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在腦中構想出一個披著人形的生物呈四足瘋狂向你蠕動狂奔而來的景象嗎?
白霧神子就見到了。
瘋狂蠕動踩踏在地面的可怖人形生骸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以及不要命的勢頭向他們沖來!
那扭曲纖細的肢體一瞬間攀爬上側面石壁,一瞬間又沖上天花板。
青白扭曲的肢體不斷向前蠕動沖來,濃郁的怨念纏繞在軀體之上,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膽寒。
“快跟上來了!式君!”
白霧神子張開嘴。
快跟上來了?
西城式略微側了一眼,雙眸略微一縮。
一路上他也見過不少生骸了。
普通的動物生骸動作生硬,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自然流暢的動作。
但這只生骸明顯不同。
這么想著,西城式腦袋一側,躲掉對方插向自己腦袋的鋒銳烏黑的指甲。
對方的指甲鋒利得如刀子一樣,而且特別長,要是被插中的話,腦袋估計都要被捅個對穿。
這樣下去不行!
西城式瞇起眼睛,另一只手一翻,五指之間凝聚出柩之霧構成的堅韌鋒利的森白絲線!
白霧神子顯然也見到了西城式凝聚出絲線這一幕。
雖然不知道西城式打算做什么,但這里還是要直接援護他。
她雙手用力一拍,指縫整齊合什,接著手型轉換,森森的不死白霧瞬間形成了鏈鎖。
嘩啦!
森白鏈鎖一瞬間便纏繞上對方的腳踝。
雖說這鏈鎖連一秒鐘都沒堅持到就直接破碎了,但白霧神子還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生骸本身就是四足奔跑,身體一瞬間停頓導致其他三足無法把持重心與平衡。
它直接被拉倒在地,無法保持平衡的身體由于慣性的原因狠狠地撞上了石階。
不得不說,白霧神子這算是幫了大忙了。
西城式看了她一眼,空出的左手底下動作交織,一片由森白絲線組成的大網正在成型。
嘭!嘭!嘭!
翻滾聲中同樣也摻雜著骨裂聲。
當白霧神子看過去的時候,發現生骸撞擊在地面的腦袋已經與脖子之間呈現九十度的不正常彎折。
手腳也因為巨大的慣性折斷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形狀。
但白霧神子可不認為會這么簡單的解決問題!
她被西城式夾在腋下,雙眼死死地盯著后方不遠處的十之御咒生骸。
在白霧神子的注視下。
生骸的身體發生了扭曲。
她再熟悉不過的不死白霧浮現而出,將生骸的身體吞入其中。
然后...
伴隨著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骨頭與骨頭彎折扭曲的聲音,白霧家主的生骸從不死白霧中沖出。
再度邁著粗重瘋狂的腳步沖了上來!
果然完全恢復成原狀了!
白霧神子咬咬牙,第一次有想把自己的嘴給打腫的沖動。
這張烏鴉嘴,真是說什么不好的就來什么不好的!
壓迫感再次從身后傳來。
白霧神子深吸一口氣,剛想要抬起手——
“白霧,你做好準備。”
“啊?”
本來已經準備好再凝聚鎖鏈的白霧神子一愣。
接著她就被西城式丟了出去。
啊?!
白霧神子瞪大眼睛,凝聚出來的不死白霧保護著自己被丟出的身體,與此同時看向擋在自己身后的西城式。
在她的視線中,西城式雙手之間拉扯著一張由柩之霧絲線組成的大網,鋒利的絲線閃爍著森冷的光澤!
在西城式的面前,是已經沖過來的十之御咒生骸!
恐怖的速度讓它整個軀體就像是一柄狠砸來的大錘。
要是被對方撞到...肯定會粉身碎骨。
對此,西城式只是手掌一抖,接著身體靈敏地向右側身,躲過對方撞擊的同時,將手中的森白絲網向著半空中拋出!
就仿佛是演練過無數次一樣,這十之御咒的生骸直接撞入西城式使用柩之霧凝聚出來絲網中。
那一條條由柩之霧凝聚而成的絲線網格比刀子還要鋒利!
瘋狂前沖的生骸一頭栽進去的同時——絲線網格切入肉中!
噗嗤!噗嗤!噗嗤!
無數根絲線切入烏黑腥臭血肉中,污濁的血液四處噴灑著。
生骸在其中痛苦地掙扎起來!
這巨大的動作讓攥緊大網的西城式發出一聲悶哼。
他雙手攥死了線網的另一頭,雖然這里沒有那么鋒利,但在對方這巨大力氣的掙扎下,絲線也切開了他的五指的指腹。
西城式面色不變,腳下向后一踩,雙手向后用力地將大網拉扯而去!
噗嗤!!!
絲線大網繃死!
生骸的血肉在西城式加大力度的動作下,被不斷切開!
發爛發紫的舌頭被切成方形小肉塊,眼珠被切得向外炸裂出不明的液體!
就好像切豆腐用的鋼線一樣,它的身體在被且成一塊一塊整齊的血肉。
慘叫聲、哀鳴聲從生骸所在的地方發出,它在地上瘋狂掙扎著。
鉆心的疼痛從西城式的指間滲出。
他咬著牙,又是腳下向后用力蹬去!指間用力!
噗嗤!!!!
血漿炸裂!
烏黑的血雨!落下來了!
無數肉塊炸裂,伴隨著濃郁的腥臭味。
十之御咒的生骸居然被西城式這樣生生地切成無數小塊了!
白霧神子都看懵了。
她沒想到西城式居然利用生骸向前的沖力與慣性,將其直接啟程碎塊兒。
正當她又打算說些什么的時候,西城式已經將柩之霧的大網散去。
他毫不猶豫地繞開地上這攤肉塊,直接把白霧神子懶腰扛起,向著地宮深處沖去。
“哎?式君?”
直到白霧神子被西城式拍了拍肩膀的時候,她才勉強回過神來。
“哎什么哎?該走了。等會兒它應該又會復活吧?”
西城式聲音平靜道。
要是平常的怨靈,被切成這種碎塊估計就直接死掉了。
但這個生骸不同。
能死而蘇生的它,只要多花費一些時間就能恢復如初。
不得不說。
這能力真是十分棘手。
打又打不死,正面交鋒又困難...靠著腦子把它坑死了又復活...白霧家就算沒了還給自己留了個這么難辦的玩意兒。
西城式搖搖頭。
正當他打算邁開步子向下繼續探索而去的時候,白霧神子發出了一聲驚呼:
“式君!你受傷了!”
她看著西城式五指之間的切痕,聲音都擔心得變形了。
聽著白霧神子的聲音,西城式只是側了側頭,覺得她有點大驚小怪了:
“沒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可能沒什么大不了的!”
白霧神子盯著西城式的手掌。
手掌、五指之間、手背、虎口...這些地方都留有深入見骨的傷口。
這也可以看出剛才生骸在網中掙扎的力氣究竟有多么恐怖。
“不算大事。”
西城式又強調了一遍。
這對他來說確實不算什么大傷,死氣是擁有治療效果的,他的手指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復原了。
比起那個——
聽著身后粘稠血肉組合的聲音,西城式邁開步子繼續向下跑去。
白霧神子見狀也是跟了上去。
“白霧,我問你個事。”西城式一邊迅速下石階,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密之花那邊有解決這種不死類型的生骸的手段嗎?”
白霧神子腳下一頓,沉思片刻后才回答道:
“記憶中...應該是沒有的。”
“是嗎?”
西城式眉毛挑了挑。
他本來還抱著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個想法,想去密之花那里看看有沒有制服背后那個不死生骸的辦法。
現在看來也只是他一廂情愿。
那么接下來又該怎么辦呢?
西城式禁不住皺緊了眉毛。
密之花那里沒有解決的辦法,這只生骸又堵死了退路...
“但是還有三輪目,獲得三輪目后應該會有辦法。”
白霧神子的聲音打斷了西城式的思考,西城式下意識地瞥了她一眼。
此時的白霧神子表情凝重,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為什么會覺得三輪目會有作用?”
西城式反問一句。
“直覺。”白霧神子十分認真:“事實上我也不清楚三輪目具體的作用,只聽說過三輪目能看破未來...但說不定三輪目除開看破未來這一點,還擁有其他的作用呢?說不定...它能看破不死呢?”
“我作為神子可以保證,密之花是沒有對付背后生骸的辦法的,三輪目那邊我們還能賭一把。”
賭一把。
西城式沉吟一聲。
白霧神子說出的這番話其實是很有說服力的。
反正密之花已經可以確認是無法解決眼下問題了,倒不如賭一把,將希望放在三輪目那里。
不得不說,這個小女生每每在關鍵的時候,確實都很有用處,沒有怎么添亂。
可是——
西城式開口了:
“使用三輪目...應該是要性命作為代價的吧?”
“呃...”
白霧神子被噎住了。
因為她是不死之身,她的死亡根本就不值錢。
只要西城式隨便和她舉行了替身咒文的儀式,就能任意使用三輪目的力量了,死也是白霧神子代替他去死而已——
雖說對白霧神子來講可能有些殘忍,但她個人卻在心底已經默認這個結果了。
她本來以為西城式會把這個話題含糊其辭過去,然后到了地方就順利應當與自己舉行替身咒文儀式,接著再拿到三輪目。
可是...
西城式似乎不是這么想的。
“我覺得這是必須要討論的問題,不能隨便含糊過關。”
他一雙黑色的眼睛停在白霧神子的身上,注視著她。
“式君...”白霧神子張了張嘴。
白霧神子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才抬頭笑著調侃一句:“難不成式君是在擔心我嗎?”
她這是想緩解一下這個氣氛,同時暗示西城式不要再說下去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西城式居然點點頭,直言不諱道:“我確實是在關心你。”
呃——
話題又聊死了。
白霧神子深吸一口氣,盡量以輕松的語氣笑著說道:
“是的,三輪目使用需要付出死亡的代價,但式君你不用擔心,到時候你就與我舉行替身咒文儀式,我代替你去死就行了。反正我這種人...隨便死幾次也不要緊的。”
她話說得十分輕松,臉上也帶著笑,但卻讓西城式眉毛緊皺。
就算是白霧神子都看得出來,西城式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過了約莫十秒鐘,西城式停下腳步,神色平靜地說道:“我不走了。”
啊?!
白霧神子這一下就完全懵了。
她不太相信地問道:
“式君,你說的不走,難不成是要和后面那個十之御咒的生骸...”
“不錯。我留下來和它決一死戰。”
西城式點頭,腳下像生了根,一動也不動。
咳咳咳——
白霧神子連續咳嗽了好幾聲,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西城式:“式君...為什么...?”
“首先我想讓你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性命就是性命,并不是那種輕飄飄掛在嘴邊的東西。”
西城式看著白霧神子:“你難不成以為說什么‘反正我這種人,隨便死幾次也不要緊的’我就會很開心?”
“人的性命可是很寶貴的東西,但是白霧,你似乎一直不把你的命當回事。”
是的。
西城式的命就特別珍貴?白霧神子的命就不是命?
就算白霧神子最后還是能復生,但那對她來說絕對是不公平并且特別殘忍的。
西城式為何一直不愿意與白霧神子舉行替身咒文的儀式?
原因很簡單。
西城式把她當朋友看待,她每死一次,西城式也不會覺得開心。
這種從根本上來說就對自己朋友不平等的替身咒文,以西城式骨子里的傲氣,是完全看不上的。
要是真趁人之危舉行了這什么替身咒文的儀式,那他西城式不過和白霧家這群王八蛋是相同的性質!
他的性格是偏向穩健那一類型的。
可這穩健的性格還遠遠沒到要靠著一個小女生的命才能茍且偷生下來的程度!
好歹——
“我也是個男人。”
西城式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過于干凈利落的結語讓白霧神子完全愣住了。
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堵在她心口。
過了好一會兒。
她低著頭,拽住了西城式的手腕。
聲音也傳了出來——
“都是一樣的,式君。”
白霧神子抬起頭,認真開口道:
“我也不想讓你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