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宗事,十公主與德雅格格起身之后,草草用了點小食,便都換了素服,急急出了翊坤宮,往擷芳殿去了。
頭午里唯有安鸞和廿廿兩人念書,廿廿也心不在焉,一頁書整整看了一個上午都沒翻過。
公主和格格不在,師傅便也早早放了她們兩個下課去。
恭送師傅去,安鸞便趕忙離座,一把攥住了廿廿的手去,“十五福晉的事,你聽說了吧?”
廿廿點頭,“公主倒還罷了,我倒是更替格格難受些兒。今兒本前后幾日都是格格的至親冥壽之日——七公主就是今兒,九公主是昨兒,十四阿哥是兩日后……這已經都夠格格難受去了。何成想,格格今兒又沒了位姑舅親去。”
“誰說不是呢。”安鸞也垂首,紅了眼圈兒去,“格格早晨聽見,便當即險些昏了過去。我都不知該如何開解格格……”
廿廿嘴唇動了動,卻忍著沒說話。
倒是安鸞說了出來,“格格尚且如此,遠在熱河的十五阿哥得了信兒,還不知如何難受去。”
這幾日是十五阿哥的本生哥哥、姐姐的冥壽之日,卻又沒了自己的孩子去,偏十五阿哥隨駕在熱河,免不得強壓難受,甚或還要強顏歡笑去。
廿廿垂首,拈住安鸞的衣袖去,“安姐姐,我倒羨慕你。你年歲滿了,最遲明年也該出宮去了。”
安鸞本就比廿廿大著三歲,進宮時是十歲,這一晃三年過來,已是十三歲了。便已足歲,該參加挑女子了。
安鸞臉頰一紅,“……我是格格的侍讀,格格還沒嫁呢,我又哪里到時候?總歸要等格格厘降了,我才能出宮回家去。”
廿廿心下苦澀,勉強撐起笑道,“說不定姐姐不用家去,等挑女子的時候兒,皇上直接給挑中了,就留在宮里了。”
安鸞卻笑不出來,凝眸看著廿廿,“……十五福晉剛出事,你還與我渾說這個。饒是十五福晉,都遭了這么大的罪,你說我還敢么?”
廿廿心下一沉,抬眸望住安鸞,“安姐姐也覺著此事有些蹊蹺?”
安鸞點頭,“十五福晉不僅沒了孩子,聽說還大出血去,險些自己的命都沒了……”
安鸞說著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且那樣巧,偏在戌時,正是各宮門下鑰時候發作的。你想,各宮再去敬事房找總管領鑰匙,再一扇一扇門地開……里外里得耽誤多少工夫去!”
“好在擷芳殿距離太醫院不遠,這若是十五福晉在內廷里,坐地性命是要交代了去……”
廿廿直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四肢僵硬著,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安鸞搓著廿廿的手,“不僅后宮里便是好呆的,便是阿哥所里,又哪里是好安身的所在去?”
廿廿也不由得怔了神去。
十五阿哥的所兒里還比不得內廷里人多,隱約聽說十五阿哥名下除了十五福晉,也就只有四五位官女子。一共這么幾個人,都住在前后三進的院子里,竟然都敢鬧出這么大的事來。
若真是有人動手腳,那阿哥所里爭斗的殘酷,甚至比后宮里還要慘烈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