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站在原地沒動彈，只是扭頭目送足球飛出底線。
看起來他表情穩如老狗，但實際上每分鐘心跳已經一百五了。
這個球……是擦著門柱外側飛出去的！
差一點，就進門了！
而他卻完全沒有能夠做出撲救動作。
但他還不能讓人看出他內心的慌張，于是他很淡定地對回首望過來的隊友們做出雙手下壓的手勢：穩住，莫慌！
“拉斐爾·埃爾古雷斯！他的射門滑門而出！！”
第七十七分鐘時被替補換上來的前鋒拉斐爾·埃爾古雷斯剛剛完成了他上場之后的第一腳射門。
這腳射門的質量其實還是很高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讓林致遠嚇出一身冷汗。
但再高質量的射門，只要沒進球，那就等于零。
主教練基利·博爾哈對陣容進行了調整，換下前鋒巴勃羅·阿萊格里亞，換上效力于塞維利亞航海家的前鋒拉斐爾·埃爾古雷斯，換下華金·貝拉，換上在斯坦公園巡游者效力的中鋒馬蒂·帕拉西奧。
博爾哈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么“西班牙足球的傳統”了，換上兩個中鋒，力求讓比賽踢的更簡單直接一些。
這段時間西班牙的攻勢也確實起來了，幾乎是圍著中國隊禁區在進攻。
中國隊這邊，迪隆同樣做出了換人調整。
他在胡萊進球之后沒多久，就用右后衛白迪上場，換下了右邊翼衛羅凱。
一方面是因為羅凱剛剛傷愈復出，身體狀況還不是很好，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白迪比羅凱更擅長防守，畢竟前者是專職后衛，而不是客串的。
白迪上場之后，中國隊打成了532。
陳星佚還是在左邊，基本上是左邊后衛。
之所以沒有把陳星佚也換下去，換上一個專門的左后衛上來，是因為迪隆考慮到中國隊反擊的可能，總還是要留一個有速度能帶球突破的球員。
雖然領先三個球，但他還是不希望自己的球隊徹底失去反擊能力。
蹲下抱頭挨打的話，萬一被對方一腳踹倒，露出胸腹這樣致命的位置，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哪怕防守，也得牢牢握著刀柄才行。
“比賽已經進行到了第八十分鐘，距離常規時間結束還有十分鐘，不過本屆世界杯首次采用凈補時這個概念。所以最終傷停補時可能會比較長……”
凈補時是國際足聯在本屆世界杯上推出的一個全新規則。以前的傷停補時時間其實都是估算的，比如一次換人給三十秒的補時，慶祝進球、受傷暫停比賽的時候，具體時間都是估算。
最終就是三分鐘傷停補時是常態，五六分鐘的補時就算長的了。
有個七八分鐘的補時，都能上新聞。
而在本屆世界杯上，只要比賽暫停，不管是因為進球慶祝還是VAR確認判罰，或者是換人、治療……這些時候，裁判都會停表。
然后在比賽最后把這些暫停所消耗的時間全都算進去。
這也導致本屆世界杯上，拖延比賽時間的戰術幾乎絕跡——因為你不管怎么拖延，到最后傷停補時的時候都會給你算進去的……
如此一來，別說七八分鐘了，就算十分鐘的傷停補時，在本屆世界杯上都很常見。
目前本屆世界杯傷停補時最長的一場比賽來自于韓國和英格蘭，下半場給了十三分鐘的傷停補時……
那是因為韓國隊踢得非常粗野，犯規頻繁，比賽中斷的次數特別多，雙方還爆發了一場小沖突。
最終導致這場比賽的傷停補時破了紀錄。
正常的比賽，除非雙方都踢的非常流暢，比賽凈時間很多，那么傷停補時基本上都是最少六分鐘起的。
中國隊和西班牙隊的比賽下半場一開始還算流暢，西班牙隊控球占優，球權始終在他們腳下，中國隊只能防守反擊，所以比賽被中斷的時候不多。
但隨著中國隊領先三球后，西班牙球員越踢越急躁，動作越來越大，犯規逐漸增多，比賽被中斷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再加上這是西班牙的主場，最后傷停補時怎么著也得奔著十分鐘去。
就先按照傷停補時十分鐘算，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足夠西班牙國家隊連追三球嗎？
不能說絕無可能，但也可以說是希望渺茫吧……
所以無論是場上的西班牙球員，還是場下的西班牙球迷們，在剩下這二十分鐘時間里，唯一的愿望已經變成了“最少打進一球，不能真的0:3完敗給中國隊”……
對于世界冠軍來說，這樣的目標甚至可以說是“卑微”。
但現在看來，或許都還有些不切實際……
“西班牙圍攻中國隊的球門，截至目前為止狂射二十一腳，卻一球未進……”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在進攻方面天才輩出的西班牙國家隊，卻會出現鋒無力……”
“其實西班牙缺乏得分手的問題在之前就已經有所顯現了——本賽季西甲聯賽中，聯賽射手榜前五名中竟然沒有一個是西班牙本土球員。進球最多的西班牙球員是效力于塞維利亞航海家的拉斐爾·埃爾古雷斯，也不過只進了十八個球而已……盡管如此，博爾哈卻也沒有能夠在這場比賽中讓埃爾古雷斯，他還是更信任加泰聯的球員。于是出場的是薩拉多和阿萊格里亞……”
“四年前奪冠的那支西班牙陣中有世界杯銀靴塞拉多斯，今年的他們又有誰能夠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為球隊攻城拔寨？薩拉多？羅薩斯？坎普薩諾？博爾哈構造的立體火力網，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個立體的網，并沒有火力……”
電視轉播將鏡頭對準了西班牙的教練席，在博爾哈身邊站著最后一個準備被換上場的西班牙球員，年輕的后腰阿爾伯特·東塞爾。
在需要進球的時候換上一名后腰，這當然不是因為博爾哈放棄了。
恰恰相反，他是打算孤注一擲了。
他將用東塞爾換下右前衛基利·特雷斯，然后把右后衛馬丁·羅薩達推到進攻線上，東塞爾則擔任后腰，必要時回撤幫助兩名中后衛防守。
博爾哈也實在是沒招了。
這次的二十三人大名單，他總共也只帶了四個正印前鋒。
現在這四個前鋒都上過場了，還是沒能取得進球。
他當然不可能再把進球的希望放在前鋒身上。
況且西班牙國家隊的戰術一直都不是靠前鋒得分的，很多時候前鋒干的事情是幫助其他球員吸引后衛注意力，扯出空當，然后讓后插上的中后場球員射門得分。
在東塞爾上場之后沒多久，中國隊這邊也進行換人。
首先是用郭俊夫換下張清歡。
隨后在比賽進入傷停補時之后，再用左后衛趙永維換下胡萊。
同時把陳星佚推上鋒線。
迪隆分兩次換人，當然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因為換人時，比賽時間暫停，這個時間也會被補進傷停補時的。
他之所以這么做是為了讓胡萊能夠享受到單獨謝幕的待遇。
“第九十二分鐘，胡萊被換下場了！”
“中國隊進行換人，十三號永維趙上場，換下十四號胡萊！”
“胡終于要下場了，西班牙隊一定長出了口氣——最起碼他們不用擔心在全力進攻的時候，被胡再偷襲得手了。比賽雖然還沒結束，但是全場最佳已經毫無懸念了。除了胡，不會再有其他人！如果沒有胡在開球時的進球，中國隊絕對不可能三球領先西班牙！”
“世界杯雖然才只進行了一輪小組賽，但如果我說胡將是本屆世界杯金靴的有力爭奪者，恐怕不會有人有異議吧？他把自己在俱樂部中的出色狀態帶到了國家隊，這可是很不容易的……”
“好了，伙計們。我們解脫了……”
“是啊，終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膽的了……”
“不，我是說我們終于可以不用糾結了。來吧，伙計們，讓我們站起來，為胡送上掌聲！”
在看臺上，曼托雷斯·阿爾瓦雷德抬起雙臂，揮舞著示意自己身邊的同伴們站起來。
在他身邊的的人則向更遠的球迷揮手。
就這樣一個傳一個，一個帶一片，仿佛烽火臺上點燃的烽火那樣，呼啦啦陸續站起一大片西班牙球迷，他們同時還是馬德里海盜的球迷。
在中國球迷們向走下場的胡萊歡呼致意的同時，他們這些對手球迷表情嚴肅地為胡萊鼓掌。
歡呼和掌聲交織在一起，是王冠球場上空的風與雷。
“胡萊在向看臺上的中國球迷們揮手致意，中國球迷們也用歡呼和掌聲來回應他……啊！不僅僅是中國球迷！還有西班牙的球迷們！他們為胡萊集體起立鼓掌！真是令人動容的一幕！一個偉大的球員，是可以消除敵我隔閡的！”
“沒錯，賀峰！我想今天這個鏡頭，一定會成為世界杯歷史上的經典畫面，被反復播放提及！這是中國足球的驕傲，而我們每個中國人都與有榮焉！”
胡萊走到場邊，和趙永維擁抱交接。
接著他走下場來，徑直走向在那里等候的主教練豪爾赫·迪隆。
老頭兒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但卻被他一把摟入懷中。
胡萊給了迪隆一個用力的擁抱！
“好小子！好小子！”迪隆輕撫胡萊后背，嘴里重復呢喃。
他知道胡萊為什么要專門當著那么多人和鏡頭的面給他這么一個夸張的擁抱……
他之前對于未能執教西班牙國家隊這件事情，有再多的執念和不甘、怨恨。
在今天這場比賽之后都煙消云散了。
PS，今天兩更，明天就開始單更一段時間了，等下場比賽又繼續三更——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昨天晚上接到我媽電話，周日我們帶孩子回去和他們吃了頓晚飯，當天晚上孩子發燒，結果今天我爸也發燒了。
七十歲的老人了，還有高血壓，說實話我很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