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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賈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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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真是,以后也注意著些。這么多姐姐妹妹,你就在院子里沖涼?”

  賈薔換了身干凈衣裳進屋后,就聽黛玉嗔怪起來,姊妹們則紛紛嘻嘻見笑。

  賈薔笑呵呵的辯解道:“并未脫赤溜……”

  “哈哈哈!”

  湘云實在忍不住了,仰臉大笑起來。

  迎春、探春、惜春也笑,覺著賈薔這般著實有趣。

  黛玉沒好氣白他一眼,卻不再多說。

  因為她知道,她開過口的事,他都會聽。

  李紈則笑道:“薔兒,聽說你在這島上造甚么大炮、火器?這些牢什骨子,不都是朝廷才能造么?”

  她笑聲中帶著些害怕,不過和從前的膽小又不同,所以害怕中仿佛還帶著一絲絲刺激……

  賈薔見幾個女孩子都在看他,笑道:“放心罷,宮里知道這處。出海采買糧食,那么多海匪、賊寇,沒點自保之力如何得了?不過也警告過我,不準在大燕境內見到一顆子藥,不然就要倒霉了。怎么,大嬸嬸想去瞧瞧如何打炮?改明兒我帶你去。”

  李紈登時紅了臉,啐道:“我一婦道女眷,看炮做甚?”

  賈薔笑道:“有機會都開開眼也好,日后出海,不拘是頑還是干正事,說不得都會遇到賊人,免不了放一通炮。那動靜,地動山搖,整艘船都會晃起!”

  這話,愈發讓好幾個女孩子都紅了臉。

  但也有懵懂的,如三春姊妹、寶琴、湘云等,都覺得好似放個大炮仗,想去瞧瞧。

  探春笑道:“這回出來,才是真正開了眼。原以為長江之闊,已是天上方有,未想海之無垠,更壯觀百倍。如今還能看到火炮……”

  湘云也眉飛色舞道:“要是咱倆能一起放一家伙就好了!”

  “我看把你倆當炮仗放了才是,聽風就是雨!家去老太太知道了,你們的好多著呢!”

  說罷,黛玉又嗔了賈薔一眼后,果斷岔開話題,道:“咱們也別只一味的頑,逛過一遍就過去了,回頭甚么也沒留下。”

  寶釵笑道:“聽這意思,是想做些甚么?”

  黛玉點了點頭,道:“我和子瑜姐姐商量了下,大家不如起個詩社。也有不好詩詞的,寫幾篇賦,或是時文,或是記幾筆雜記皆可。又或者好畫的,畫幾幅畫也很好。”

  寶釵笑道:“這主意極妙!每日只一味的虛熱鬧,時日久了,連人也蹉跎了去。”

  探春、湘云、寶琴幾個有才學的,自不會反對。

  李紈雖興趣平平,不過也樂得見著這群小姑子們有正經事做。

  只鳳姐兒雖然近來識得了幾十個大字,也會寫自己的名兒了,可作詩甚么的,呵呵。

  她眼珠子轉了轉,扶了扶圓溜的肚子,道:“哎喲,我有些頭暈,這會兒沒甚詩才,還是回去歇歇罷。”

  雖明知她逗趣,諸姊妹等聽她自黑,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黛玉笑道:“大可不必,寫不得詩,也做得篾片相公嘛。”

  眾人笑罷,就見賈薔起身要走。

  這如何使得?

  探春、湘云、寶琴等跳出來相攔,一個個義憤填膺!

  “你若像二嫂子那樣不識字倒也罷,可你分明腹藏錦繡,怎能跑?”

  “又不是要耽擱你正經事,左右眼下閑來無事,怎好偷跑?”

  “薔哥哥,留下來嘛”

  “行了!”

  黛玉勸止住幾人的勸攔,似笑非笑道:“他要去忙正經事,自去讓他忙就是。左右如我們這樣的粗蠢丫頭,如何配得上他國公爺的大作?”

  有人可是在宮里,給皇后娘娘寫了好幾闕當世名詞!

  賈薔被打敗,斜著眼覷視這刀子嘴小娘皮片刻后,大聲道:“與本公拿筆墨來!”

  探春等連連比劃眼神,一個個忍笑去取筆墨紙硯。

  未幾,眾人圍在一張長條桌幾旁,看著賈薔揮墨,一蹴而就:

  “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頭一行寫罷,縱是知道賈薔寫了幾闕極佳的詩詞,也被他這狂妄之言給驚住了。

  一個個雖未開口,可眼神都異樣起來。

  黛玉一如既往的犀利:“小年輕,不知輕重深淺!”

  子瑜都不客氣:“幾斤幾兩,敢如此輕狂?”放十分親密前,這種話是斷不會說的。

  不過,也有捧哏的。

  寶琴就覺得:“薔哥哥的詞,就是好!!”

  這小家伙很理所當然的被鎮壓了……

  不過很快,大家就都不說話了。

  因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記著,以后叫我賈太白!

  莊園前廳。

  賈薔看著廳堂上坐著的一群老少爺們兒,不由笑了起來。

  褚家家主褚侖、司徒家主司徒華、歐陽家主歐陽順、司馬家主司馬紹,上官家主上官夢。

  江南九大姓,來了五家。

  另有施家、諸葛家、太史家和赫連家未至。

  如果說十三行潘、伍、盧、葉四家,是倚著天子欽點,靠對外出口而積攢下潑天家業,是天下巨富,那么這九大姓,則是靠百年來,乃至從前朝起,就世代簪纓,輩輩皆有進士出爐。

  放在歷史長河里回看,一個進士不值當甚么。

  可把時間縮至百年光景中,代代皆有子弟高中進士,那就是一件可怕的事了。

  尤其是對其鄉杍地而言。

  一個秀才即能見官不拜,到了舉人已可與縣太爺平輩論交,到了進士,就是實打實的掌權者。

  只要不是迂腐不知變通者,哪怕不能位列宰輔,也能編織出一張關系網來。

  即使中規中矩,第一代織出一張小網,第二代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擴張。

  到了第三代,家資充沛,人脈底蘊深厚,已經可以向京官進發了。

  京官多窮,可若本身不缺錢,又家學淵源會來事,那么家族人脈根基,就會發生質變。

  到了第四代即便軍機處難進,可當一任封疆,綠袍換朱紫,卻是大有希望。

  如此一來,整個家族都會愈發昌盛強大。

  而江南九大姓,便皆是這等世代簪纓之族!

  家家出過巡撫、總督、尚書之職,便是武英殿內大學士,也有過幾人……

  十三行不過因為李曉自作聰明多了句嘴,就被賈薔抓住機會按在地上摩擦,各種敲打。

  可是江南九大姓公開反對新政,表示江南民意不喜,可朝廷至今也還未對他們做些甚么。

  盡管,誰都知道推行新政是早晚的事。

  可不到最后一刻,朝廷也不愿動屠刀。

  這些家族都是上百年不衰敗的巨族,代代掌權,關系網鋪展開來,著實驚人。

  還都清譽名揚天下,殺之反噬太大……

  所以,才由著賈薔帶著這群地方巨室,看看能不能另外走出一條道來。

  “皇家錢莊如今是我們做主,這件事辦妥當了,十輩子富貴不愁。”

  “辦好錢莊絲毫不成問題,晉商的票號甚么遭遇,想來你們也都聽說了。”

  “從今往后,錢莊這座金山,再不會由晉商獨攬。”

  “但是,諸位想在這座金山上扎下根來,除了要順應朝廷大局之外,最重要的,也是首要為之的,就是趕緊將海糧采買回來。其他的都不頂數……”

  賈薔也不愿拉扯甚么家常,開門見山,以利誘之。

  甚么世代簪纓甚么書香門第?

  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官場上政治資源不缺,最缺的始終是金銀。

  一面官場通達,若一面再緊握一座金山,這幾家怕是自信再過幾代就能恢復隋唐門閥之盛。

  但是只以利誘之,這些人怕是以為他上趕著求他們。

  所以……

  “另外,鑒于上回之事,上官家、太史家、赫連家除名。”

  賈薔微笑著說出這句話時,還剝了一枚荔枝吃了下去。

  缺啥補啥,這頑意兒最近用的有些多,今晚估計還得用……

  可他如此風輕云淡,其他人卻炸了鍋,尤其是上官家主上官夢。

  “寧國公,你這是甚么意思?甚么上回之事?!”

  九大姓的氣焰,可見一斑。

  賈薔眼皮都未抬,又剝了一枚荔枝填入口中后,輕聲笑道:“你也不必狡辯,就本公所知,你們三家數次打退堂鼓,尤其是在上回本公遭人陷害落難之時,干脆就想投了他人而去。也沒關系,開錢莊嘛,說的俗氣些,不過就是一門生意。

  合伙做生意最講究甚么?無非信任二字。沒了這個,甚么都做不成。

  既然你們三家信不過本公,那就出局好了。做生意從沒有順風順水的,保不齊后面還有甚么差池坎坷,現在出局,總好比以后窩里斗,前面殺的慘烈,背后被人捅刀子強。

  你說是不是,上官潛夫?”

  “你……”

  上官夢聞言面色驟然漲紅,但他畢竟非平庸之輩,張口反駁道:“此事怎能怪到我們頭上?當初約定以海糧認購錢莊股,我三家可曾變過?是寧國公回京后被人踢出了局,失信于我等在前!”

  賈薔笑了笑,道:“你說的對,但差別在于,其他幾家都還信我,而你們不信了。此事我不記仇,原也不算甚么仇,就是合作的基礎消失了。所以上官家主,請罷。”

  “你!!”

  上官夢何時受過如此羞辱?

  只是他卻不敢走。

  果真其他六家入了股,有了這樣一座金山當后路,那么新政大刀砍下來時,還能指望他們六家拼命?

  可是他們退得,上官家又退往何處?

  世代簪纓之族,書香世家,聽著清貴。

  可這里面每年要花多少銀子去鋪平各路人情?

  江南九大姓好大的名頭,門生故舊無數,強大到連朝廷想動他們,都要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才敢動手。

  可凡事豈有不付出代價的?

  維持這些交情,每年花出去的嚼用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失去這個,光憑官面上的勢力,又豈能維持住九大姓的地位?

  他怒哼一聲,目光卻看向其他幾人。

  褚家家主褚侖看到求助后,出面打圓場笑道:“國公爺,您方才也說了,兩邊都出了些差池。當然,您是沒法子,上官、太史、赫連三位卻是自己動搖了。不過老夫以為,也不能全怪他們,畢竟打交道的時日太短。您看這樣行不行,來前我去揚州見過齊家老太爺,他也點過此事,道由他和我來做個保人,若以后再出現不安定的事,由齊家和我褚家出面,收下他們的股,填上他們的坑。但我相信,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其余幾人也紛紛出面打圓場,他們也忌諱朝廷將他們九家分而化之,各個擊破。

  好在,賈薔聽聞褚侖之言后,沉吟稍許緩緩道:“有齊老爺子和褚家主作保……也罷,暫且留他們在內。只是,一個月內,見不著二十萬石糧食回燕,此事就再莫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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