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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參觀校園的時候,三位翰林院學士,正在天竺王宮覲見王淵。
這三位學士,一個來自大明,一個來自威尼斯,一個來自北印度。
“陛下,吾等研究多年,如今已理清線索,”王忬面帶微笑,“天竺的高種姓,皆為夏人旁支,乃我華夏余脈也!”
喜穆說道:“陛下,臣查閱印度教和綠教典籍,各種文獻都能印證王學士之說。”
圖留斯說道:“拜占庭文獻亦能佐證。”
王忬,蘇州太倉人,名臣王世貞他爹,歷史上因得罪嚴嵩而問斬。這個時空,他不但自己來了天竺,還把兒子王世貞帶過來了。
喜穆,雷瓦里印度教商人,歷史上曾助舍爾沙的孫子奪位,擔任蘇爾王朝第三代宰相。在胡馬雍死后,一度帶兵奪回德里地區,被莫臥兒宰相拜拉姆擊敗。
圖留斯,拜占庭貴族后裔,年輕時定居威尼斯,出海經商被葡萄牙俘虜,又輾轉流落到印度為官。
七年前,三人被安排了研究項目,即論證印度人與漢人的歷史淵源。
王淵忍著笑意問道:“詳細說來。”
王忬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天竺的高種姓,皆為外來人種。中國古籍稱之為塞種,希臘古籍稱之為斯基泰人,波斯、印度古籍稱之為薩迦人,古希臘亦有稱之為雅利安人。”
“塞種人的祖先,當為黃帝后裔允格。《路史》有載:‘金天氏(少昊)生倍伐和般,般生眛,眛生允格、臺駘。允格生陰戎,是允格之后以允為氏。’
“允格被封在湖湘一帶,是允姓戎族之族。夏鯀和夏禹為姒姓,允姓與姒姓同源黃帝后裔姬姓。到夏朝時期,允姓與姒姓融為一族。夏有允國,為侯國,塞種人則是允姓、姒姓戎族,與炎帝后裔姜姓戎族結合而成。”
“顓頊至大禹時期,一部分允姓戎族,先是前往今之青海,遂又遷至今之西涼,游牧于天山南北。殷商之時,又遷至今阿富汗北部,建國號為‘大夏’,自稱‘夏人’,曾向商湯朝貢。這些遷徙演變,可從《伊尹獻朝》、《伊尹四方令》、《逸周書》得到佐證。”
“秦獻公滅狄獂戎,眾羌西奔至大夏(阿富汗),亦有部分羌人,向西方絕遠之地逃亡,不復交通。這些古羌人,亦為塞種人近親,有允姓,有姒姓也。”
“另有一支塞種人,始祖為皇帝之孫、昌意之子安,封于西土,其后裔建國安息。”
“另有一支非塞種人,而是北狄、突厥、匈奴后裔,其始祖為黃帝之孫、昌意之子悃,封于北土。”
“因此,天竺高種姓,若恢復漢姓,可姓允,可姓姒,可姓安,可姓延李,可姓拓跋,諸如此類。”
喜穆突然說道:“陛下,吾已知自家祖先何來,請改姓‘允’!”
王淵點頭說:“可也。”
喜穆之前改姓王,現在終于恢復祖先本姓了,真他娘見鬼的是可喜可賀。
圖留斯又補充道:“陛下,臣祖上雖來自拜占庭,但先祖其實來自波斯,而波斯人又為黃帝后裔。臣請改姓‘安’。”
王淵強忍著笑意:“可也。”
這三個家伙純屬胡扯,如果按他們的說法,從西亞到西伯利亞,歷史上所有國家和王朝,后世黃帝的后裔所建……
但話又說回來,印第安人都能是殷商遺民,奧斯曼人、波斯人、印度人為何不能是黃帝后裔?
只要掌控了話語權,一代代教化,謊言也能變成公理。
說不定幾百年后,一堆西亞人主動跑來天竺和大明,鬧騰著想要認祖歸宗呢。
王忬贊嘆道:“華夏拓土,真天之道也。臣等窮盡史冊,方知華夏子孫早已拓土萬里,只是他們已記不清祖先而已。”
喜穆,或者說叫允喜穆,語氣激動道:“陛下當發兵收復波斯,讓他們記住自己的祖宗是誰!”
圖留斯則說:“奧斯曼亦為黃帝后裔,他們的祖先是黃帝之孫安。陛下當活捉奧斯曼皇帝,讓他全家改為安姓,送他們去大明拜祭黃帝陵!”
三人說得義正辭嚴,其實心里各有小算盤。
王忬整出這些說辭,純粹是為奠定自己在翰林院的地位,而且很可能在天竺歷史上流芳百世。
喜穆則是為了做生意,他自己在朝廷做官,兒子掌管家族產業。一旦唆使王淵打下波斯,他家的生意也能做到波斯。
圖留斯的祖國是拜占庭,拜占庭又被奧斯曼給滅了。他自己不能復國,就唆使王淵去打奧斯曼,反正想為自己的祖宗們報仇。
王淵指示道:“爾等應當快快編書,務必史料詳盡、論述嚴密,讓天竺子民知道自己的祖先從何而來。”
“臣領旨!”三人起身作揖。
王淵又問:“汝等研究數載,怎不研究首陀羅和賤民的來歷?”
王忬早有準備:“首陀羅和賤民,當是上古九黎遺民,他們的祖先是蚩尤。此皆為黎民,華夏分支也。”
王淵對此很滿意:“善!一并編書。”
王淵又說:“從今往后,不能再提‘歸化’二字,各族轉為華夏子民當稱‘認祖歸宗’,簡稱‘歸宗’。”
“陛下圣明。”三人樂呵呵的拍著馬屁。
三人離去,王淵看了一會兒書,又去安娜房中坐了一陣。
從大明帶來的妻妾,黃峨、宋靈兒分別被封為東西王后。此為特例,后世國王,只能封一個王后。
香香、綺云、夏嬋、孔芙、安娜,皆為王妃。
王淵是男人,不是圣人,自免不了喜新厭舊的人性弱點。
他跟黃峨、宋靈兒自有深厚感情,老夫老妻不用說那么多。
但夏嬋、香香、綺云都四五十歲了,雖然保養得宜,也難免年老色衰,王淵漸漸跟她們交流少了。
孔芙和安娜稍微年輕些,這幾年又分別為王淵誕下兒女。
王淵在慢慢改變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在慢慢改變王淵,他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古代男人。
至于昌德比比,已被宋靈兒收復,不服也得服!
城西的兵學院,宋靈兒不但自己天天去,還把昌德比比也帶去,戚繼光的妻子王瑛也是其跟班。
下午,黃峨授課歸來。
她身邊除了兩個帶刀女侍,還跟著一個傣族少女。
少女來自大卯國,又稱麓川國,國土在緬甸中北部地區。
尹秉衡攻占阿薩姆之后,雖然舉國被天竺吞并,但難免有許多地方顧及不了。于是,大卯國趁虛而入,一舉吞掉阿薩姆跟云南的接壤地帶,甚至還想繼續蠶食整個東部邊境。
尹秉衡為了鎮壓阿薩姆的反抗勢力,都還沒來得及帶兵回朝呢。
得知大卯國的入侵行為,尹秉衡立即出兵,不但收復失地,還順便攻破大卯國的首都勐養(緬甸克欽邦)。
大卯國就是一只東南亞小泰迪,最初興起于云南瑞麗。
新中國瑞麗政府駐地勐卯鎮,就得名于大卯國,因為大卯國的音譯為“勐卯弄”。
初代國君在瑞麗建國,先是跟阿豪馬(阿薩姆)打仗,逼得阿豪馬稱臣進貢。接著又跟元朝打仗,打得國庫空虛,國君被迫做了元朝的平緬宣慰使。再然后,又跟明朝打仗,從朱元璋時期一直打到弘治朝,朱厚照登基的前三年才徹底消停。
不跟大明打了,那就往南打唄,又將南方的阿瓦打為屬國。繼續往南攻打東吁王朝時,大卯國終于踢到鐵板,其屬國阿瓦已經被東吁反攻到滅國邊緣。
自己都這幅德行了,大卯國看到阿豪馬被天竺吞并,居然還想著趁虛而入侵占鄰國領土。
尹秉衡出兵大卯國的同時,東吁也在出兵其屬國阿瓦。
阿瓦王室,已被大卯國屠戮一空,面對東吁王朝的進攻,各個城鎮皆望風而降。東吁隨即攻入大卯國本土,與尹秉衡的天竺軍隊,形成南北夾擊之勢。
大卯國王思轟,死得比較慘烈,冒著炮火沖陣而死。
思氏王族,被屠戮一空,大卯國成為天竺屬國,由其國內幾大家族聯合統治,每年需向天竺進貢象牙和翡翠。
天竺承認東吁王朝對阿瓦的吞并,東吁也承認天竺是大卯國的宗主,雙方各自退兵維持現狀——后世緬甸國土,五分之三為天竺屬國,剩下五分之二則歸東吁王國所有。
大卯國第一家族刀氏,獻來一位少女,欲為天竺王子側妃。
王錚卻是個癡情種,只喜歡妻子陳氏,不愿再納側妃。
為了穩定屬國大卯,王淵自己收用了,還惡作劇的將少女改名為刀白鳳……
咱王二郎雖然快六十歲了,卻還老當益壯,十五歲的刀白鳳已經懷孕。若生下一個兒子,今后肯定是大卯國王,那破地方暫時難以消化,估計百年之內都只能以屬國的狀態存在。
刀白鳳的小腹微微隆起,見到王淵一臉笑意,礙于黃峨在身邊,又不敢表現得太親昵,只能略微欠身行禮。
畢竟是個少女,而且沒啥學問見識,被王淵扔去學校讀書,平時上學放學都跟黃峨一起。
“阿眉且看。”王淵把那份學術報告遞過去。
黃峨翻開一瞧,頓時被逗笑了:“王民應(王忬)真夠能編的,波斯人竟也是華夏后裔。”
王淵笑道:“只要拳頭夠硬,就肯定有人相信。”
黃峨扔掉這份報告,隨口說:“錫蘭那邊的蒸汽船改進有眉目了,銀子有些不夠。這些也不是我該管的,只是恰好知道,隨便提醒一句。”
王淵點頭道:“等我收到奏疏,就立即撥款過去。”
黃峨揉著額頭說:“今天又是講課,又是做實驗,我實在疲乏得很。我先去睡會兒,晚膳直接端到我房里,你隨便到哪個房里過夜吧。”
“我送夫人回房。”王淵嘿嘿賠笑。
把黃峨送回臥房休息,王淵便來到刀白鳳房中。
少女立即撲上來,嬌笑著喊道:“陛下哥哥!”
以王淵的年齡,放在古代,都可以做刀白鳳的爺爺了。
一聲“陛下哥哥”,把王淵喊得特別舒服,連忙扶著少女:“當心動了胎氣,你也別去學校了,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嗯,我聽哥哥的。”刀白鳳乖巧道。
跟刀白鳳一起吃過晚膳,少女很快就睡了,孕婦瞌睡比較多。
不多時,宋靈兒和昌德比比摸黑回來。她們兩個夠野的,今天帶著數百騎兵去打獵,全身衣服汗濕了又自然烘干,渾身皮膚都已經積起了鹽漬。
“今天熱得夠嗆,卻只獵了幾只白斑鹿,”宋靈兒將馬鞭扔給侍衛,又對昌德比比說,“你去尋那負心人吧,肯定又在小妖精房里。一把年紀的糟老頭子,被一個小姑娘迷得暈頭轉向,真不知羞!”
昌德比比報以微笑,不做任何評價。
天竺王宮里沒有太監,分內外王宮兩處所在。
外王宮有宮廷官吏和侍衛,不得進入內王宮。
內王宮全是后妃女眷,就連仆役也是女性,宮女是經過嚴格挑選的。
宋靈兒和昌德比比自去洗浴,洗完之后直接來到刀白鳳房外,一陣敲門拍打。
侍女很快打開房門,王淵見到宋靈兒只能苦笑:“我們出去說。”
宋靈兒道:“不必了,就兩句話。天竺越來越熱,我實在受不了這鬼天氣,今天打獵差點把我熱中暑。”
王淵無語:“這種天氣你去打獵?姑奶奶,你都是六十歲的人了。”
“嫌我老是不是?”宋靈兒面色不虞。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讓你保重身體。”王淵解釋道。
宋靈兒冷笑:“我就比你大兩歲,你能讓少女懷孕,我就不能挽弓打獵?”
王淵哭笑不得,這事兒沒法說了。
宋靈兒又說:“從今往后,我要去呂宋常住,每年至少住五六個月才回來。策兒給我修了碧瑤宮,那里冬暖夏涼,可比你的天竺舒服得多。”
王淵點頭道:“那里確實舒服,去休養一陣也好。”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走。”宋靈兒生氣道。
“哪里的話,”王淵拉住她的手,哄道,“走,今晚我陪你納涼散心。”
老夫老妻的,坐在花園里賞月喝酒,吹著漸漸變涼的夜風倒也自在。
宋靈兒很快就喝醉了,王淵不讓侍女攙扶,抱著老妻回房,摟在一起睡了一覺。
翌日,宋靈兒就動身出發,說是去碧瑤宮避暑,其實是想念兒子王策了。
三個月后,《華夏諸宗譜系》問世,在天竺引起巨大轟動,混血漢裔和歸化漢人興奮無比。有了這套理論,他們的身份更加正宗,都是純粹的華夏子民。
沛陽大學的高種姓學生,每天都被反復洗腦,漸漸受到這種氛圍影響。好像不認祖歸宗,好像不改信佛道,就是數典忘祖的不肖子孫一樣。
隨著時間推進,這套學說將越來越有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