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聽韓熙載說的可憐巴巴,對南唐目前的國庫,還剩余多少,表示好奇。
“韓叔叔,咱們唐國一直以來都很富足,怎么突然國庫空虛了厲害?”蘇宸故作不懂,虛心求教的樣子。
這是國家機密,但韓熙載沒有把蘇宸當外人,而且,這種國庫根基之事,早點說給蘇宸,讓他有個實際了解,覺得會他成長有幫助。
所以,韓熙載仔細解釋道:“唐國繼承了楊吳政權二十年積累的國庫,的確充盈,開國烈祖李昪又推行保守的國策,不興戰爭,勸課農桑,輕徭薄賦,使唐國百姓生活富足。當時國庫的確很殷實,不過,先皇在世時,唐國對錢越、荊楚都發動了幾次戰爭,大多失敗告終,消耗巨大國力,尤其是跟宋國江北之戰,丟了半壁江山,傷了根基,國庫直接就被挖空了。”
蘇宸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唐國有富轉衰,跟那幾次戰爭有直接關系,傷了國運,影響深遠。
“不能想辦法補充國庫嗎?”
“哎,談何容易!”韓熙載嘆息一聲,他做過戶部侍郎,所以,對這些方面知根知底,繼續解釋說:“國庫呈斷崖式下跌,無法調整回來,主要跟三個方面有關。”
“一是淮南的大小鹽場,由朝廷把控,設鹽城監,不允許私人販鹽,唐國境內的百姓食用鹽,都需要向朝廷購買,收入巨大。哪怕后來允許了部分為朝廷做過貢獻的豪族可以代售官鹽,但鹽稅也很高,這是國庫填補的主要來源之一。”
蘇宸微微點頭,這個他知道,在史學資料和論文中都看到過。
淮南的揚州和楚州是我國古代主要的鹽業產地,揚州以江都、海陵最為著名。楚州以鹽城、漣水產量最大。尤其是揚州,抵觸南北通衢,自古鹽商巨富云集,為全國鹽業的集散中心,在唐代便有“揚一益二”的說法。
南唐盤踞了淮南與江南兩大福地,光鹽場這一項,就為南唐國庫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富。
只可惜,在李璟執政的末年,也就是幾年前,后周伐唐,吞并黃河以北的半壁江山,南唐丟失了十四州,這些揚州、楚州等,都成為了后周、目前宋國的鹽場,遏住了南唐的經濟命脈。
導致南唐的官方和百姓用鹽,七成都要向宋國購買,二成從錢越國購進,只有一成從海岸線小型鹽場曬鹽自制所得。
光此一項,南唐就損失了大半的國庫收入,甚至還有付出銀兩去買鹽,這么一算,損失可就大了。
韓熙載繼續說道:“其二,對外貿易方面也大不如前,曾經揚州是重要港口,從揚州渡口出口的茶葉、絲綢、瓷器、漆器、筆墨紙硯等,源源不斷送到占城、新羅、高麗甚至南洋、大食等第,各地的金銀之物也從海外運回,這方面獲益和稅收,也極為可觀,但是,自從揚州渡口被宋軍占據,又控制了海道,使得唐國對外貿易收到一定壓制。”
“其三,就是唐國幾年前損失了淮南的土地,疆土面積和人口只剩下一半了,國庫收入自然腰斬了一半,”
蘇宸聽完這三個因素,也變得沉默下來。
的確,這都是無解的,大環境已經不允許了,南唐想要充盈國庫,卻是了根本的生產力和貿易,光靠從百姓身上搜刮,非長遠之計,也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韓熙載看著蘇宸,目光變得有些沉重,深深嘆息一口氣后,又說道:“其實,還有一點原因,就是我唐國每年都在向宋國進貢,不斷掏空原本就不富足的國庫。”
“數目很多嗎?”蘇宸八卦問道。
韓熙載微微點頭,神色帶著幾分憤怒,說道:“建隆二年八月和十月,各進貢一次,每次金器兩千兩,銀器兩萬兩。第一次出使者是馮延魯,第二次是我和太府卿田霖。建隆三年的三月、七月、十一月,入貢了三次,每次金器兩千兩、銀器一萬兩、錦緞綾羅一萬匹。三次出使者各不相同,分別是馮延魯、客省使翟如壁、水部郎中顧彝。”
蘇宸有點好奇問:“為何入貢這么勤,一年竟然兩三次?”
韓熙載說道:“因為趙匡剛篡權等級,改年號建隆,咱們的新官家也剛剛登基,為了討好宋國,表忠心,留一些好印象,所以,便在一年多入貢幾次,代表我江南唐國對大宋的恭敬。”
說完這些,韓熙載自己都露出一份鄙夷和譏笑,顯然,他對這種卑躬屈膝、資敵做法也不認可,奈何,他當世因為勸諫,還丟了官職,被迫離開權力中樞。
“后來呢?”蘇宸很想了解清楚。
韓熙載繼續說道:“建隆四年,以賀宋平荊湖,銀入貢一萬兩,絹兩萬匹。乾德二年,也就是去年,賀宋文明殿成、助安陵改卜,兩次入貢銀三萬兩,綾絹各萬匹,別貢銀二萬兩,金器龍鳳茶酒器數百事。今年是大宋乾德三年,朝廷正準備撥款白銀五萬量,來補宋軍伐蜀的損失......”
蘇宸聽完,替南唐感到悲哀啊,每年大量金銀絹帛送給宋國,而宋國拿來犒賞三軍,進行征討天下的大計,最后,掉過頭討伐南唐。
“那我們還能做什么?”
韓熙載猶豫道:“我正聯合一些大臣,準備勸說官家,減少對宋的入貢,多抽出一些錢財,發展軍力,宋國趙匡有吞并天下之野心,不會因為唐國進貢多,就會放過,遲早唐宋必有一戰,當早做準備。但國庫空虛,無法支撐我們建暗衙、天工院、軍備這些,所以,若是以軒你能夠多格物創作一些新鮮玩意,以國家作坊生產,比如青白瓷,用官窯制造,加大對各國與海外的貿易,可以為國庫填補巨大窟窿,我們便有軍費了。”
蘇宸算是聽明白了,這是要把專利轉讓給朝廷,以官方的作坊、官窯、官企等生產制造,利潤歸國家,這樣集中力量辦大事,來應對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