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被搞得頭都炸了,他沒有隨行來天竺,而是半路跟寧搏濤一起去接收水師。
王淵有命令,天竺水師歸寧搏濤全權指揮,但人員和物資需要王錚掌控。
雖然王錚身邊有三十多個物理門徒,但大明西海水師的賬目太亂。首先海軍參與經商,其次管理著錫蘭島北部,又在印度和波斯灣擁有殖民港口。
堆積成山的賬冊,把王錚看得頭暈目眩,花了一個月時間都還沒有理順。
唉,留在大明多好啊,整天吟詩作對、聽曲耍樂,怎么就倒霉中簽來天竺當世子呢?
“都督,緊急軍情!”
一個海軍軍官,狂奔來到寧搏濤的臨時官邸。
寧搏濤說道:“呈上來。”
軍報不但封了火漆,而且貼著一根鳥毛,果然是有緊急軍情。
寧搏濤拆開一看,立即前去跟王錚接洽。
“世子,有仗打了。”寧搏濤把軍報遞過去。
王錚看完猛驚:“快出兵救援父親!”
這份軍報不是王淵發來的,而是來自殖民港口果阿。
此次的六國聯軍,比賈普爾國就是其中之一。恰好,葡萄牙在比賈普爾國,擁有巴塞因、孟買、果阿三座殖民港口,這些港口先是轉交給大明,現在又被寧搏濤全權接收。
比賈普爾出兵沒幾天,三大港口全都獲知消息,一邊給天竺水師報信,一邊給遠在沛陽的王淵報信。
這個時代信息閉塞,直到現在為止,六國蘇丹都不知道天竺換國王了,還以為是那個被天竺棉會控制的傀儡政權。
寧搏濤搖頭道:“京師太遠,救援不及。而且我們以海軍為主,首先要考慮的是發揮自身優勢。”
同樣,寧搏濤不知道國都的名字,已經被王淵改為沛陽。
王錚也不傻,問道:“從海上出兵?”
寧搏濤點頭說:“對。”
“打哪里?”王錚對印度地理不熟。
寧搏濤讓人拿來地圖,指著東北和西北方說:“兵分兩路。主攻西北的比賈普爾國,從巴塞因、孟買、果阿登陸,再派五百人襲擾艾哈邁德比加爾國。再分出幾條戰艦,前往東北方的戈爾孔達國和蘇爾雅瓦母沙國,這支偏師以炮擊沿海港口為主,同樣只派幾百士卒登陸襲擾。”
一共六國聯軍,按照王淵的想法,是讓寧搏濤繞后進攻西北兩國。
寧搏濤卻心大得很,居然同時進攻西北和東北四國,他手里其實只有八艘戰艦可用。至于其他戰艦,全都出海做生意去了,也有一部分正在運送物資和移民。
軍情緊急,刻不容緩。
寧搏濤立即征用港口內的商船,報酬是給他們免入港稅一年。
六艘戰艦,七艘商船,朝西北方的果阿港進發。
兩艘戰艦,八艘商船,朝東北方的戈爾孔達國沿海進發。
等王淵的命令送到水師總部,寧搏濤都已經開戰多日了,主要還是天竺國的交通狀況太差!
王驥正在波斯灣做生意,他既然想在丹麥當國王,就先得給自己積累一些金銀。從大哥王策那里借來千兩黃金,購買香料運往波斯灣,賣給葡萄牙人或波斯人都可以。
至于那幫歐洲貴族子弟,則一直留在呂宋,他們可不愿到天竺受苦。
王驥在波斯灣賣完香料,采購了一批象牙和波斯特產回來。中途在克欽港補給修船時,正好碰到寧搏濤的艦隊,而且還被強行征用了。
包括王驥那條破船在內,又有十二艘商船被征用。
當抵達果阿港時,寧搏濤麾下已有七艘戰艦,三十五艘各式商船。
王驥帶著自己的水手下船,一共有漢人火槍手450人、日本火槍手80人。這貨又去日本招募了浪人,而且全部配備新式火銃,不過日本浪人還是習慣帶一把武士刀。
寧搏濤自領1000火銃兵,200炮兵。
另外,還有其他海商的私人武裝,共計火銃兵1400人,冷兵器水手2900余。
果阿港共有2000駐軍,留下500人看守堡壘,其余1500人都跟著寧搏濤打仗。
果阿屬于主要登陸地點,林林總總算下來,共計火銃兵4000余、炮兵300余、冷兵器步卒3000。其中大部分是漢人,也有少數日本人、葡萄牙人和阿拉伯人,都是被漢人海商雇傭的水手。
除此之外,五百水師從孟買登陸,五百水師從巴塞因登陸,不求殺傷,只為襲擾。
周翡說道:“公子,咱們這全是戰兵,可沒幾個輔兵民夫啊。”
王驥笑道:“搶唄。”
將近8000人的雜牌部隊,從果阿港出發,只帶了幾天的糧食。
兵貴神速,一時間難以征召運輸部隊。而且有了運輸部隊,需要準備的糧食也變多,到時候還得抽時間去征集糧草。
半天時間,他們就遇到第一個市鎮。
一個印度綠教貴族騎馬而來,遠遠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果阿港的隨行軍官,越眾而出說:“艾哈邁德,好久不見。”
見到熟人,綠教貴族稍微心安,問道:“李,你們要進攻哪里?”
果阿港軍官說:“比賈普爾城,快給我們準備一些糧食,再找些人為我們運送輜重。”
“好,”綠教貴族說道,“只要你們不在我的土地劫掠,我滿足你們的一切要求,但糧食需要照價給錢。”
寧搏濤問道:“這人是誰?”
果阿港軍官說:“他叫艾哈邁德,是這附近的大貴族,跟果阿港一直有貿易往來。”
果阿是葡萄牙印度總督駐地,葡萄牙經營了三十多年。此地所需糧食、肉類和蔬菜,都是附近的綠教貴族運來販賣。
葡萄牙人在時,綠教貴族親近葡萄牙。
大明水師接手果阿,綠教貴族又親近大明。
無非利益而已,貴族眼中只有金錢,才不管自家蘇丹的死活。
這貨的地盤在沿海地區,海貿被外國人控制,全靠販賣物資給果阿港賺錢。他寧愿自家蘇丹去死,也不愿果阿港出什么問題,畢竟蘇丹只會向他征稅,而果阿港的漢人卻能幫他賺錢。
形勢就是如此詭異,寧搏濤帶著7000多人,繞后登陸去攻擊比賈普爾國。
偏偏登陸地點,還是自己的殖民港口,港口附近的綠教貴族,竟然愿意提供糧食,附帶提供運糧輔兵。
可惜,異族輔兵不怎么頂用,當天晚上就有人試圖逃跑,被寧搏濤下令殺了十多個立威。
一路毫無抵抗,為了攻打天竺國,蘇丹幾乎抽調了所有兵力。
三日之后,寧搏濤率兵抵達巴賈,這是比賈普爾國的第三大城市。
“當當當當當!”
城內鐘聲大作,城門直接被堵死,敵人終于不再望風而逃。
王驥來到寧搏濤身邊:“老師,即便守備空虛,但此城恐怕也不易攻打。”
“不打,搶糧就行了。”寧搏濤說道。
巴賈城的城墻雖高,但城池面積卻非常狹窄,估計是剛建城的時候沒多少人。
隨著社會人口增長,大量百姓附城而居,城外周邊全是民居,而且已經形成了街市,甚至城外還有一個大市場。
寧搏濤下令:“留兩千預備隊,炮兵準備,其余部隊分散搶糧!”
這七千多人純屬臨時拼湊的雜牌軍,大部分都是海上水手。
他們打仗或許不在行,但搶東西絕對專業。
“轟轟轟!”
僅有的火炮不斷射擊,并非瞄準城墻,而是瞄準城外的民居。
聰明的早就躲進城內,動作慢的卻沒法跑,因為城門早已經關閉。隨著炮彈落下,城外住宅區哀鴻遍野,大量異族百姓驚慌逃亡四野。
王驥麾下的80個日本浪人,將火槍都背好,拔出武士刀就往前沖。他們見人就砍,見到房子就進,每過多久,個個身上都掛滿了戰利品。
寧搏濤派出僅有的十多個騎兵,在城外四處觀察情況,結果發現城門依舊緊閉。
此城的軍隊,早被蘇丹抽去打仗了,能堅守城池已是不易,哪還有膽子出城迎敵?
燒殺搶掠足足半日,寧搏濤下令鳴金收兵,走之前順便放了一把大火。
巴賈城外的民居,巴賈城外的大市場,被一把火燒得精光。
沒辦法,寧搏濤孤軍深入,而且沒有帶足補給,他必須一路搞破壞。把這里的民居和大市場燒光,巴賈城將徹底陷入混亂,不可能再臨時征召部隊,若寧搏濤繼續進兵,就避免了來自背后的威脅。
搶糧,殺人,放火,不斷循環這三個步驟。
一個月之后,寧搏濤已快殺到比賈普爾國的首都。中途也有遇到抵抗,都是些綠教貴族,帶著私人武裝出現,被一通火槍就打得崩潰。
“不對勁啊!”
走著走著,越接近敵國首都,寧搏濤就發現越不好搶糧。
王驥說道:“此國還有能人,竟然可以堅壁清野。”
堅壁清野,說來簡單,誰都想得到,但很少有人能做到,這需要超強的執行力,而且下令者還必須有足夠威望。
寧搏濤說:“別再往前了,打其他地方去。”
敵人既然堅壁清野,直接攻打首都的計劃,就只能臨時宣告作廢。
否則的話,還沒抵達目的地,寧搏濤的雜牌軍就得餓肚子。
比賈普爾國首都,比賈普爾城。
“殿下,敵人朝北方殺去了。”
一個美貌婦人,正在聆聽哨探的匯報。聽說敵人改變進軍路線,她稍微松了一口氣,說道:“再派幾個信使,催促蘇丹趕快撤軍回來!”
這個婦人名叫昌德比比,她是比賈普爾國的王子妃,才貌雙全,精通多種語言。
不但如此,她還是鄰國(艾哈邁德內加爾蘇丹國)的公主,這次她的母國也有出兵攻打天竺國。
蘇丹帶兵在外,王子聽說敵人殺來,竟然嚇得不知所措。
昌德比比作為王子妃站出來,一通訓令就讓眾人聽話,并且迅速進行堅壁清野——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要么老實聽話搬家,要么直接以叛國罪論處!
寧搏濤怎么也想不到,他以戰養戰,直取敵國首都的計劃,竟然是被一個深宮婦人給破壞。
歷史上,昌德比比是印度的一位女英雄。
她的丈夫死后,權臣秉政亂國。她弄死一個攝政大臣,擊敗一個攝政大臣,囚禁一個攝政大臣,連續三人攝政大臣都被她干翻。若非女人不能當蘇丹,她肯定能成為女王。
在恢復國家秩序之后,她的母國又亂起來。
昌德比比立即回國,以長公主的身份,迅速安定國內局勢。接著又擔任攝政,用外交手段統合三個蘇丹國,共同打退莫臥兒帝國的入侵。
事后,昌德比比被大臣誣陷投敵叛國,被憤怒的民眾亂刀砍死。她擁立的蘇丹,也被莫臥兒帝國俘虜,國家大權被一個非洲奴隸出身的將軍竊取……
寧搏濤在這位女英雄面前吃癟,其實也不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