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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只進她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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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側福晉生下七格格,身子干凈了之后,能伺候阿哥爺了,這十五阿哥是見天兒都只往側福晉的房里去,旁人的房門都不進了。

  點額自是悲傷。

  好容易好起來的身子,年歲也還正當盛年,原本自然還應該有許多年的夫妻恩愛去……可是,當她那般直白地與阿哥爺表示了之后,阿哥爺卻反倒再不進她的屋子了。

  可是她終究是嫡福晉,便是悲傷,也都只狠狠壓抑在心底里,不肯流露出一分一毫來,不愿叫外人知道。

  她明白,以她的身份,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她的尷尬去,卻不會有人是同情她,反倒都會借機嘲笑她去。

  她們會說:“原來嫡福晉也有這樣一天”。

  不行,她便是暫時失去了阿哥爺的恩愛,她卻也不能失去身為嫡福晉的臉面和威嚴去!

  在家里,她永遠是女主人!永遠高高在上,掌握著她們的生死,卻絕對不可以給她們反嘲她的機會去!

  點額沉得住氣,侯佳氏卻沉不住氣了。

  幾乎每日早晚請安,侯佳氏都要在點額面前嘀咕一回。

  “……真是稀奇了,咱們所兒里什么時候也興起專房獨寵了?妾身記著,阿哥爺一向不是這個性子,他的念想兒一向都是在家里一碗水端平。“

  侯佳氏眼珠兒輕轉,凝住侯佳氏,“嫡福晉您也不是這個性子啊!”

  “可是如今,這規矩怎么就改了呢?究竟是側福晉那頭兒手腕兒太了得,還是嫡福晉您近來疏于管教,抑或是——阿哥爺轉了性子了?”

  侯佳氏這話說的,點額也覺有些不中聽。

  但是點額卻也不能否認,侯佳氏說的是那么回事兒。

  尤其叫點額頗有些放不下的,是侯佳氏最后那句話——

  阿哥爺難道也轉了性子了么?

  見點額遲遲不說話,侯佳氏心下越發著急。

  如今她沒了王佳氏幫她出謀劃策,也沒了星鎖的幫襯,她現下只能將所有的寶都押在嫡福晉這兒。

  那鈕祜祿氏已經是側福晉,還曾經是十公主的侍讀,目下能壓得住側福晉的,唯有嫡福晉了呀!

  侯佳氏便絞著袖口兒盯著點額樂,“……去年她生下七格格的時候兒,妾身是遠在熱河,當真是有心無力啊。”

  “妾身只是沒想到,嫡福晉您竟然也為了她而挪窩兒,倒是給她倒了地方兒去!妾身在熱河聽著,心下都覺悲哀——是替嫡福晉您悲哀啊。”

  “您是皇上恩賜的堂堂嫡福晉,卻給側福晉倒地方兒,您當真是容得她鳩占鵲巢,從此心下便更多了些癡心妄想去了么?”

  嫡福晉這樣的人,竟然去年能避嫌至此,還能容得那側福晉穩穩當當生下孩子來,當真是叫侯佳氏百思不得其解去!

  難道說是嫡福晉年紀漸漸大了,心也頹了么?

  侯佳氏說的時候不注意,眼里也將這一點子輕蔑給流露了出來,點額何等的心細如發,不用盯著打量,就已然看了出來。

  點額緩緩抬起頭來,“聽聽你說的,這都是些什么話!什么叫鳩占鵲巢,什么是我給她騰地方兒?你心下著急,我都明白,可也沒的你到我眼前來這么放肆的!”

  侯佳氏一驚,也趕忙起身請罪,“嫡福晉寬恕,是妾身眼見著阿哥爺都要專房獨寵了,壞了嫡福晉立下這么多年的家規去,妾身心下都跟著著急……”

  點額點點頭,“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坐下吧。”

  侯佳氏重又坐下,態度已經恭謹了許多。

  “福晉……妾身與她的恩怨,福晉您是知道的最清楚的。妾身與她爭,不僅僅是要爭阿哥爺的寵幸,爭的也是那一口氣!”

  “可是妾身終究是這個身份,比不得她側福晉的地位,比不得她家世尊貴;如今她有了七格格,而妾身的六格格卻已經不在了……”

  “妾身屢屢中她圈套,如今被她削去左膀右臂;又不知道她在阿哥爺面前嘀咕了我什么壞話去,叫阿哥爺也不來我的屋子了……妾身現在真是處境艱難,不該怎么辦才好。”

  侯佳氏抬眸,眸子里已經是明晃晃的淚花兒。

  她也是個要強的人,不管怎么著都極少在外人面前露出這樣的模樣來。

  “妾身如今一切都唯有仰仗嫡福晉。倘若嫡福晉再退讓了,那妾身就更看不見希望了……福晉,妾身求您,您得給妾身當個主心骨兒,不能容得她這樣囂張啊!”

  點額蹙眉,只是還是依舊遲遲不肯說話。

  侯佳氏嘆息著垂下頭去,“每當夜半無夢,妾身孤單一人醒轉來,看著天上的那凄苦的殘月……妾身便總是忍不住回憶起當年的舊事。”

  “妾身想,那側福晉為何要時時處處針對妾身去呢?妾身輾轉反側,心下倒是生起個了悟來——”

  聽見侯佳氏提及當年事,點額便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你了悟什么了?”

  侯佳氏嘆了口氣,“……說不定,就是因為側福晉發現了是妾身替她抄了那些經去。”

  點額一抬手,險些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厲聲道:“那么久的事了,你還提它做什么?!”

  面對嫡福晉的怒氣,侯佳氏反倒平靜下來了。

  她垂首淡淡一笑,“妾身想,當年嫡福晉那般安排,是為阿哥爺好,又何嘗不是為了她好?這事兒原也不該怕她知道——”

  侯佳氏抬眸,視線在點額面上兜了個轉,“妾身是該怕,畢竟妾身當了她的替身;可是福晉不該怕呀,福晉是為了我們大家都好,福晉又何苦要堵妾身的嘴,都不叫妾身說呢?”

  點額心下突突激跳,眼前有些發白。

  她強自鎮定,閉上眼睛半晌。

  “……你說得對,我當年那么做,本就是為了阿哥爺,為了你,也為了她。終究她還那么小,一旦此事傳揚開來,那便會成為阿哥爺的一大污點去!”

  “倘若叫和珅之流知道了,他們必定借此詆毀阿哥爺。那時候阿哥爺的地位還不穩固,經不起風吹草動,更禁不起那么大的丑事去。”

  “只是,此事我從未想要向任何人表什么功去,我也自然不想叫人知道了去。”

  點額睜開眼,目光冷冷鎖住侯佳氏。

  “況且我也是為了你!難道你想叫人知道,你當年得寵是怎么來的?你難道叫家里人都知道,阿哥爺曾經那幾年那般專寵你,根本不是因為你的貌美標志,而是一場陰差陽錯去?”

  “侯佳氏,你現在沒了六格格,你如果連當年這點子資本也失去了,那你在咱們家里,還剩下什么了去?我提醒你,下次再張開嘴說話的時候兒,掂量掂量分量,分得清楚輕重緩急,才有將來,明白么?”

  侯佳氏也忙起身聽著。

  她自然明白,不是到了要拼個魚死網破的那一天,她這話便決不能往外說去。

  只要她還要仰仗嫡福晉一天,她就只能將這話在嫡福晉面前叨咕叨咕而已。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只是心急之下,慌不擇言了。”

  點額吼完了,緩兩口氣,點點頭,“既然咱們的話已是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叫你安安心——家里的規矩沒變,阿哥爺和我的性子也都不會變!”

  “你問我去年的事,我倒說你小氣了。她便是誕下孩子,又是個什么?虧你還在熱河當著人家劉佳氏、王佳氏的面兒去笑話她只生了個格格——那你心下就該明白才是,她只生下了個格格,對你對我、對咱們全家人,又有什么影響去?”

  “既然這樣,咱們誰又犯得著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給自己惹火燒身去?她的心機你也該明白,便是咱們不做什么,她說不定還要利用機會,尋個由頭都栽贓在咱們身上呢!”

  “我不挪到園子里去避嫌,難道留在宮里,看著她額娘進宮,她們母女合著心眼兒地算計我去么?我不在乎她生個格格,我也不給她們機會,我索性累一點兒,挪出去也給我自己圖個清靜罷了。”

  “就這么一點子簡單的心思,到了你眼里,就成了我給她挪窩兒,容得她鳩占鵲巢去了……你的心眼兒也未免太小了!”

  侯佳氏聽罷,不由得急急挑眉。

  “這么說起來,嫡福晉是早就知道她懷的是個格格?故此嫡福晉才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

  嫡福晉哼了聲兒,“從她的胎像穩定下來,男脈還是女脈就已經坐定了。想要知道,又有什么難的?”

  “她既然懷的是個丫頭,我要是還要做什么去,我豈不是傻了?”

  侯佳氏便也尷尬地直搓手,“啊,原來是這樣……只要嫡福晉不是眼睜睜看著她一家獨大、不做約束,那妾身就放心了。”

  點額冷冷瞪她一眼,“是你沒用!我叫你陪著阿哥爺去熱河,好幾個月的朝夕相處,你怎么就一點兒恩寵都掙不來?!”

  “趁著她懷著孩子,不能伺候阿哥爺,憑你的相貌標致,你本應該分走她的寵去!可是你倒好,什么肚子出去的,還什么肚子回來,你倒要讓我還怎么抬舉你?!”

  侯佳氏啞口無言,低低垂頭,恨得咬牙,“……妾身雖說能陪阿哥爺去熱河,可是妾身跟前兒不是還有兩個么?便是劉佳氏年紀大了,可是那王佳氏正是蹬鼻子上臉的時候兒!”

  點額搖搖頭,恨鐵不成鋼,“你夠了……那王佳氏我也不是沒試探過她,叫她單獨陪阿哥爺去謁陵,可是你沒瞧見,回來之后還是清清靜靜的,竟是什么都沒發生么?”

  侯佳氏不甘地冷笑,“那究竟是為什么呢?難道說阿哥爺還當真從此情有獨鐘了去?”

  點額忍不住笑了起來,“情有獨鐘?你說阿哥爺對她情有獨鐘?夠了……”

  “說到根底,不過一來是她年輕,二來就是她的好心機罷了!你別忘了,那王佳氏原本是什么樣的人,現在不是也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點額疲憊地閉上眼睛,“終究,都是咱們輕敵了。以為她年紀小,便是嫁進來也是人單勢孤,撲騰不起來什么浪花兒。”

  “可是你瞧瞧,這才幾年啊,她現在就是要寵愛有寵愛,要孩子有孩子,要助力有助力了……我倒無所謂,倒是你啊,你以后的路怕是要被她給堵得死死的,就更不好走了。”

  三月,乾隆爺巡幸天津。

  四公主和碩和嘉公主的兒子、也是傅恒的嫡孫、福康安的侄兒——豐紳濟倫,因差使懶惰,不勝護軍統領之任,被革去護軍統領之職。

  同時吉林的人參大案塵埃落定,福康安的那位姑表兄弟恒秀被判斬監侯,秋后處斬。

  這件事前后連在一起,對福康安來說,不可謂不是一場打擊。

  消息傳回來,廿廿倒也悄然松了口氣。

  此時皇上出手約束福康安,以皇上現在的年紀,背后自然是有自家阿哥爺的促成。

  這對福康安來說雖然是一盆冷水,可是從長遠來看,卻無論是對朝廷,對自家阿哥,乃至對福康安自己,都是利大于弊。

  只是受此案牽累,八阿哥嫡福晉慶藻的兄長、名臣尹繼善之子慶桂也跟著受了罰,著降一級。

  端午時候兒,在園子里見著八阿哥福晉,廿廿倒陪著八福晉慶藻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去。

  慶藻比廿廿大了三十歲去,年歲上都快要隔著兩輩兒了,見廿廿這樣小的年紀,尚且這般懂事,便含笑拍著廿廿的手道,“我的好弟妹,你的心意我領了,你想與我什么,我也都明白。”

  “我們家與十五弟的情分,是從小兒一起來的。我們家的王格格也是皇貴妃額娘宮里賞出來的……便是我自己當年,也曾無數次在額娘跟前兒承訓。這情意不會改變的,你且放心就是。”

  廿廿含笑道,“我們家阿哥爺從小是慶貴妃額娘撫養長大,我生得晚,跟皇貴妃額娘、貴妃額娘都緣慳一面。皇貴妃額娘還好說,終究如今宮里舊影如故;倒是慶貴妃額娘的母家遠在江南,倒叫我頗為好奇。”

  “嫂子家老爺乃是四督江南,我還想聽嫂子講講江南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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