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神子面無表情,眼光閃動。
不管怎么看似乎都處于極度冷靜的狀態。
但實際上——
她害怕極了!
真的是害怕極了。
她連呼喊西城式的氣力似乎都完全消失了。
但實際上根本就不用她呼喊。
剛剛沖破白霧遮擋的西城式見到這一幕,徑直地沖了過來,與此同時,森白的柩之霧纏繞在手中,頃刻間便形成了一柄刺槍。
他是打算直接將其投擲出去,把白霧神子面前的東西給釘個對穿。
可是——
“神...子?”
生骸女性的腐黃眼球轉動著,臉上的猩紅的碎肉伴隨著她嘴巴一張一合的動作脫落,殘破的音節也緩慢落地。
能夠交流的生骸?而且看樣子似乎還認識白霧神子?
這從白霧蛹子嘴里可沒聽說過。
不過白霧舊址中的情況如此千變萬化,會有這種例外似乎也不稀奇。
西城式投擲長矛的動作停頓,接著伸手將白霧神子拉到他這邊。
停手歸停手,西城式可沒放松警惕。
他盯住面前整體還保持著人形的肉塊,手中由柩之霧組成的森白如骨的長矛時刻都準備脫手。
“神子...白霧家已經...破滅了...白霧傾瀉而出...”
女性生骸注視著白霧神子,聲音結結巴巴。
對方站在原地,并沒有其他動作,只是任由西城式將白霧神子拉開,死死地盯著白霧神子。
女性聲音嘶啞且殘破。
它沒有靠過來,只是這么看過去,似乎也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能夠溝通么?
從這一點上來看,對方確實與一般的生骸不同,看樣子似乎能從對方的口中獲得一些有關于白霧家的情報。
“怎么辦,式君?”
白霧神子壓低了聲音問道。
一到這種時候,她就顯出格外精明的一面了。
她并沒有貿然開口詢問。
因為面前的女性生骸顯然是認識她的。雖說可能從對方的口中獲得一些情報,但誰也不知道那些情報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對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可能輕信。
白霧神子明顯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要是她開口詢問,讓對方察覺到自己喪失了記憶,那豈不是要被對方完全牽著走?
在霧隱之谷如此險惡的環境中,不管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
白霧神子當然不會輕舉妄動。
考慮到這一點,她才先詢問身邊的西城式。
“你感知善惡的能力用得上么?”
西城式也是輕聲地問道。
“...感應不了。”
白霧神子搖頭。
對方是生骸,是死了之后被不死之力強行喚醒,處于半死不死狀態的死者。
她感應善惡的能力只是針對活人,自然不針對這種存在。
“是這樣么。”西城式沉吟一聲:“接下來交給我吧。”
隨后看向面前的生骸,干脆地問道:“你想干什么?”
“......”一聽見這句話,女性生骸那張面孔生硬地轉向了白霧神子。
發現白霧神子也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的時候,它這才動作僵硬地用干癟的手指挖進自己的腹部。
伴隨著幾聲惡心的挖取聲。
它在西城式與白霧神子的注視下取出了一枚閃爍著瑩白光彩的雪石。
這光芒輕飄飄的,竟猶若實質一樣驅散了周邊的霧氣。
感受到這雪石的功效,西城式目光下意識地一閃。
能夠驅散霧氣的雪石...這種關鍵道具要是能拿到手,越過霧隱之谷絕對沒有多大的問題。
“白霧家...已經破敗了...谷底裂縫中...來自于黃泉的不死白霧...正彌漫著...我被其中蘊含著不死之力喚醒。成了這個模樣。”
“喔?”
西城式眉毛微挑,沒有多說什么話。
“我...希望神子能...帶著雪石...去白霧寺...為我帶來密之花露...只有密之花露強大的生命力...才能讓我撐下去。”
它說著便用力地從自己的大腿上扯下來一大片帶著黃汁液的肉塊:“這具身體...已經完全腐爛了。”
密之花露。
按照前面的調查,應該是制作不死咒法的重要材料。
可是——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那么做只是給我徒增麻煩而已。”西城式平靜地盯著對方,以殘忍冷酷到極點的語氣說道:“我完全可以從你手里搶走雪石,把你直接解決掉。”
他這番話說得充滿暴虐感,就連白霧神子聽了都是一愣。
是啊...
西城式為什么要這么麻煩?
直接把對面剁了,還省下一大樁麻煩事。
又不是走游戲劇情,非要完成某個任務才能獲得獎勵。
聽了西城式的話,女性生骸的動作停滯了一瞬,接著,她昏黃的眼球轉向白霧神子,原本毫無感情的聲音似乎都帶上了一絲追憶之感。
“我...還活著的時候...有個名字...”
“我叫...”
“白霧蛹子。”
白霧蛹子?!
在這里聽見了這個名字,這讓西城式一向平穩的心境都有些動搖了。
因為如果面前的生骸是白霧神子的姨媽白霧蛹子的話——
那現在守在森宮山的白霧蛹子...又是誰?
本以為早就已經理清的關系...一瞬之間...變得模糊起來。
另一邊的白霧神子還是面無表情,但仔細看過去,她的眼瞼向上移動了差不多兩毫米。
顯然,她聽見這個消息后也是心神動搖。
不過除此之外,白霧神子就沒有別的反應了。
因為還得考慮一件事——
面前的生骸...它說的事情究竟是真還是假?
白霧神子轉而看向西城式。
現在...就得看西城式如何處理了。
“喔...你是白霧蛹子?”西城式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嗯。”生骸點了點頭,皸裂的臉轉向白霧神子:“當初神子為了救我出去...以肉身開道,為此還死亡了好幾次...可最后,神子還是失敗了。為了掩護她逃跑,我被永祭會的那群人給...”
說到這里,女性生骸看向白霧神子。
腐黃的眼球已經擠不出淚水來。
可她還是從喉嚨中痛苦擠出了哽咽聲。
與外面那位白霧蛹子所說的相反。
這位白霧蛹子說自己為了掩護白霧神子才死掉的。
這可能半真半假,也可能全部都是真實的話語。
讓事態——
變得更加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