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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性本惡】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夢回大明春

  張淮來到兗州府時,桂萼已經走了,只見到兩個年輕人。

  “在下戚賢,剛剛到任兗州府通判。”

  “在下詹榮,巡按濟南、兗州。”

  之前策劃修建京薊鐵路,戚賢專門被王淵調去大興,擔任知縣主持拆遷安置。

  大興知縣是正六品,兗州通判也是正六品,這等于實質上被貶官了。但只要協助桂萼處理掉魯王,戚賢就能原地連升兩級,擔任府同知主持兗州改革工作。

  詹榮與臧賢同年,都是正德二十一年進士。

  在另一個時空,詹榮明年會跑去山西管理儲量,結果遇到大同再次發生兵變。總督劉清源半年無法平息,詹榮這個管糧的,反而設計抓住兵變頭子,由此被提拔為光祿寺少卿,后來長期擔任邊鎮文官抵御蒙古。

  這是天啟朝首輔葉向高,紀念詹榮去世70年的詩歌:“司馬高名霄漢間,乞身一疏動龍顏;兵戈已息云中警,劍履仍辭闕下班。心似歸鴻依雁塞,功如車騎勒燕然;九天雨露何時灑,冷落松楸傍漢關。”

  在王淵手里,詹榮一直在做給事中,如今被派來巡按濟南和兗州。事成之后,很可能連升三級,外放地方擔任知州,主持一州之地的改革工作。

  處理各地藩王,可謂一石數鳥:第一,改革宗室,減輕財政負擔;第二,震懾地方,減輕改革阻力;第三,鍛煉京官,干得好的外放任事。

  張淮略一打聽來歷,都沒怎么當回事兒,兩個心學后進而已,他跟許多心學前輩有交往呢。

  “不知桂中丞現在何處?”張淮問道。

  戚賢回答說:“濟南府。”

  張淮訝然:“我剛從濟南府過來,怎未遇到桂中丞?”

  臧賢笑道:“微服前往。”

  張淮瞬間腦子犯暈,桂萼居然跑去濟南,搞什么微服私訪,這是要把山東給徹底攪亂啊!

  濟南那邊的德王朱佑榕,只聽名字就知道,肯定是朱載堻爺爺輩兒的。這老家伙惡名不現,老奸巨猾,很難找到足夠罪行來懲治,包括張淮都收過德王的銀子。

  能考中進士,跟做楊慎的門生,能跟心學弟子結交,還獲得王陽明的贊許,張淮怎么可能是傻子?

  張淮故意磨磨蹭蹭,就是想利用魯王的案子拖時間,好讓德王在濟南從容處理首尾。

  萬萬沒料到,桂萼一聲不吭便跑了,前往濟南微服私訪悄悄查案。

  很有可能,桂萼早就打定了主意。大張旗鼓懲治愣頭青魯王,吸引山東官場的注意力,還把按察使張淮引過去。這些都是疑兵,真正目標是德王,張淮被調虎離山了!

  詹榮微笑道:“張按臺,請主持審案吧。”

  “好……好,審案。”張淮的腦子混亂無比,只想趕緊拜托眼前兩人,悄悄派心腹回去給德王報信。

  德王系宗室,才是山東最大的蛀蟲!

  可惜,張淮根本走不開,從頭到尾都被臧賢、詹榮跟著。

  他們首先審理的,是魯王在運河私設鈔關之事。相關人員被抓好幾十個,人證物證俱在,而且還有賬本,魯王及屬官只能“老實”招供。

  “此事與王爺無關,是我們瞞著王爺所為。”

  “對,王爺什么都不知道。”

  秦信、張容二人,只能搶著背鍋,否則家人沒好果子吃。他們若把罪名承擔了,就算是被論死,魯王也能照料一下家人。

  詹榮長于計謀,擅揣人心,坐在旁邊來一句:“私設鈔關,罪大惡極,不如舉族流放。”

  臧賢立即配合:“鈔關財貨必豐,這兩人的家屬已經捉拿,都關進大牢嚴刑審訊,一定要追回全部臟銀。年輕人如果不招供,老的也別放過了。便是有七十老母,也先打一頓板子再說!”

  秦信驚慌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又非謀逆大罪,怎能舉族流放?家母已經六十八了,可禁不起拷打,求兩位高抬貴手!”

  詹榮頓時笑道:“才六十八歲啊?那就好辦了,按照《大明律》,只要未滿七十歲,什么大型都能伺候。”

  臧賢一唱一和道:“鈔關臟銀,一家怎么說也得有五萬兩銀子。”

  “五萬兩哪夠?這個是運河鈔關,一家至少三十萬兩。”詹榮說道。

  臧賢笑道:“對,一家追不回三十萬兩,就一直嚴刑拷打。便是打死剩最后一人,也要把臟銀追回來,否則就是辜負了皇命!”

  詹榮扭頭問張淮:“張前輩是何建議?”

  張淮滿腦子都在思考,該如何派人給德王報信,哪會管兩個魯王屬官的死活?當即說道:“就按兩位的意思辦。”

  “那好,”詹榮對辦案人員說,“將這二人的子嗣帶來,從長子開始打,一人一百杖。”

  張容大呼:“饒命啊,一百仗會死人的!”

  這可不僅僅是恐嚇。

  秦信、張容的幾個兒子,除了不在兗州的,全部被押到審案現場,當著兩人就開始杖擊。

  十杖不到,兩人的長子皆皮開肉綻,哭天搶地的瘋狂哀嚎。

  看著模樣,是真敢把人拖來,一個個輪番打死!

  張容哭喊說:“別打了,我檢舉魯王。鈔關是魯王私設的,鈔關主事是王府典薄魏懷勇。那天魏懷勇有事不在,沒被你們當場抓住,此人回老家奔喪去了!”

  詹榮立即下令:“即刻捉拿魯王府典薄魏懷勇歸案。”

  既然已經不打算再背鍋,那就一股腦兒交代唄。

  秦信說道:“魯王殘暴荒唐,常令俊男美女,脫光了一起宴飲耍樂,喝醉了便聚眾行那茍且之事。數年間,共有一個男子、六個女子,不愿當眾脫衣,被魯王親手執大斧劈死。”

  一腦子漿糊的按察使張淮,也被這事兒給驚到了:“魯王竟如此暴虐?”

  張容說道:“這兩年,魯王愈發荒唐,竟逼著王妃也……王妃不堪受辱,已然自盡身亡,魯王對外宣稱是病死的。”

  “砰!”

  也不去想怎么給德王報信了,張淮聽得大怒拍案:“豈有此理,簡直人倫盡喪!”

  詹榮感慨:“不愧是魯莊王的嫡曾孫。”

  這位魯王的曾祖父魯莊王,也曾帶著王妃跟外人宴飲,醉酒之后發生不可描述之事,被魯莊王的妹妹棲霞郡主告發。曾孫相對曾祖,竟青出于藍,不但聚眾喝酒耍樂,而且還全部脫光了再喝酒。

  把宗室當豬養的后果,藩王沒有上升渠道,甚至被限制人身自由,而在王府之內又一手遮天。如此畸形的成長環境,自然催生出各種變態,把人性之惡無限度放大。

  一堆一堆的臟事,被審理出來,發往朝廷定奪。

  王淵直接建議削藩,因為短短幾十年,就有兩位魯王如此過分,魯王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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