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追來的那些飛在天上的異物是沒有辦法靠近過來的。她們完全可以等火焰把菌床燒干凈后自行熄滅再前進。
不說那些鬼東西是否存在對火焰的恐懼,單是如此大火所造成的上升氣流就不是它們那千瘡百孔的單薄身體所能夠突破過來的。
只是,正當曲蕓好不容易可以松一口氣時,天上卻下雨了。
真正的瓢潑大雨,毫無征兆。
在表世界時,山火燒到一定程度總是會引起降雨。那是因為燃燒產生大量的灰燼,隨著熱空氣升騰到高空。而冷熱空氣交替產生大量對流,更大范圍內的水汽會經過火災范圍,遇到灰核進而凝結成雨。
然而這一場雨卻顯然與這樣的自然規律無關,因為遍布街道建筑的菌床才剛剛開始燃燒,完全沒有受到重創,更不用說飛散在空氣中的灰燼了。
飛彈僅僅是一個一環魔法,它的原理也只是提取并聚集空氣中本身存在的可燃氣體。這樣的火焰與自然中的火沒有什么區別,在暴雨之下被瞬間澆滅。
而被燒灼過的菌床也扯破了表面上飄逸的偽裝,露出了內部有如城市的膿瘡一般猙獰的絮狀結構。
菌床內有人,大量的人類,大量被消化腐蝕到一半的人類殘骸。有些少了半節身子,肢體殘破的影影綽綽像被蜘蛛捕獲的繭一樣完整包裹在細密的菌絲中;
而有些身體完整,甚至明顯還留有一個口氣的則被菌絲寄生在身體各處,穿過腐爛剝落的皮膚刺透肌肉插入腹臟和大腦;更有一些已經變成一副副白骨,零散地丟在地上而無人問津。
而雨,居然幾乎在火勢全滅的同一瞬間停歇了。
沒有了水火的阻隔,在菌床的反方向,曲蕓她們跑來的路上,微光那普通白熾燈亮度所觸及的極限邊緣,無可計數形貌駭人的傘菌在空中默默接近。
雖然由于太過細微無法在辯音成像中分辨,但是到了這個肉眼可見的距離,也足以看到從這些傘菌身上緩緩飄落的白絮。
沒有重量,沒有聲音,仿佛本身不存在一樣,卻偏偏在玩家們眼中呈現出一片白學紛飛的情景。
再無知的人,看到這場面也會本能意識到,那些“雪”絕對是碰不得的。
更糟糕的是,被雨水沖刷過的菌床無比潮濕,里面坑坑洼洼的窟窿中甚至已經積蓄了大量的雨水。想要再一次用飛彈點燃整座菌床,顯然已經不可能了。
“所有人跟上我,原路沖出去了!要跟緊哦,減少覆蓋范圍可以延長魔法的持續時間。”曲蕓當機立斷。眼前的局面幾乎可謂絕境,她們算是足夠小心了,可天曉得這方世界究竟是怎么個狀況。
“可是你的身體……太勉強了!”康斯妮都快急哭了,通過契約的關系她隱約能感受到曲蕓的極限所在。但是又有什么用呢?縱使她再強,這種鋪天蓋地的大量又詭異的敵人也是她最不擅長應付的啊。
“還有什么辦法呢?”曲蕓苦笑“別擔心,有禍雨在,至少能勉強撐到找到破局之法。再等它們靠近一點,我念誦咒語時就一起沖!小妮子抱我,其他人各自跟上,甄輝齊實在跟不上的話叫任姐幫一把。”
雖然她可能又會透支,但在如此復雜的環境下即時找出解法的自信她還是有的。
“喂!那我呢?”眼鏡咆哮“你們不可以這么自私!你們已經丟下我的同事,至少也要把我救出去吧?!”
沒有人搭理他,這些女孩難得的一個個神色凝重。雖然曲蕓組織撤退時仍然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但相處久了大家都能感覺到,事情已經脫離了掌控。當然這也怪不得曲蕓,她們對于這個世界的情報太少了。
亦或者說,游戲的難度在提高。
任棉霜比甄輝齊高一頭多,線粒體能量爆發直接把后者夾在腋下。而梅嫻詩也默默祭出了散寒春。包括曲蕓在內,這里沒有一個人比她更熟悉全世界的惡意。她知道逃跑時眼鏡一定會作亂,而屆時一根銀針會讓他消停下來。
曲蕓絲毫不改大大咧咧滿不在意的樣子,隨意將禍雨斜指向天空。唯有一雙美瞳炯炯有神緊盯著逼近的異物大軍,在嚴謹地計算著時間和距離。她觀察著無數異物在空中飄行的軌跡規律,在等那個瞬間空出一段直線的突破口。
四秒,三秒……
“來這邊!”身后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所有人一驚,不由自主回轉過頭去。
曲蕓沒有回頭,依舊目不轉睛地計算著距離。辯音成像的場域中,她原先以為一定早已被菌絲覆蓋的下水道中居然鉆出了一個女孩,大大咧咧向她們揮著手。
只是這時已經容不得她不回頭了。因為突然的打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打破了團隊零時差完美配合的節奏。在這一瞬間,她們已經錯過了強行突破的時機。
曲蕓干脆撐起了隔絕。既然失去了正面突破的機會又有了退路,那么干脆把問題一次解決干凈吧。
暗淡的魔法微光一瞬蕩漾開來,覆蓋了所有人站立的地方,連帶著伽利雷鉆出的井蓋。當漫天飛雪被無形的力量阻隔在半空,逐漸積蓄成了一個半球型的雪蓋,伽利雷雙目露出了興奮的光彩。
少頃之后,幾人所站的位置就變得像是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室內一樣了。傘菌劇毒的孢子在隔絕的阻攔下滿滿覆蓋了一層,以至于看不到外面的樣子。
“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們是hc的科學家嗎?用了什么東西?重力均衡限定力場發生器?”伽利雷歡脫地笑著就從井下跳了上來,望向禍雨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讓開!”眼鏡見她讓出狹小的出口,一把推開了剛從井蓋里跳出來的伽利雷,自己縱身爬下。
就算沒把他當做隊友,云裳眾女也只當這人是個表世界的普通人來看待,因此眼鏡在危急情況下居然會突然做出主動行動得讓所有人都有些懵。只見他三兩步爬下豎井扶手,伸手就要將蓋子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