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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看不過眼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這個宮廷是我的

  十五阿哥心下也都明白,嫡福晉是因為自己母家曾經為包衣,故此她總歸不希望家里還有人的身份會在她之上去。

  劉佳氏母家也是內務府世家,若再得了名號,便不再是官女子,這是嫡福晉不愿意看到的。

  從前十五阿哥自己不提給劉佳氏等人請封的緣故,也都是因為體諒嫡福晉。

  終究曾經是少年夫妻,這些年也曾同甘共苦一起走過來。

  況且,更要為了綿寧著想。

  故此盡管他心下明白,可是這一刻他還是向上行禮,替嫡福晉求乾隆爺諒解,“……兒子媳婦這些年來身子一直不好,她不是故意延宕,而當真是兼顧不過來了。”

  乾隆爺便也哼了一聲,“你的心情,我也明白。是應該顧全嫡妻的顏面……這邊也是顧全咱們天家的體面去。只是,老十五啊,你自己心里要清楚!”

  乾隆爺自己也是長嘆一聲,“當年……她不是如此的。當年的她,要強、聰慧,還有那么一點子潑辣,與你的性子正可彼此彌補,當為良配。”

  “可是這些年……她母家那幾個兄弟原來越不像話,她自己呢,也漸漸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十五阿哥靜靜垂首,緩緩道,“是兒子不孝,叫家里的事惹汗阿瑪煩心了。汗阿瑪容兒子一些工夫,兒子必定徐徐勸說她去。”

  乾隆爺便也點頭,“去吧……但愿她當真肯聽得進你的話去。”

  當晚,乾隆爺便傳下口諭來,因三格格指配,超拔十五阿哥名下官女子劉佳氏為側福晉。

  只是這口諭里只有超拔,并沒有提及冊封等事,這便是給了劉佳氏側福晉的名號,卻暫且不給側福晉的冊封。

  劉佳氏暫時有其名,而無其實。

  這樣做,一來是超拔的側福晉,與皇上欽賜的側福晉是兩回事;二來,也是因為傳位大典在即,前朝后宮所有的心力都在那一場大典上,無論是禮部,還是內務府,已經都來不及再分神去為一個官女子超拔的事兒做準備了。

  總歸,等傳位大典之后,十五阿哥還要正式冊封后宮,這便沒必要再格外費二遍事了。

  況且劉佳氏此時需要的也不是冊封,而是這個名分。

  消息傳來,劉佳氏自是歡喜得落淚,次日一早,其余各家王府免不得又要上門來恭賀一番。

  這一回再不用一班賓客叨擾嫡福晉,不過都是進來給請個安,便都告退去了劉佳氏那邊。嫡福晉的正房里,可算消停了下來。

  點額只是偶爾抬眸往外看看。

  望月走過來給點額倒茶,邊道,“這兩天主子也跟著忙亂,可是累壞了。如今且叫她那邊兒自己忙去,主子只管歇歇。”

  點額垂首看著水面上浮漾著,且不肯沉沒下去的茶葉,用杯蓋撥了撥。

  “我自是樂得清靜,只是,總歸不能不清楚劉佳氏那頭兒是怎么得了超拔的恩典的。”

  望月也驚了一下兒,“主子的意思是,難道不是皇上因為三格格指配,這便給的恩典;或者也不是主子爺去跟皇上請封的?”

  點額搖搖頭,“各家王府超拔官女子為側福晉的事兒,總歸是各家王府自己的家務事,若王爺們不上奏請旨,皇上才不會主動管這事。”

  “而各家王府呢,除非是皇上欽賜,此外只要嫡福晉還在世,王爺們就不能請封側福晉……你覺著,咱們家阿哥爺會不懂這個規矩,這會子主動跑到皇上跟前去為劉佳氏請封?”

  望月被嚇了一跳,心下砰砰跳得厲害。

  “那,還能是誰呢?”

  點額寂寂抬眸,“咱們家里,打小兒見過皇上的,還能有誰呢?她便是嫁進門之后也算深居簡出,但是她好歹從小是十公主的侍讀,沒少了得著機會見著皇上,故此皇上自然也是認得她的。”

  望月皺眉,“可是,她如今大著肚子,沒出過門兒啊……”

  點額疲憊地閉上眼,“可是她自可以攛掇著阿哥爺去啊!”

  “我這個嫡福晉尚且好好兒地在世,他們就按捺不住向皇上為一個官女子請封側福晉——他們是,將我這個大活人當成了死的;他們這是想要咒我死啊!”

  望月也是紅了眼圈兒,“……虧那個劉佳氏,當真是忘恩負義!主子做主,幫她的三格格選了這么好一個額駙,她不知道感恩戴德,怎么竟然還敢這么僭越了去?”

  “便是皇上的口諭下了,她也自應該卸掉釵環,先到主子面前來下跪請罪;怎么反倒還敢興高采烈地接待賓客了?呸,真是下作,不要臉!”

  看著望月如此,點額反倒松快下來,緩緩地笑了。

  “為她閨女指了個好婚事?呵呵,哈……”點額笑到都有淚花溢出了眼角。

  望月一警,忙收攝住,凝視著點額,“主子……這是?”

  點額嘆了口氣,“這門婚事,何嘗不是我對她的一個試探。那額駙家世自然不錯,相比于那些只有公爵的額駙來說,他本人早已承襲了郡王,身份自然高貴;況且他們家是科爾沁的,游牧地距離京里又近,怎么看都是樁好婚事。”

  “那劉佳氏若是知恩圖報,她自然明白該怎么辦。若能棄暗投明,重新回到我眼前來,那我自然還會繼續設法幫她周全。”

  “可是我畢竟與她這么多年的相處,我何嘗不知道,她倒是比那關佳氏更有心眼兒的……所以關佳氏早早地死了,她卻還能守著一個閨女,健健康康地活到如今。”

  “側福晉剛進門兒,她忙不迭地就投靠過去——她這樣的人,我又豈能放心她還能投奔回來?故此三妞這婚事,是我早為她打好的一柄雙刃劍!倘若她忘恩負義,那日后,那三妞的苦楚自多著呢。”

  “怎么說?”望月滿是好奇。

  點額哼了一聲,“這位三姑爺承襲的郡王爵位,是他祖父的。他自己成了額駙,他祖父實則也是額駙。你道三姑爺的祖母是誰?——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和碩端柔公主。”

  望月在宮里多年,對宮里掌故也頗有些耳熟,這便一聽就笑了,“就是那位名號跟性子,正好南轅北轍的和碩公主?”

  和碩端柔公主本是莊親王允祿的嫡長女,后被雍正爺收養宮中,序齒為三公主。因成為天子養女的緣故,出嫁封和碩公主。

  可是這位和碩端柔公主,名號“端柔”,可是性子卻最是潑辣,與名號相反。

  這位端柔公主不但在出嫁之前,膽敢違拗圣意,大哭三天三夜不肯嫁;更在出嫁之后,放縱家奴,看見哪塊土地和草場好,就跑馬圈地。

  點額瞟一眼望月,“有這樣的祖母,你覺著這位三姑爺的性子會好到哪兒去?便是這些年在宮里養著,看著還算知書懂禮,可是一旦離開京里,回到他們自家的草原上去,那可就由著自己的性子撒歡兒去了!”

  望月便也明白了,“看來,咱們家三格格來日有的是受委屈了,得回娘家來訴苦的時候兒……那便到時候終究還得是主子您才能替她維持公道。”

  “而劉側福晉,便是如今得了個名號,可沒有冊封,便名不正言不順,且又是超拔起來的,能替她撐什么腰、做什么主去?”

  點額這才靜靜一笑,“……不急,總歸來日方長。”

  王佳氏去給劉佳氏賀完喜,到廿廿這邊來,便是小聲提醒,“方才我過來的時候兒,可是聽見東頭兒是摔盤子、摔碗的。想來她又因為劉姐姐的好事兒給氣壞了,怕不又要記恨你去?”

  廿廿點頭,“我知道。她一向自認為比劉姐姐更有資格早早出頭,可是這回劉姐姐得了大喜,卻沒她的份兒,她自是五臟六腑都氣炸了。”

  王佳氏遲疑著看廿廿的眼睛,“……我本瞧著,仿佛你們從熱河回來之后,關系似乎有所緩和。好幾回當著阿哥爺和嫡福晉的面兒,她沒再如從前那樣頂撞你。”

  廿廿含笑點頭,握了握王佳氏的手,“王姐姐猜的沒錯,在熱河期間,我的確曾有心與她修好。為此,我該說的話是說過,可是不該做的事,我也從來就沒想替她去做。”

  “總歸這側福晉的名分,劉姐姐得了,乃是實至名歸;可是她卻沒這個資格。即便是我想與她修好,也絕不會就為了這個,什么都不顧去。”

  “總歸,我與她說的話,她自己心下自然該好好想一想,終究那是她身為女兒與自己額娘的親情;她若不顧,那也只是她自己不孝,又與咱們何干?”

  王佳氏嘆了口氣,“只怕,她因了劉姐姐的好事兒,便非但不再肯與你修好,反倒要重投嫡福晉那邊兒了。”

  廿廿點頭,又想了想,歪頭看著王佳氏笑,“……不過,為了劉姐姐,為了能讓她們母女在指婚這事兒上都高高興興的,我便是失去了與侯佳氏修好的機會,也都值得。”

  “況且,我心下何嘗不明白,侯佳氏是什么樣的人?她與劉姐姐和王姐姐你,總歸是不同的。她便是與我修好,也未必肯給真心,我與她最好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絕走不到姐妹相處那一日去。”

  王佳氏這便松了口氣,點點頭,“別看你年紀小,心下倒是一直都這么清楚。便是肚子都這么大了,好歹還沒真的糊涂了去。”

  廿廿大笑,“那還不是多虧有你和劉姐姐替我分擔著七七去呢……要不,我當真是要分身乏力,忙糊涂了。”

  廿廿握著王佳氏的手,“這幾日是劉姐姐和咱們家三格格的好日子,她那邊兒賓客多,顧不過來,還得王姐姐你多受累。”

  王佳氏哼了一聲,“那還用你說?”

  王佳氏說完也沒多說,起身便告辭,“……五格格、七格格都等我呢,我可不敢離開太久,我先回去了。”

  廿廿含笑點頭,撐著大肚子親自送到門口,“你且受累。等來日,我再幫你分擔。”

  王佳氏紅了臉,輕啐一聲,“你這人,又沒羞沒臊了!你們滿洲世家的姑奶奶,都如你一般厚臉皮去的么?”

  五月初六日,又逢秋狝之典,圣駕啟程赴木蘭。

  廿廿臨盆的日子近了,十五阿哥臨走的時候兒,又免不得一番千叮嚀萬囑咐。

  倒是廿廿自己都笑說,“說來也是巧了,上回咱們家七妞降生的時候兒,是這個時候兒,如今這個孩子,又是要這個時候兒出世。”

  “上一回七妞是我跟阿哥爺的第一個孩子,我自己沒有經驗,自手忙腳亂的;可是這一回,我也都有經驗了,阿哥爺放心就是。”

  這話也叫十五阿哥頗得了安慰,便含笑點頭。

  湊近了,在她耳邊低語道,“……丈母娘也是個了得的人物。我聽說上回七妞降生,丈母娘陪你臨盆,滿月出宮之前,硬還是拉著那永泰連宗認了親。”

  廿廿便笑,“也是巧了,誰讓那太醫是那拉氏,而我額娘也是那拉氏呢?雖說他是烏拉那拉,我額娘是葉赫那拉,可是總歸都是那拉氏不是?”

  十五阿哥含笑點頭,又道,“還有汗阿瑪御前伺候的曹進喜……原本跟我也沒什么親近的,可是叫丈母娘給和絡得,如今一見了我,就主動上前來說話兒。”

  廿廿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能笑。

  她額娘的厲害,她自然明白。

  十五阿哥伸手掐了掐廿廿的面頰,“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如果沒有那樣的丈母娘,哪兒來你這么厲害的小母狼,嗯?”

  廿廿性子里的寬和大量、謙遜待人,都是來自她阿瑪恭阿拉;而她的那份精明、持家的手腕,自是來自她額娘。

  父母雙親的性子,都完美地融合在她身上,叫她寬和而不失手腕、精明卻依舊謙遜溫和。

  十五阿哥笑著道,“等我走了,丈母娘就可進宮來了。我計算著,二姨兒也快成年了,有她在家里照顧著,可叫丈母娘在宮里多陪你些日子去。等圣駕回京再出宮不遲,不必拘著滿月就要出宮的老例兒去。”

  廿廿歡喜得使勁點頭,“有我額娘看顧著,阿哥爺盡管放心地去就是。我們一定好好兒地等著阿哥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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