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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師您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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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七安在守門的僧人指引下,穿過前院,來到內院。

  年輕僧人在院子里停下來,雙手合十道:“恒遠師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去通知凈塵師叔。”

  許七安行佛禮回應:“有勞師弟。”

  望著年輕僧人進入某個房間,許七安回想著名單上的人物。

  本次西域使團總人數二十一。

  驛卒要為使團安排房間,驛站的房間是分檔次的,輩分高的和尚自然住好的房間,不可能一個小沙彌住總統套房,而領隊的得道高僧住沒有窗戶的單人房。

  因此驛卒對使團的人物地位,有著清晰的認識。

  輩分最高的自然是本次使團的領袖“度厄大師”,不過修為怎么樣,驛卒就不知道了。

  再往后有兩人,分別是“凈塵”和“凈思”,看法號,這兩位應該是師兄弟。

  至于其他和尚,地位仿佛。

  “一個叫‘京城’,一個叫‘近視’,這師兄弟的法號可真有意思。”

  正想著,年輕僧人出來了,請許七安入內。

  他隨著年輕僧人進房間,屋子里燃著檀香,一位臉龐圓潤,耳垂肥厚的僧人盤坐在塌,微笑的望著房門。

  這位和尚氣息內斂,看著與常人無異。

  “凈塵師兄。”許七安雙手合十。

  “恒遠師弟。”中年僧人回禮。

  他旋即安排年輕僧人奉茶,等許七安喝了一口,才說道:“盤樹師兄剛剛回寺。”

  他是想說,青龍寺的和尚這會兒也就剛得到使團入京的消息........盤樹主持前腳剛回青龍寺,沒有特殊原因,不會讓寺里的僧人過來叨嘮........許七安一瞬間想到許多種可能,知道這是對方的試探。

  對此,他早有腹稿,不緊不慢道:“貧僧早已離寺多年。”

  凈塵和尚微笑道:“恒遠師弟所來何事?”

  他的聲音仿佛有著奇異的魔力,讓許七安本能的抗拒說謊,只想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目的交代清楚。

  五品律者?

  許七安心里一凜。

  青龍寺的盤樹主持也是五品,這個境界的僧人,就像移動的“規矩”,他們會主動或無意識的影響身邊的人。

  出家人不打誑語、禁女色、禁殺生等等.......律者曾經守過什么戒,身邊的人也會不自覺的遵守。

  許七安沒見過律者戰斗,但以前去青龍寺查桑泊案時,特意看過佛門高手的資料。

  律者的戰斗力皆來源于“戒律”,有點像儒家的言出法隨,但沒有儒家那么流氓。

  通俗的解釋,儒家口嗨一句:許七安的貂蟬在腰上!這是可以實現的,雖說后遺癥很大。

  而佛門的律者受限極多,無法隨心所欲,只能口嗨一句:許七安,反向抽煙賽神仙。

  除了許七安嘴巴會被燙出一個泡,基本沒有后遺癥。

  儒家的言出法隨是更改規則,而律者是讓人遵守規則,本質其實完全相反。

  許七安雙手合十,念誦佛號:“師兄與諸位同門抵京,是否為了桑泊案中脫困的封印物?”

  這話,就仿佛一塊巨石砸在湖里。

  凈塵瞇了瞇眼,表面不動聲色,反而微笑道:“盤樹師兄說的?”

  盤樹僧人返回青龍寺前,度厄師叔三令五申,不得將封印物的存在外泄,包括青龍寺的和尚們。

  凈塵大師給許七安下了個套。

  許七安搖搖頭,嘆息道:“并非師父所說,實不相瞞,桑泊案,貧僧也算參與其中........”

  凈塵溫潤平和的眼神里,仿佛有金色的神光閃過。

  “貧僧有一位師弟,法號恒慧,我們師兄弟自幼一起長大,感情甚篤。一年多前,恒慧突然失蹤,還竊走了寺里一件屏蔽氣息的法術,我多方調查,發現他疑似被一個牙子組織拐賣........”

  許七露出了悵然傷感之色,似乎悲慟難耐,只能念誦佛號來緩解情緒:“阿彌陀佛。”

  凈塵正聽的入神,見恒遠師弟如此模樣,心里一動:“此案背后,還有隱情?”

  “不錯,恒慧師弟與一位女香客互生情愫,私定終身,因此竊走了青龍寺的法器,遠走高飛。”

  凈塵眉頭一皺,閃過諸多疑惑,“縱使私奔,也不必竊走法器吧?”

  許恒遠嘆息道:“那位女香客是譽王的嫡女,譽王是陛下的弟弟,堂堂親王。若沒有屏蔽氣息的法器,他們離不開京城地界。”

  這........凈塵大師一時語塞,找不出詞兒來。

  隨后,許七安將兩個不諳世事的年輕男女如何被騙,如何被動卷入黨爭,又是如何死于非命,粗略的講述了一遍。

  “阿彌陀佛!”

  凈塵大師雙手合十,面露慈悲,念誦佛號。

  靜默幾秒,他說道:“可這事,又與桑泊案何干?”

  問的好!許七安心里一笑,面不改色道:“此案曲折離奇,遠沒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去年年末,皇室桑泊中的永鎮山河廟,忽然被爆炸摧毀,封印在桑泊底下的邪物出世。

  “大奉皇帝震怒,責令三司嚴查,貧僧之所以卷入其中,是因為那邪物寄生在了恒慧師弟體內。”

  “什么?!”

  凈塵大師勃然變色,急切追問:“那邪物而今在何處?恒慧還沒死?大奉如何處理此事的,監正沒有出手嗎?或者,邪物已經被監正重新封印?”

  他一連串問了許多,高僧的淡然氣度無存。

  “凈塵師兄別急,且容我慢慢道來........”

  許七安把桑泊案和平陽郡主案深入淺出的剖析,把兩個案子的相關,背后牽扯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告之凈塵和尚。

  凈塵和尚許久沒有說話,似乎被環環相扣,錯綜復雜的案件給震驚到了。

  這些內幕,縱使是盤樹主持也不知道,他只是西行而來,告之佛門桑泊封印物出世的消息。

  師叔進宮面圣,了解案情始末,沒想到留守驛站的我卻率先知道了全過程........凈塵和尚喟嘆道:

  “此案確實曲折離奇,而能破解此案的人,更是厲害。恒遠師弟如何知曉的這般詳細?”

  許七安知道,這是凈塵和尚必然會提出的疑惑。他絲毫不慌,強迫自己對抗“不說謊”的本能,回答道:

  “此案雖是三司主辦,但真正查出桑泊案和平陽郡主案的,是打更人衙門的一位銀鑼,叫做許七安。貧僧與許大人相交莫逆,自身又因恒慧師弟卷入其中,這才知道的清清楚楚。”

  銀鑼許七安........凈塵和尚記下了這個名字,忙問道:“那位姓許的銀鑼是何人物,恒遠師弟,你且與我詳細說說。”

  “唉!”

  許恒遠沒有說話,而是長嘆一聲。

  “師弟這是........”

  “貧僧想到此人,心里感慨萬千。”

  “哦?此言何意啊。”

  許恒遠緩緩道:“師兄有所不知,許七安此人,乃貧僧這輩子見過,最驚才絕艷之人。在修行方面,他天縱之才,整個大奉能與他相提并論之人,罕見。

  “在為官方面,他堅決不拿百姓一針一線,以匡扶正義為己任。

  “在破案方面,大奉高手如云,卻不及他一根指頭。

  “在詩詞方面,他被譽為大奉兩百年第一詩魁,據說教坊司花魁們愛他愛的死去活來,他卻置之不理。”

  凈塵和尚驚呆了,沒想到京城竟有此等人物。

  “世間當真有此等人物,不入我佛門,可惜了。”凈塵和尚眼里有犀利的光閃過。

  .......臥槽,牛逼吹大了,這孫子想“度”我入空門?那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許七安心里警惕,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來了個圖窮匕見:“此番來找師兄,便是想問一問桑泊底下的邪物,究竟是什么?

  “貧僧知道此物與佛門有關,但想不明白為何要鎮壓在大奉的桑泊?”

  “這.......”凈塵和尚面露難色。

  “師兄有何難言之隱?”許恒遠主動問道。

  “此事乃佛門機密,師弟還是莫要再問了。”凈塵說道。

  “呵!”

  許恒遠冷笑道:“貧僧明白了,貧僧把西域本宗看成是自家人,沒想到本宗的師兄弟眼里,貧僧只是外人。

  “罷罷罷,是貧僧自作多情了。貧僧這就離開,西域佛門是西域佛門,青龍寺是青龍寺,不一樣的。”

  說著,他起身邊走。

  “站住!”

  凈塵喝止,面帶慍怒:“你我皆是佛門弟子,供奉佛陀,乃是一家人。師弟剛才那番話,實乃誅心之言,以后莫要再說。”

  有戲........許恒遠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哼一聲。

  這一聲他用上了佛門獅子吼,讓哼聲在房內回蕩。

  武僧的脾氣一直都是這般暴躁.........凈塵心里嘆口氣,招呼道:“弟子請坐,我便與你說些我知道的。”

  青龍寺是西域佛門在大奉僅存的火種,如果西域佛門還想繼續中原傳教,青龍寺是不可取代的力量。

  在這樣的背景下,西域佛門很重視與青龍寺的“一家人”關系,任何嫌隙和裂縫都是要杜絕和規避的。

  “那邪物確實與我們佛門有關,聽度厄師叔說,那是一位佛門叛徒。”

  “佛門叛徒?”

  果然和我預料的不錯,神殊和尚是佛門中人,卻被佛門親自封印,不是叛徒是什么?

  “是哪位叛徒。”許恒遠問道。

  “這就不知了,”凈塵和尚搖頭,“要不怎么說是佛門機密,其中內幕,縱使是貧僧也不得而知。”

  好想用望氣術看看他有沒有說謊........是神殊,那叛徒的法號叫神殊........許恒遠又問道:

  “為什么是封印,而不是超度了他。”

  佛門雖然講究慈悲,但對一個門派叛徒,不至于心慈手軟吧?

  “盤樹主持將消息傳回西域后,羅漢和菩薩們對此非常重視,以雷音相互通知。這般鄭重姿態,除了二十年前的山海關戰役,再也沒有了。”凈塵和尚沉吟道:

  “一路東來,我曾聽度厄師叔說過,那魔僧是殺不死的。”

  殺不死的?!

  這段話蘊含的信息量極大,讓許七安不得不暫停追問,細細思索。

  也就是說,神殊和尚被封印在桑泊,不是因為佛門心慈手軟,而是殺不死他。

  神殊和尚曾經說過,他僥幸踏入了“不死不滅”的最高境界。

  但是不要忘了,佛門是有佛陀這位超越品級的存在,連佛陀都殺不死神殊和尚?!

  “我的天,神殊和尚比我想象的更恐怖,他到底是什么樣的怪物.......”許七安心里嘀咕。

  一拳一個老監正么?

  “我明白了,原來是殺不死,難怪要分尸封印。”許七安沉聲道。

  “但為何選在桑泊呢?”他再次提出疑問。

  這樣一位可怕的叛徒,堪稱心腹大患,選擇封印在盟友大奉的地界,肯定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否則封印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穩妥么。

  “這個問題,貧僧也想知道,也曾在路上問過度厄師叔。師叔告訴我,這源于五百年前與大奉那位武宗皇帝的一個約定。”凈塵說道。

  五百年前的約定........那一年佛門在大奉四處傳教,佛寺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這背后果然還有隱情啊.........可是,五百年前的大部分資料都被銷毀、修改、隱秘。

  根本沒法查啊。

  又聊了幾句,許七安確定套不出其他信息,便起身告辭了。

  凈塵和尚親自送他離開,剛出房間,就見一個眉目清秀的和尚沿著廊道走來。

  “師兄!”俊秀和尚雙手合十。

  凈塵回了一禮,介紹道:“這位是青龍寺的恒遠師弟,你喚他一聲師兄。”

  接著,給許恒遠介紹道:“這是凈思師弟。”

  ‘近視’這么年輕?許恒遠有些意外。

  “恒遠師兄。”俊秀和尚施禮。

  許七安回了一禮,然后朝凈塵說道:“師兄不必送了。”

  目送許七安的背影離開,凈思許久沒有收回視線。

  “師弟怎么了。”凈塵問道。

  “不知為何,總覺得他有一種令人親近的力量。”凈思說道。

  許七安離開驛站,沿著大街疾走。

  “雖然依舊不知神殊和尚的身份,但至少確定了幾件事:一,他是佛門叛徒,證據確鑿。二,他的修為比我預料的要更高,高到連佛陀都殺不死他,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佛陀出手........我先這么假設吧。

  “第三,我只負責幫他查身份,找記憶,他與佛門的恩怨,打死也不參與,除非我成了武神,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第四,這個大粗腿我一定要抱住,瘋狂榨取好處。

  “第五,神殊和尚的存在不能告訴任何人,魏淵也不行,這事兒太大了。

  “第六,趁著天色還早,勾欄聽曲。”

  突然,許七安看見前方的人群里,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位魁梧高大的和尚,下巴有著一圈青黑色,似乎剛刮過胡子。

  寬松的僧袍穿在他身上,似乎剛剛合身,藏住了里面蘊藏的肌肉。

  “臥槽,恒遠!!”

  許七安心里一萬頭草尼馬飛奔而過。

  恒遠大師也看見了他,驚喜的同時,又為許七安的打扮感到驚訝。

  “許大人,何故如此穿著?”

  “行為藝術.......”許七安板著臉。

  “大師是要去三楊驛站嗎。”

  “本宗同門來了,貧僧理當去見見。”

  “能,能不見嗎?”許七安控制著不讓嘴角抽搐。

  “為何?”恒遠表示不解。

  因為你可能會被暴揍一頓........許七安干笑著搖頭。

  恒遠看了他幾眼,頷首道:“我剛從許府吃完齋飯過來。”

  啊?你去我家做什么.......哦,是去恭賀二郎中會元,二郎沒把你趕出來?

  許七安忽然升起了強烈的愧疚,感覺自己坑完小老弟,又坑敦厚質樸的恒遠大師,簡直不是人。

  他發誓以后要做個好人。

  “大師......”

  許七安從懷里取出一張十兩面值的銀票,誠懇的塞到恒遠和尚手中:“這是我給養生堂老人和孩子的心意。”

  如果是給自己的,恒遠不會要,但這些錢是心地善良的許大人幫助鰥寡孤獨的,恒遠大師不會拒絕。

  “阿彌陀佛,許大人真是大善人。”恒遠由衷敬佩。

  “應該的,應該的.......”

  許七安揮手告別,往前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喊道:“大師!”

  恒遠頓足,回身道:“許大人還有事?”

  “......保重!”

  許七安找了個僻靜的巷子,換回打更人差服,輕車熟路的進入一家勾欄。

  “客官,需要住店還是打尖?”青衣小廝迎上來。

  “把你們這里最漂亮的姑娘喊過來,給大爺揉揉肩。”許七安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包間屬于vip貴賓包廂,有頭有臉的人都是在二樓看戲聽曲。

  那一邊,恒遠大師來到了驛站門口。

  守門的兩位僧人面面相覷,心說咱佛門在大奉如此昌盛了嗎。

  “這位師兄在何處修行?”

  心里懷著疑惑,守門僧人攔住了恒遠。

  恒遠大師雙手合十,“貧僧青龍寺恒遠,得知本宗同門抵京,特來拜見。”

  說完,他敏銳的察覺到兩位僧人瞪大眼睛,一副見鬼了的模樣。

  “有什么問題?”恒遠疑惑道。

  “呵呵,沒什么問題。師兄在此稍后,我去通傳。”守門的僧人,深深的看他一眼,轉身入內。

  俄頃,他面無表情的出來,道:“里邊請。”

  許七安做完了才能做小母馬,大家穩住。

  以上是運營官讓我通知大家的,其實我本人吧.......能不能做別的女配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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