孔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冷硬之感。
如果拿娘里娘氣的男性偶像與之相比,又大有不同。
除開這個之外,青年的肩膀處還塞著一個面目猙獰的破爛布偶。
明明應該是普通的破爛布偶...可西城式總有一種被其注視的感覺。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這個青年認識我?
西城式雙眼閃爍。
而且仔細看過去,能夠清楚發現對方與自己一樣,身體深處都透著森森死氣。
西城式沉默了一會兒,收回架勢,但心理還在戒備:“啊...原來是你啊。”
他不太親近也不太冷淡地打了聲招呼。
可是下一刻——
站在洞窟處的青年看過來,突然開口道:“西城,你是不是記憶方面出什么問題了?”
嗯?!
西城式眉毛挑動,雙眼平靜地看向對方,心中起了些許波瀾。
自己是重生過來的。
同樣自己也沒有關于原主之前的記憶。
一直以來西城式都隱藏得很好,幾乎沒人發現他哪里有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現在...
“嗯,記憶方面確實出了點問題。”
西城式毫不避諱地回答道。
他沒有選擇隱瞞。
倒不如說蹩腳的隱瞞反而會讓對方更加生疑。
這里還不如順著對方所說的往下走。
“是么?”
青年目光微閃,顯然沒有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非常干脆利落地介紹了一句:“我叫北川寺,和你之間的關系,之后有機會再說。我家地址你還記得么?”
“實話實說,大部分的事情我都忘了。”
西城式聲音平穩地回答。
“我住在文京區二町街,你順著門牌找過來就行了。”這位北川寺很明顯沒打算繼續廢話,做事說話都有種直來直去、雷厲風行的感覺。
他也沒問西城式失去記憶的理由,干脆地偏過頭道:“事情你都解決了嗎?”
“差不多,里面還有個大點的玩意兒。”
西城式簡單地回應一句,同時指了指巨大密之花所在的洞窟。
就算是現在,也能聽見巖壁坍塌、地面顫動的聲音。
“密之花...”
北川寺喃喃念叨了一句,接著又轉而看向跪坐得整整齊齊的白霧家歷代神子們。
幽藍的密之花海...正扎根于他們的肉體之上略微搖曳著。
氣氛略微沉悶。
過了好一會兒,白霧神子發出了低吟聲,緩慢地睜開迷茫的雙眼。
見此情形,西城式也是主動開口告辭了:“這次的事情差不多已經解決了。我這邊還要送白霧家的神子回東京,就不在這里逗留了。”
他該拿的東西都拿了,三輪目以及替身咒文。
整個人也來到十之御咒的等級,換算成死氣單位就已經是160多點,與里面那株巨大的密之花繼續消耗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就想直接告辭。
而且這句話同樣是對北川寺的試探。
如果在這里對方阻攔自己,那么十有八九,對方是沖著白霧神子過來的。
“我明白了。”
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北川寺讓了個身位,面色平靜地看著西城式拉著還沒回神的白霧神子離開。
等到西城式完全離開自己視野后,他才手掌伸出。
漆黑的死氣蠕動成一柄血腥味十足的大錘。
他也沒說什么,干脆拎著大錘,毫不猶豫地走向巨大密之花的洞窟。
此時。
密之花正在瘋狂暴動著...
“式君。”白霧神子叫了一聲,同時又看了眼被西城式捏住的手掌,面色略微泛紅。
她有些想縮手,但又覺得有些失禮,于是就任著西城式牽著自己的手了。
這還真是難得的一件事。
不管是冰雕美人的白霧神子亦或是大和撫子的白霧神子,她們應該都不會因為牽個手這種事情害羞的。
可恢復記憶后的白霧神子卻有了如此人性化的表現。
西城式看在眼里:“你感覺怎么樣?”
“我的記憶,基本上已經恢復了。”
白霧神子沒有過多猶豫地回答。
西城式停下腳步,又問:“那另一人格的你呢?”
“和我融為一體了。畢竟她就是我曾經性格的體現。”
白霧神子面色紅彤彤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西城式點頭,“我們出去吧,該回東京了。”
是啊...
也該回東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