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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添亂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這個宮廷是我的

  冊立大典次日,皇帝特地以以冊立皇后禮成,詔告天下。

  詔曰:“朕惟坤維厚載,順承成乾極之尊;月道光華,久照儷羲暉之朗……皇后鈕祜祿氏,榮閥揚芬,高宸翊極,靜協安敦之義;性迪箴圖,懋修敬慎之儀……嘉慶四年四月,欽遵原奉皇考高宗純皇帝敕旨,正位中宮,襄勤內政。茲屆禮臻即吉,于焉典備允臧,恭循成命以頒綸,載考彝章而授節,謹告天地宗廟社稷。”

  “于嘉慶六年四月十五日,行冊立皇后禮。肅帥椒涂,裕祺福以敦和;長秋建式,儀清寧而合撰。”

  為慶賀廿廿冊立大典,皇帝特頒恩旨,先是恩賞天下:

  ——親王福晉以下,至奉恩將軍妻室等,俱加恩賜。

  ——民公侯伯以下,二品大臣以上命婦,著加恩賜。

  ——從前恩詔后,官員有升職改任,及加級改銜者,照其職銜給與封典。

  ——八旗滿洲、蒙古、漢軍,婦人年七十以上者,照例分別賞賚。軍民婦人八十以上者,照例分別賞賚。上三旗辛者庫當差婦人,酌議賞賜。

  ——各省老婦有孤貧殘疾無人養贍者,該地方官加意撫恤。毋令失所。

  恩賞之外,又大赦天下:除十惡及謀殺故殺不赦外,天下犯法婦人,盡與赦免。

  這是唯有皇后才有的榮光;這也是嘉慶朝,唯有廿廿才獨得的國母威儀——孝淑皇后當年冊封,并無這一恩詔,也無恩賞天下,更無大赦天下。

  這一恩詔發出,自是天下都向中宮所在,叩謝慈恩。

  擷芳殿里,舒舒特地帶著側福晉、官女子,一起到孝淑皇后神牌前拈香行禮。

  綿寧從儲秀宮行禮回來,正巧兒趕上。

  舒舒親自伺候綿寧往正房去,邊為他換下大衣裳,邊緩緩道,“孝淑皇后額娘才是汗阿瑪的元妻嫡后,當今皇后不過是續弦繼室,按著宗法,畢竟還應當以孝淑皇后額娘為尊。可是汗阿瑪卻將連孝淑皇后額娘都沒有享受過的榮光,盡數都給了當今皇后……”

  “妾身雖也是鈕祜祿氏弘毅公家人,可是妾身一顆心自是都朝著阿哥爺的。妾身的心下,也頗為過不去。”

  綿寧輕輕閉了閉眼,卻沒說話。

  舒舒嘗試著,趁著替阿哥爺束腰帶的當兒,將面頰輕輕貼在了綿寧的前襟。

  綿寧微微一震,頗為猶豫了一會子,終究還是退后一步,不著痕跡地避了開去。

  舒舒心下不得勁兒,卻又生起小小的希望——至少,阿哥爺這次不是伸手推開她!與從前阿哥爺對待她的模樣相比,真的已是向好了呢,不是么?

  兩口子坐下用飯,隔著炕桌,兩人對坐。

  舒舒壓下心緒,輕聲問,“還有件事,妾身要與阿哥爺商量。明兒皇后額娘賞內眷們戲,叫各家有冊封誥命的都去……那咱們家側福晉,明兒是去的好,還是不去的好?”

  綿寧便是一皺眉,“有什么忌諱么?”

  舒舒輕嘆一聲兒,“阿哥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怎忘了汗阿瑪剛下旨痛罵福長安天良喪盡,不是將福長安父子都給發落到盛京去了么?為了此事,幾位首領的宗室全都受了牽連……”

  “咱們家側福晉終究是沙濟富察氏所出,明兒這若是與一班宗室福晉、夫人們的聚到一塊兒,想來倒怕尷尬……”

  舒舒小心瞟一眼綿寧,“更要緊的是,別叫她因為這個,倒惹得宗室福晉們對阿哥爺再生了什么怨懟去,那就不好了。”

  綿寧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想了想,“既是如此,那就不叫她去了吧。”

  舒舒得了這話兒,卻沒當晚就叫人知會側福晉去,自陪著阿哥爺先歇下。待得次日看戲的時辰都快到了,側福晉已然收拾停當了,到門口來候著她,舒舒這才不慌不忙地“大吃一驚”道:“哎呀,側福晉這都收拾好了?哎喲,真是明艷動人,當真是大費周章了一番。只是……”

  側福晉聽出福晉這是話里有話,不由得一怔,“福晉這是……?”

  舒舒收攏起笑容來,高高抬起下頜,卻不看向側福晉,只是望向高天,“剛得了話兒,叫側福晉不必去了。”

  側福晉便是一震,這滿身的裝扮,一早上的忙碌,竟都成了笑話兒——自己笑話自己似的。

  “……還請福晉明示,是誰給的話兒,不叫妾身去了?”她不甘心,雖然知道便是知道也是徒勞,也就是還想知道一個答案。

  可是舒舒卻偏不說明白了,只是淡淡道,“你也不必問這個了,總歸,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也必須遵從的話兒。”

  舒舒說完,抬眸瞟一眼立在階下的星樓,“咱們家若只有我一個去,也未免顯得太單薄了些。不如那格格你隨我去。”

  星樓現在的身份,依舊只是皇子名下的官女子。但是在阿哥所兒內,已是稱她為“格格”,用以與普通的使女作為區分。

  因星樓出自輝發那拉氏,便以“那格格”來作為稱呼。

  星樓一怔,“奴才隨福晉去?奴才唯恐不妥……今兒是皇后主子賞戲,奴才不過只是阿哥爺名下的官女子,如何能拋頭露面去?”

  舒舒倒笑了,“瞧你啊,果然是皇后額娘教出來的人,就是知禮、懂事。”

  舒舒這么說的時候兒,目光有意無意地,特地從側福晉面上滑過去。

  “你的話兒說的沒錯,皇后額娘賞戲,是該有誥命的福晉才能去領賞;你是官女子,是不該拋頭露面……可是,這后宮里誰不知道,那格格你的身份卻是不同。皇后額娘賞戲,旁人家的官女子去不得,你卻是應當去的。”

  “你去的話,皇后額娘非但不會怪罪,反倒會高興呢。”舒舒說著,親自走下門階,伸手握住星樓的手,“你這不僅是陪著我,也是幫襯咱們阿哥爺了。你快去收拾打扮,我在這兒等你。”

  “你盡管收拾齊整,叫皇后額娘看了高興才好。我可不急,有的是工夫等著你呢。”

  側福晉沙濟富察氏黯然回到自己的東廂房,瞟著外頭笑得一臉燦爛的舒舒,不由得輕咬銀牙,“到底是誰給了她話兒,不準我去的?看把她給張狂得,本就恨不得我去不了呢,這下子可叫她得意了!”

  雪柳輕聲道:“奴才瞧著,福晉既特地叫那格格陪著她去,還說皇后主子看見那格格去了才高興……莫非,是皇后主子給了福晉話兒,不叫主子您去的?”

  “咔”,側福晉手里的扇子骨兒,竟硬生生叫她兩手給錯折了。

  荷香小心道,“自也難怪,終究她是皇后主子一家子,皇后主子自是幫她。如今國孝期滿,皇后主子必定希望她先給阿哥爺誕下皇孫來,這便捧著她,而想法兒不叫主子您出頭了。”

  側福晉咬牙而笑,“是啊,皇后娘娘怎么會抬舉我這個沙濟富察氏呢?就因為一個恒謹的福晉,她就已經恨實了我了……”

  “如今她們這是聯起手來的欺負我!她們當真以為我們沙濟富察氏就這么完了、倒了去?那她們,就當真太小看我們家了!她們鈕祜祿氏在宮里是能一手遮天,但是可惜呀,她們指頭間終究還是有縫兒的,只要有那么一線光,我們就還有的是翻身的本事!”

  綿寧側福晉悶悶不樂地轉悠到御花園去,想著去散散,倒不成想在這兒遇見了安鸞和安常在兩位。

  綿寧側福晉在安鸞面前是晚輩,在安常在面前是身份高低之分,綿寧側福晉見躲不開,便也只好上前行禮請安,順嘴問候道,“二位怎么沒去看戲呀?”

  她本也是無心,倒是一句話就戳在了安常在的痛處。

  安常在黯然笑笑,“二阿哥側福晉進宮這么久了,怎么忘了我這常在的位分,是沒資格去領賞的……貴人以上的自然都去了。”

  安鸞則哼了一聲道,“又能是什么好戲?我倒懶得去看!”

  安鸞轉了眼珠兒瞟著綿寧側福晉,“倒是二阿哥側福晉,你是皇上親賜給二阿哥的皇子側福晉。雖說是側福晉,可你這皇上親賜的、皇子側福晉的身份也堪比郡王家的福晉了,怎么倒沒去?”

  綿寧側福晉黯然搖頭,“……我們家福晉只是說,得了話兒,不叫我去。倒不知道是宮里哪一位主子給的話兒,我也不敢隨便猜度。”

  安鸞便笑了,“哎喲,還用猜么?你又是誰家的格格呢,沙濟富察氏……”

  安鸞抬手掠了掠鬢角,“不過同為沙濟富察氏的,在皇后娘娘跟前,怎么倒是待遇分出三六九等來了?我方才還瞧著,咱們皇后娘娘那是親自挽著老睿親王福晉的手,一起入席的呀。”

  安鸞說的是淳穎的福晉、福康安的妹妹。

  “老睿王福晉,那還是福長安的姐妹呢,這不是也半點牽連都沒受著?”

  綿寧側福晉不由得哀然一笑,“因為那畢竟是睿親王家啊……皇后娘娘的三妹,不是剛指進睿親王家么?那位四阿哥就是老睿親王福晉所本生的阿哥,那是皇后娘娘三妹的婆母呢。”

  安鸞揚了揚眉,“那你還是皇后娘娘的兒媳婦呢!”

  綿寧側福晉苦笑著,不好說話。倒是安常在輕聲解圍,“是兒媳婦,可惜二阿哥終究不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啊,哪兒比得上睿親王家四阿哥就是老福晉的嫡出呢?”

  綿寧側福晉原本自己心底下就不好受,叫這二位蘇完瓜爾佳氏聯袂給說得,更是難受得都站不住,尋了個由頭趕緊避走了開去。

  兩人目送綿寧側福晉背影踽踽而去,安常在輕聲問,“她不過是二阿哥一個側福晉,有那二阿哥福晉壓著,也成不了什么氣候。我這幾年從旁瞧著,那二阿哥也并不將這個側福晉放在心上……她怕也是個沒用的,姐姐又何苦激她這幾句去?”

  安鸞輕哼一聲,“她是沒用,可是這宮里終究還是有那有用的。”

  “有用的?”安常在不由得愣住。

  安鸞也不說破,輕笑著道,“她們沙濟富察氏終究這幾代經營下來,各王府、各勛貴世家的當家福晉也不少。這里頭好歹也該有幾個中用的……”

  “只要這二阿哥的側福晉不甘心,她就必定設法倚仗母族家人。到時候兒,只要還有一個中用的,那咱們今兒這話,就算沒白說。”

  安常在終究還年輕,進宮之后又悒郁,腦子轉得沒那么快,不過卻也隱約心下舒坦了些。

  她輕笑一聲,“便不是沙濟富察氏,便是她們鈕祜祿氏弘毅公自家人,也并不叫皇后省心啊。”

  安鸞也聳肩而笑,“我聽說了——不就是江寧布政使同興、四川提督特清額幾個鈕祜祿氏外臣,都請旨要特地進京來給皇后冊立行叩賀禮來,結果叫皇上給卷了面子,還給下旨申飭了么?”

  “我聽我們家王爺說啊,還不止同興和特清額兩個,而是他們鈕祜祿氏弘毅公家各地的外臣都想進京來行禮……你也不想想,他們家在全國各地多少要職上,這說進京就都丟下差事,呼啦一窩蜂的進京了,皇上還不急了?”

  “最妙的是,這同興、特清額等人啊,還都不是皇后本家六房的,全都是八房、十六房的……”

  安常在挑挑眉,“也是,聽說皇后娘娘阿瑪之前,他們六房就沒幾個出仕的,就更別說做到一省布政使、提督這樣高位的了。那但凡能遞折子要進京的,自然都不是他們六房的人。”

  安鸞點頭而笑,“所以啊,你說他們這些鈕祜祿氏的外臣,這么抱團兒都要進京來,這究竟是給皇后娘娘長臉,還是來添亂來了?”

  “他們擅離職守,千里迢迢回京的話,會讓自己的差事被耽擱不說;歷朝歷代,哪位皇上愛看見外戚勢力過于龐大?如今一幫子鈕祜祿氏的外臣要這么合族進京來……就算皇上不計較,御史言官們也必定要上折子參劾。”

  “總歸這事兒最后都要歸結到皇后那去,就算皇上還是護著皇后,可是你當宗室王公們看著一幫子外戚這么耀武揚威的,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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