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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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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個俊俏的少年郎!”

  看著穿上一件云白竹葉廣陵錦袍的賈薔站在那,芝蘭玉樹,俊秀逸然,梅姨娘溫婉喜悅的同林如海夸贊道。

  林如海緩緩頷首,微笑道:“是好品格。”

  黛玉見之,眉眼帶笑,不過卻對林如海道:“老爺不知他,最是傲慢,曾對他的丫頭們說,不要隨意夸他生的好呢。”

  梅姨娘輕輕“喲”了聲,好奇問道:“這是什么緣故?”

  黛玉譏笑道:“他說若人只在意他的外表俊美,就容易忽略了他的內在錦繡。可我讓他把臉抹黑了,他又不干!好不害臊!”

  見賈薔垂著眼簾一言不發的冷笑,梅姨娘在一旁掩口輕笑,林如海則笑道:“你還是當姑姑的,不要整日里就知道欺負薔哥兒。”

  黛玉睜大眼睛,語氣有些冤枉道:“我欺負他?爹爹你不知道,薔哥兒仗著輩分低,就會欺負我這個當姑姑的。還讓我給他點評時文,說了他又不盡聽,真是惱人!”

  今日她穿一身沁雪白綾青絲繡衣,也是巧合,居然和賈薔的云白竹葉廣陵錦袍有七分像,映襯起來,宛若一對璧人。

  只是……

  莫說林如海沒有多想,便是梅姨娘看看二人之間的神色互動,心里也有些遺憾,這一雙小兒女間,竟看不出分毫有情愫的模樣。

  一個欺負人,一個不屑反擊的冷笑,怎么看都像是家中親兄妹在拌嘴頑鬧。

  不過也好,到底差著輩分……

  唯有紫鵑,許是因為初知人事的緣故,所以看著什么都帶點春意,更何況兩個穿“情侶裝”的男女?

  圣人說的好,腐女看人基。

  如今紫鵑已過了“二七天葵”之年,因此這會兒看著她小姐和賈薔愈發和諧的姑侄關系,總覺得膽戰心驚。

  若是果真出了點事,那連她也不能活了……

  只是她卻不想想,林如海和梅姨娘這樣的過來人見之都覺得坦然,她又何必杞人憂天?

  且在榮國府里,王熙鳳和賈蓉、賈薔親近許多,嬉笑打罵隨心,可無論賈母、王夫人還是賈赦、賈政等人,又有哪個往歪處想?

  一個輩分壓在這,很多事都不必過于擔心。

  “姑祖丈,今晚我去赴宴,不知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項?我初來乍到,不知揚州風土習俗,怕有不當之處,丟了姑祖丈的體面。”

  賈薔請教道。

  林如海微笑道:“你素來沉穩,本著己心去做便是。雖有入鄉隨俗之說,但也是潛移默化的去隨,刻意為之,難免矯揉造作,著了痕跡。況且以汝之經歷見識,實乃謝家之寶樹,只會為吾增光。區區揚州一府之地,又怎值當令你生怯?”

  賈薔揚起嘴角笑道:“非生怯,只憂用力過猛,馮家承受不住,讓陳師叔面上無光。”

  林如海聞言大笑,只覺得真是太喜歡這個孩子了。

  沒有尋常勛貴子弟的傲氣驕橫,也沒有矯揉造作的矯情。

  該收斂時知道收斂,該狂放時也不掩豪情。

  這點年紀,就已經知道“度”的輕重,實在難得可貴。

  他擺手道:“大膽放手去做罷,只要你記得顧及你陳師叔的體面,不壓垮了馮家,其他的,都無所謂。”

  賈薔躬身一應道:“是。”

  見林如海和賈薔相處的如此愉悅,黛玉反倒有些吃味了。

  林如海和她在一起時雖也慈愛,但卻讓她感覺,父親總還拿她當五歲離開時的幼女,就差沒拿桂花糕來哄她了。

  再看看和賈薔說話時,分明拿他當大人。

  而且,對賈薔的欣賞,不加遮掩。

  黛玉是熟讀經史的,她有些好奇,不是說大人物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嗎?

  她記得當初還未去京城時,母親病逝后,雖能感到父親的悲痛心情,可是卻從未見過他流淚,或者哀嘆什么。

  怎么如今反倒不比從前了?

  難道果然如賈薔那個馬屁精所言,他父親已經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

  思之無果,黛玉只能用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兇狠狠的瞪了賈薔一眼!

  賈薔呵呵一笑,拱手一禮道:“林姑姑,告辭!”

  說罷,出門而去。

  黛玉在背后又橫了這無法無天的逆侄一眼,然后和林如海、梅姨娘說了兩句話后,也一并告辭了。

  等小輩們都離開后,梅姨娘難掩惋惜道:“薔哥兒各方面都合適,說句無禮之言,若是輩分也好的話,真是天賜的姻緣。”

  有些話雖未出口,但意思卻流露出來了。

  賈薔沒爹沒娘,和族中關系也不睦,若是輩分對了,和黛玉相合,簡直是天下第一等良婿,女婿可以當成兒子,正好還能接林家的傳承。

  且她和林如海還聽說過,賈薔竟然允諾過一個妾室,次子可隨母而姓,這等事……

  林如海眼中雖也閃過一抹遺憾,不過還是溫言道:“能如此已經足夠好了,又豈可盡善盡美?何況,薔哥兒雖出眾,然其心不在仕途,偏城府手段都屬上上乘,注定不會安分度日。姑娘真若隨了他,未必是好事。且就這樣罷,既然我尚存,揚州事已畢,來年回京,再慢慢去尋良婿便是。姑娘今年才多大,我想多留她幾年,不必急。”

  揚州西城,天海閣。

  賈薔本只想帶著李婧、鐵牛、柱子三人前來就好,不過那位侍御史還是派出了四位鹽丁相隨,以免再發生不必要的事……

  馮家家主馮健下的請帖上寫的時間是戌時初刻,賈薔一行到達天海閣的時間,則是酉時末刻。

  今日之事里有陳榮的臉面,賈薔也不必故意遲到,給人難看,顯得小家子氣。

  不過……

  待于天海閣門前勒馬,看到等候在門前的,竟然只有一個身著華服二十來許的年輕人,帶著幾個仆從候在那里。

  不是賈薔擺譜,只是以他的身份,又是應邀前來受人賠情的,只眼前這樣一個陣容,實在顯得單薄了些。

  賈薔倒未覺得怒,只是好奇,覺得事有反常必有妖。

  如果馮家只是為了羞辱他,何必花費如此大的陣仗,求到陳榮頭上?

  既然這般勞師動眾了,就不該如此草率才是。

  賈薔一時好奇,倒想看看這揚州望族馮氏,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念及此,賈薔下馬,對面的年輕人已經迎上前來,滿面含笑拱手道:“實在怠慢貴客了,實在怠慢貴客了!這位就是小薔二爺賈公子吧?在下馮倫,原本應當是我大伯和父親他們親自來迎,只是不想先來一貴客,只能先請上樓去……”

  話音剛落,不用賈薔開口,李婧就冷笑道:“既然馮家先去招待貴客了,又何必與我們爺下帖子?好一個馮家!一席宴二主,你揚州府馮家果然不愧是攔路劫道的主兒。”

  那年輕人聞言面色一變,忙解釋道:“誤會了誤會了,馮家雖不富裕,也不曾出過文魁,卻亦是知禮之族,怎敢如此無禮?實是因為先前那位貴客,亦是賈公子的家人,還是長輩,所以……”

  李婧聞言變了面色,看向賈薔,聽聞此言,她也知道另一位貴客是何人了。

  賈薔面色淡漠道:“既然賈璉來了,我就不上去了。告訴你父親,看在陳師叔的面上,處置了清河幫,此事就此作罷,告辭。”

  馮倫聞言大驚,忙道:“賈公子,何故如此?馮家絕無不敬之意哪……”

  只是他卻為鐵牛、柱子二人所攔,賈薔翻身上馬后,淡漠的看了眼天海閣的牌坊,撥轉馬頭,與李婧等人揚長而去。

  根本沒給馮倫打發人回天海閣通報的機會!

  等看到賈薔一行人走后,面色一陣青紅不定的馮倫才一跺腳,憋悶的回了天海閣。

  天海閣二樓,正中一大雅間內。

  馮健正與賈璉說笑談話,周遭一群馮家人恭維話不要錢的堆向賈璉,將他夸的暈頭轉向。

  賈璉原不知馮家請他之意,因他近來和揚州府衙一位司獄的妻子打的火熱,不知怎地此事被清河幫幫主知道了,又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讓司獄夫妻倆一起當說客,這才說動了賈璉今日前來赴宴。

  可那清河幫幫主馮珂卻并未將事情說明白,只說了有人要為難他,求賈璉在宴上敲個邊鼓,讓那人饒他一回即可。

  事成之后,還有千兩白銀相贈。

  這等事,賈璉自然不會拒絕。

  又不是他為馮珂扛事,只是敲敲邊鼓,就能既拿銀錢,還可以擺脫被撞破奸情之事,何樂而不為?

  有鹽院衙門的招牌在,他也不懼揚州地面兒上有誰會不給他三分薄面。

  只是……

  事情似乎出了什么差池……

  “大伯、父親,不好了,那位賈薔賈公子聽說璉二爺在樓上,說了句既然賈璉在樓上,此事只要馮家處置了清河幫就算了結了,說罷,他轉身就走了!”

  馮倫急急回到樓上雅間后,著惱說道。

  馮家家主馮健聞言,臉色登時一沉,狐疑的目光看向了賈璉。

  馮健的確是個清高之人,所以才能和陳榮成為好友。

  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理會家中繁瑣俗事,自有他的兄弟和子侄們來處理。

  可如今涉及鹽院衙門,尤其是鹽院掌院御史林如海險死還生后,極有可能開刀立威之時,馮家人一頭撞了上去,馮健擔心他若不出面,馮家可能就會成為鹽院衙門下狠手警告鹽商們安分守己的那只雞。

  一個京城來的公子哥兒,馮家還不至于怕成這樣。

  可這個公子哥兒卻住在揚州府乃至兩江權勢最顯赫的鹽院衙門內,就不是區區一個鄉望馮家能招惹得起的了。

  所以,馮健才不得不親自出面,托請了侍御史陳榮來擺平這件事。

  只是馮健也沒想到,那個族中混帳馮珂竟會再節外生枝請了賈璉來。

  請來就請來,原也以為是好事。

  再怎么說,賈璉也是那位賈薔公子的族叔,還是堂堂榮國承爵人,身份比身份尊貴十倍不止。

  若是能招待好賈璉,此事也不過是賈璉一句話就能了結的。

  也因此,對于賈薔的到來,馮家上下難免生出輕視之心起來。

  可沒想到,似乎出了什么岔子……

  一個族侄,居然敢直呼堂堂榮國府承爵人的名諱,連露頭都不露頭就離開,這是何等大逆不道。

  馮健面色凝重,看向了賈璉,道:“世兄,你看此事……”

  不想沒等他說完,就見賈璉黑著臉咬牙道:“你們得罪的人是薔哥兒?你們怎么得罪他的?球攮的得罪他怎不早說,尋我來作甚?!!”

  馮家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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