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連城靈姝應了聲。
心里,卻是有些緊張的。
剛才他肯定是看到席云了,這會兒又問這個,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雖然不是大晚上,也是入夜了。
一個男人來家里,始終是不太好。
付航坐在地上,拿起了地上的小零件,開始和憶寶一起拼。
連城靈姝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
不生氣?
不再問了?
“那個……他就是來看看。以后,應該不會來了。”她走過去,小聲的解釋著。
邊解釋,邊看他的臉色。
倒是沒有異樣。
付航點了一下頭,“你都結婚了,他再老是出現在你面前,確實是不應該。”
這又是什么意思?
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可是,看他還和憶寶一起玩付云買的樂高,她這心里倒是不舒服了。
一點也不生氣,只能說明一點也不在乎她跟別的男人單獨相處。
果然,對她是過分的無情。
連城靈姝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
她想著付航的態度,那男人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那種情緒。
虧她還有些擔心,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以為自己接受他不愛她的現實,但他不吃醋的樣子,實在是讓她心里堵得慌。
睡不著。
她披了件披風就去了外面,吹著海風。
微風不燥,倒是能夠讓她靜下心來。
她躺在沙灘椅上,單支著腿,閉上了眼睛,安靜的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聽著海水的聲音,聞著海風的味道,心里的那些雜念,得到了一定的釋放。
這么躺著,她就想睡了。
她絲毫不知道,身后站了個男人,還站了很久。
付航沒去打擾她。
今天晚上她的那些小心思,其實都寫在臉上,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這些天的相處,再加上身份的變化,一開始的不適應,再到現在的融入,他對這個身份已經適應了。
只是,他并不太知道該怎么去談情說愛。
在他的意識里,其實這樣就最好了。
但他清楚,女人要的不僅僅是柴米油鹽,還有愛情。
他不知道該怎么給她這種東西,或許慢慢的摸索,能夠琢磨到。
席云愛她,他知道。
他不擔心。
若是她真的對席云有意思,哪里還等得到他。
這是對她的信任,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諷刺。
諷刺自己的無情。
他慢慢地靠近,站在她的身邊,目光落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這個時候,她睡得格外的安穩。
彎腰將她輕輕地抱起來,一動,睡著的人兒就嚶嚀了一聲。
他以為她醒了。
她只是在他懷里蹭了蹭,繼續睡。
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臥室,給她蓋上被子。
他沒有立刻走,輕輕地坐在床邊,伸出了手,又停住了。
這樣的舉動,他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
有縷頭發擋了她的眼睛,給她撥開一下,也很正常吧。
手終于又往前移動了。
手指極輕,極柔的將那縷發絲往旁邊撥開。
指尖不小心擦到了她的臉頰,手指微顫。
忽然,女人皺了皺眉,腿勾過被子,壓了身下。
那條纖細的大長腿,勻稱緊實,很漂亮。
這么一動,她肩上的吊帶就滑落下來,大片肌膚露出來了。
他微微蹙眉,又去拉被子。
雖然氣溫很高,但到底是入了秋。
到了晚上,溫度降了下來,很容易就著涼感冒。
他去扳她的腿,那腿是過來了,那身子也歪過來了。
就是那手,也伸過來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準確無誤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摁。
好家伙,付航沒有準備,一下子就撲到她身上……
付航雙手撐在兩邊,氣都提了起來,不敢亂動。
窗戶沒有關牢,風吹進來,揚起了窗紗。
月光灑進來,折射在地板上又泛起了一層光暈,籠罩在那張床上。
那兩個人影,也映在了墻上,是一幅不可說的模樣。
京都。
姜宛白看著對面的兩個女人,她實在是覺得沒什么意思。
皺著眉頭,微挑了一下,看著外面。
今天這個天,有點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
“姜宛白,做人還是不要太過分了。”仇清一臉正色,“你不能仗著侯琰寵你愛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
現在的人說話都這么好笑嗎?
姜宛白擰著眉頭,看著仇清義正言辭的討公道的樣子,很不喜歡,“所以呢?你想怎么樣?”
“你把許漫的客戶還給她,這件事就這么算了。”仇清聲音沉聲。
“憑什么?”姜宛白睨了眼許漫,“自己沒本事,我能怎么辦?你就算是把清姐找來,也改變不了事實。把時間和心思花在這上面,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開拓新的客戶。”
許漫氣得不行,“你就是故意的。我有一個客戶,你就給你挖一個。姜宛白,做人不能太過分了!”
“哈。我手上也有客戶,要不給你,你去挖挖看?”姜宛白冷笑,“不是我瞧不起你,就算是我把我的客戶帶到你面前,讓他們跟你簽,他們也不會。”
“你……”許漫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仇清擰眉,“姜宛白,我真的不知道侯琰是怎么被你騙住的。你這樣的行為,真的很讓人唾棄。”
“那去問問侯琰啊。問問看,他是眼瞎還是缺心眼啊。反正現在我倆還沒有結婚,你去提個醒,幫他開開竅。說不定,他就一腳把我踹了。這樣,以后你想見我,就見不著了。”
她那囂張得意的神情,真的很欠揍。
至少,仇清很想打她了。
以為是個好拿捏的,哪知道這么油鹽不浸。
姜宛白側著身子坐著,手搭在桌上,輕敲著桌面。
一道閃電劃破了這烏沉沉的天空,驚雷如約而至。
轟隆——
嘩嘩的雨聲,就這樣砸了下來。
路上的行走趕緊跑起來,往旁邊躲。
這雨來勢洶洶,滴在地上都能吐出泡。
天暗了,這能見度也變低了。
不少車子都停在了路邊,準備等雨小了些再走。
這樣的天氣和雨聲,心情平靜的人,能夠更加的寧靜。
心情煩躁的人,就更加的煩躁。
姜宛白是前者。
她的手指輕敲著桌面,心里有了譜,跟那雨聲竟然合上拍了。
但是,另兩個人可就沒有她這樣的閑情逸致了。
“姜宛白,你是鐵了心的要跟許漫杠上?”仇清極力的隱忍著。
姜宛白側過臉看了她一眼,“我說了,這是生意。有錢賺,能賺,為什么不賺?”
“好!”仇清瞇起了眸子,“我倒要看看,你能賺多久!”
她用力的推開椅子,拉起許漫,“我們走!”
兩個人又是敗興而歸。
姜宛白則是心情大好。
她一點也不擔心仇清能玩出什么花招。
那個許漫,怪就怪在她多話。
不過一開始確實是不爽她那天在蕭家的那句多嘴,后來才在付航那里得知京都也是有些產業的。
正好她有,又正好有人要,這生意自然得做了。
賺錢的事,她從來都不含糊。
雨越下越大,沒有要停的意思。
她續了杯咖啡,慢條斯理的喝著。
咖啡店門前的風鈴響了,有人進來。
這種時候,大多是來避雨的。
一抹身影站在她的身邊,她不得不抬頭。
靚麗的容顏讓她眼前一亮,“蕭小姐。”
蕭依依笑著說:“我能坐這兒嗎?”
“請便。”姜宛白看了一眼她身后,就她一人。
這蕭大小姐在下著大雨的天出門,連個保鏢都不帶么?
蕭依依叫了杯咖啡,捧著喝了一口,“好大的雨啊。早知道,我就不該出門。”
“雨來的有些突然。”姜宛白應了一句。
“是啊。原本我是準備去南佛寺幫我媽咪拿東西的,哪知道下起了這么大的雨。看得,得天放晴才能去了。”
蕭依依今天穿的很休閑,一點也看不出來是豪門大家族里的千金大小姐。
腳下,還穿了一雙平底白鞋。
她這模樣,倒像是個大學生。
“蕭夫人信佛?”
“信吧。反正每年的農歷七月,她都會去南佛寺住上幾天。”
姜宛白點了點頭,“難怪。”
“難怪?難怪什么?”蕭依依好奇。
“難怪蕭家這么厲害,原來有佛祖庇佑。看來,我有時間,也得去禮禮佛了。”姜宛白一本正經。
蕭依依笑道:“你還真是有趣。”
姜宛白笑了笑,“蕭夫人拜佛的心一定很誠。心誠,則靈嘛。”
“其實我媽咪并非去求什么發財,只是求我跟我哥一生平安。”蕭依依解釋著。
“有這樣的母親,真幸福。”姜宛白感嘆了一句。
她現在也想起了趙如心。
她也是幸福的。
她的母親,那個柔弱的女人,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是啊。很幸福。”蕭依依笑了。
兩個難得一見的美女坐在一起,引起了咖啡館里不少人的注意。
姜宛白早就知道有人在注意她們,“蕭小姐,你太耀眼了,萬一被人拍到照片,會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
“沒關系。”蕭依依回頭掃了一眼,“我從小都被拍習慣了。”
“哈,那就好。”這就是天之驕女啊。
不過這些人頂多就是純粹的以一種欣賞美麗事物的心態拍下照片,極少數人會知道這位美女,會是蕭家的大小姐。
一時覺得漂亮拍下來,等到后面手機里有別的照片了,再翻出來,也會清理掉的。
像蕭依依這樣的千金大小姐,確實是見慣了這些事情。
“你跟應光哥的堂哥,結婚了嗎?”她突然問。
姜宛白搖頭,“沒有。”
“那要不,我們一起辦吧。”
“……”姜宛白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么說。
“反正都是堂兄弟,兩家一起辦,多好。”蕭依依說:“這樣,也會很熱鬧。”
姜宛白笑著說:“我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你們不是在一起很多年了嗎?”
“正因為在一起很多年,結婚與否,都沒有那么重要。”
蕭依依蹙眉,“哪里不重要了?這可是名分。萬一,我是說萬一,他要是哪天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那你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好年華嗎?”
“不會的。”
“你就這么肯定?”
“愛他,就要相信他。”姜宛白說:“我從來不會擔心他會因為別的女人而離開我。”
蕭依依略有些羨慕,“這樣堅定不移的愛情,真是羨慕。”
“你不也有嗎?”
“或許是有愛情,但有多堅定,就不得而知了。”蕭依依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了一抹落寞,“誰都知道,他跟我在一起,是為了什么。”
姜宛白倒是意外了。
她竟然會跟她說這些。
蕭依依不好意思的說:“我好像說太多了。”
“沒事。”姜宛白并不在意。
所以說,別人光鮮亮麗的背后,都有不為人知的煩惱。
并非有錢人,就真的能夠無憂無慮。
雨停了。
這場雨,來勢洶洶,卻也收得及時。
“你真的不考慮跟我們一起辦婚禮嗎?”走之前,蕭依依又問了一句。
姜宛白搖頭拒絕,“不了。”
她走后,姜宛白又飲了口咖啡。
蕭家在京都有這樣的地位,蕭夫人功不可沒。
她的孩子,自然不會是傻白甜。
蕭依依跟她說的這些話聽起來好像很單純,可蕭家的人,哪一個是有顆單純的心?
他們的關系并不是很熟絡,甚至還有些不對付。
提一起辦婚禮,不過是想拉攏一下關系。
若是答應了,就說明兩家的關系還沒有那么差。
甚至,還有可能一起并肩作戰。
這個蕭依依,怕也是來探口風的。
呵,侯琰的態度已經那么堅決,還真是不死心啊。
這蕭家為了侯震威,確實是用盡了心思。
蕭依依上了車,那張好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與她溫婉甜美外表不符的陰沉。
她驅車往南,那邊的天氣依舊昏沉。
車子停在了一處很普通的居民小區,進出很寬松。
她走進了一棟樓,上了24樓。
按了門鈴,沒多久門就開了。
那張臉,若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一定會嚇到。
蕭依依很淡定的走進去,把門關上。
“你怎么來了?”面容已經變得有些丑陋的女人看著她。
“來看看你。”
女人面相是丑陋了些,但是家里干凈整潔。
蕭依依坐下,翹起了腿,那與生俱來的貴氣完全散發出來。
“蕭小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女人坐到她對面,“應該是遇上了什么事吧。”
“你說對了。”蕭依依看著她,“你之前說過,姜宛白跟你是舊識,你知道她的所有弱點。我現在需要知道,要怎么才能夠將她收為己用?”
對面的女人沉默了片刻。
蕭依依也不著急。
看著那張凹凸不平,一邊臉皮浮腫,一邊卻是皺巴巴的,鼻梁塌陷,下巴還有傷疤,雙眼一大一小,極其難看。
只是看那身材,再看她的氣質,未變丑之前,怕也是個美人兒。
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經歷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這個女人她用得著。
這個丑陋的女人,正是消失了幾個月的曾淼。
“姜宛白這個人看似單純,無害,可她狠起來,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吃得下她。”曾淼說:“實不相瞞,我的臉變成了這個樣子,全都是拜她所賜。”
蕭依依倒是第一次聽她說起這個。
曾淼一笑,那張臉就變得更加的猙獰,“所以,蕭小姐可要想清楚,到底是想她收作友,還是想要把她當成攔路石。”
蕭依依微微挑眉,“有什么區別?”
“收為友……不是我不相信蕭小姐的能力,只是她太過精明,一般人若非與她真心相交,很難得她真誠相待。這一點,我想蕭小姐應該覺得有些難度吧。畢竟,你的男朋友和她的未婚夫,可并不和諧。”
蕭依依不動聲色,“那要是攔路石呢?”
“擋路者,自然得鏟除了。”曾淼那雙大小姐睨著她,“蕭小姐雖然也是人中龍鳳,但依舊是花室里養的一朵嬌花,沒有姜宛白野蠻。所以,蕭小姐想要除掉她,也是需要費些時間的。”
“你是覺得,我不如她?”蕭依依瞇眸。
“不是。是你不夠她狠。”曾淼往后靠著,“姜宛白所經歷的,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蕭依依有些好奇,“你們,到底是經歷過了什么?”
曾淼笑了笑,“蕭小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還挺神秘。”蕭依依也并不是非要知道,“那你說,我該怎么做?”
“姜宛白這輩子,最看重的有兩個人。”
“誰?”她覺得,侯琰肯定在其中。
蕭依依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一個是付航,一個是許晴天。”
“他們是什么人?”
“她的生死之交。”曾淼說:“只要蕭小姐能夠把這兩個人控制住,那姜宛白就沒有任何問題。”
“竟然不是她的父母?”
“父母算什么?”曾淼不屑,“女兒是真是假都分不出來,這樣的父母,何來重要之說?”
蕭依依不關注這些,現在知道姜宛白最在意的人是誰了,那就好辦了。
想要達到目的,還是得利用一些非常手段。
“蕭小姐,不過我建議你,最好是把她除掉。否則,她一旦反彈,后果或許是你不能想象的。”曾淼給了一句忠告。
蕭依依擺弄著手上的戒指,“是你,想要除掉她吧。”
“是。”曾淼也不否認,“我活著,就是為了讓她死。”
蕭依依挑眉。
雖然這個社會依舊有些兇殘的事件在發生,像她這么張嘴就要人死的,還是少數。
畢竟,這是法制社會。
蕭依依彈了彈手指,“謝謝。”她起身。
“所以,蕭小姐打算怎么做?”曾淼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打算。
“我?我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蕭依依笑容滿面,“走了。”
曾淼看著那張笑臉,有那么一瞬間,她總覺得這個女人和姜宛白有些像。
特別是笑起來,看似無害,可是瘆得慌。
蕭依依走了沒多久,門鈴又響了。
曾淼去開了門,看到他,微微蹙眉。
“你來做什么?”她語氣極不好。
“來看看你。”卓智謹提了滿滿當當的兩個購物袋,里面有很多吃的。
曾淼冷眼,“還真是承蒙你的照顧,不然我可能會被餓死。”
卓智謹放好東西,看著她,“你跟蕭家大小姐有來往?”
“怎么?與你有關嗎?”曾淼諷刺,“你既然跟我分道揚鑣了,我跟誰來往,走得親近,都跟你無關吧。”
自從那件事之后,這個男人已然忘記當年帶她離開時候的諾言。
可能是因為她的臉變成了這個樣子,也有可能是從未愛過她。
男人最會的就是激情犯錯。
等那段時間過了,他又恢復成了一個冷靜理智的人。
“曾淼,我們相識一場,也經歷了這么多事,你已經這樣了,就找個地方安穩下來,好好過日子,不行嗎?”卓智謹看著她那張臉,好端端的,卻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呵,好好過日子?”曾淼眸光里泛著陰狠,她拍著自己的臉,“我現在這樣子,你讓我怎么好好過日子?你讓我跟誰好好過日子?跟你嗎?卓智謹!”
她幾近沙啞的嗓音聽起來如同鴨子叫,那張臉因為怒氣而變得更加的難看。
仇恨早已經將她包圍得死死的。
她難看的不僅僅只是面容,還有她的心。
卓智謹知道自己沒有什么資格去說她,她變成這般樣子,跟他也脫不了干系。
“我知道我說什么你都不會聽。曾淼,我還是想多勸你一句,活著不易,要學著放下一些東西。人一輩子,就這么一次。若是失去了,就再也沒有了。”
“真是好笑。”曾淼嘲諷著他,“你以為,你現在洗心革面就能是個好人了?我告訴你,只要姜宛白找到你,她是不會放過你的。你背叛她,你還能成為她最親近的人?不會!以前她最信任的人是付航和許晴天,現在還多了一個侯琰。你算老幾?”
“卓智謹,別異想天開了。我要是就這樣找個地方躲著活,還不如拉著她一塊死!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她!”
曾淼渾身都在顫抖,“憑什么我在這里如同螻蟻一般的偷著生,她那么光鮮亮麗的活著?我不好過,她也別想好活!”
卓智謹看著幾近發狂的樣子,也無話可說。
他說:“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卓智謹!”曾淼啞著聲音喊他。
卓智謹站在門口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你是不是,還愛著她?”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后,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卓智謹沒回應她,手拉開了門。
曾淼急了,“你愛她,可她未必愛著你!”
門關上了。
卓智謹下了樓,剛下過一場大雨的天還未完全被洗滌干凈,依舊陰沉沉的。
倒是那些綠植變得更加的油亮,地面卻有些垃圾和泥土被沖了出來。
有些東西,并非事事周全,只要有那么片刻的美好,便就足矣。
有些事情,以為藏在心底不去碰就是不存在的,只是在某個時刻,那些事會涌上心頭,變得異常的清晰。
即便知道后果可能會很糟糕,甚至是自己不能所承受,但努力過,哪怕是撥開了掩蓋住的那層紗,放出了心底的東西,也覺得好像值了。
至少,內心是不再煎熬的。
傍晚,連城煜來了侯琰家里。
“我讓人暗中查了一下,侯震威給大多數同僚的家里都送過花。不過,很多都不是以自己的名義送的,而是經過蕭家的手送出去的。”
姜宛白挑眉。
侯琰說:“蕭依依大概是京都里朋友最多的大小姐,若是她送朋友好看的盆栽,一點也不唐突。若是讓侯震威去送,那就有些怪了。”
“這蕭家和侯震威還真是擰得緊。敢送這種帶毒的花出去,也不怕到時出了問題,被找上麻煩?”姜宛白一想到今天蕭依依跟她說的話那些話,就覺得蕭依依并非那種沒長腦子的人。
反而,心思深沉得很。
“這個蕭家大小姐,別看她比你還小個兩三歲,但她本事可不小。從小都是一個人在外面生活,而且還給蕭家談了好幾單大生意。那生意,之前很多人都想啃,但都沒有啃得動。”
連城煜說:“外面不少人對她的評價是很高的,甚至說她比她哥,有過之無不及。”
“這么說來,她更像蕭夫人了。”看起來柔弱無害,但卻是只狐貍。
這樣的人,其實最難摸清。
你永遠不知道,她的笑容背后,是藏著糖,還是藏著刀。
“我倒覺得,她跟你像。”侯琰看著她,“你也不是柔柔弱弱的跟只小白兔一樣嗎?我都能著了你的道。”
連城煜笑了笑,才正色道:“總之,侯震威有蕭家加持,真的不愁大事不成。但是我擔心的是,他要是上了位,不見得對百姓是好事。他的野心,可不在為民政上。”
“他不會得逞的。”
“他不會得逞的。”
姜宛白和侯琰相視一眼,愣了愣,倆人笑了。
連城煜看著他倆,“你們也太默契了吧。”
“大概,我們心里都裝著正義。”姜宛白很浮夸的說了一句。
“舅舅,你想辦法讓那些收了蕭依依送的花的人,把花毀了。邱奕陽培育出來的花,十之八九都是有毒的。在這種時候送帶毒的花,心思可不純。”侯琰有些擔心。
連城煜點頭,“我知道該怎么做。”
“邱奕陽處決了沒有?”姜宛白關心這事。
“明天上午八點。”
姜宛白瞇了瞇眸,“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了吧。”
“不會。”連城煜堅定的說:“已經失誤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他只要活著,一切都有變數。而且,這個變數是往壞變的。之前他說過,華國內部就很亂了。我想,要讓華國內部平靜下來,應該要從侯震威那里下手。”
“沒錯。只是現在侯震威的民心和同僚之間的關系,都不錯。想要從他那里下手,需要點時間。”
“舅舅,你們內部的事我們無法參與。我們能做的就是,鉗制住蕭家。有可能的話,最好是拔了毒蛇嘴里的利牙。這樣,毒蛇也沒有辦法傷人了。”
連城煜贊同,“要是能夠找出蕭家的漏洞,侯震威少了蕭家,他也就沒有辦法再從中作梗了。”
三人討論了一會兒,連城煜便起身準備離開。
侯琰去送。
姜宛白沒有跟去,她看出來了,侯琰和連城煜有話要說。
侯琰和連城煜走到車旁,他回頭看了一眼,并不見姜宛白。
“你這是怎么了?還有什么話要瞞著宛白說?”連城煜看到他的舉動,有些好奇。
“舅舅,你不覺得,宛白對這些事,知道的太清楚了嗎?”侯琰說出自己的疑惑。
連城煜眸瞇,“你在懷疑她?”
“我只是在想,她還有什么身份。”侯琰凝神,“當初,校長和邱奕陽的事,她也參與了。現在,華國內部的事,她似乎也有份。”
“你覺得,她有什么樣的身份?”連城煜也是說不上來,雖然姜宛白所做的每件事看起來都非比尋常,但是她做的事,都是有利于社會的。
不管是校長還是邱奕陽,這兩個人都是毒瘤。
特別是邱奕陽,他找了那么多年都沒有找到,要不是姜宛白,不知道邱奕陽又得做出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
要說姜宛白沒有別的身份,他也不信。
只是,他信那個姑娘。
所以不懷疑。
侯琰深呼吸,“我不是懷疑她,我只是擔心她。她要是接觸到你們內部里面,她就越危險。”
姜宛白不管什么樣的身份,有多么的不為人知,他都無所謂。
只是,他不希望她踏入這危險之中。
自古改朝換代都要犧牲無數人,他不想姜宛白陷入其中。
“這個……”連城煜也不由擔心,“她應該不是吧。她年紀輕輕,應該是觸碰不到那一層的。”
“最好是。”侯琰心里還是不踏實,“舅舅,以后你就不要跟她再說這些事了。”
“我明白。”連城煜點頭,“說起來,你還是讓她回都城吧。雖然每個地方都有危機,人心叵測,但是比京都好。京都看似繁華太平,可這暗地里,又有多少危機。回了都城,就算有什么事,那些想伸手的人,也得有個時間過程。”
侯琰也這么想的。
可是,姜宛白不愿意回去。
他想了想,“我會勸她的。”
“行。那我先走了。”
“您慢走。”
送走了連城煜,侯琰返回了家里。
姜宛白已經上了樓,在洗澡。
侯琰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水聲停了。
姜宛白穿著浴袍出來,頭發還是濕的。
侯琰拿起吹風,拍了拍前面,“過來。”
姜宛白擦著頭發走過去,坐在他的身前。
侯琰打開吹風,手指穿插在她的秀發之間,吹的可仔細了。
“你這邊的事已經穩定下來了,我送你回都城吧。”侯琰終究是開了口。
姜宛白垂眸疊著毛巾,“我不想回去。”
“你在這里,還有什么事嗎?”
“我陪你啊。”姜宛白回頭看著他,“你在哪,我就在哪。”
侯琰笑,“我這邊的事處理好了,就回去。”
“那我就等你。”姜宛白重新坐好,“你別想著讓我一個人回去。”
“現在京都的局勢不容樂觀,我不想你在這里。”他直說了。
“我只是個商人,樂不樂觀與我無關。”姜宛白把毛巾疊好了又散開,又疊,“是把火,也燒不到我身上來。”
侯琰就知道,她不會那么輕易就聽他的話。
他問,“你其實留在這里,并非是為了我,對嗎?”
“不對。”姜宛白說:“為了你是其一,我還有別的事。”
“什么事?”
“找個人。”
“誰?”
“卓智謹。”
侯琰聽到這個名字,擰眉,“他是誰?”
“背叛我的人。”姜宛白說:“那天去機場接你,我看到他了。他在京都,那曾淼肯定也在。侯琰,我從來不會放過背叛我的人。所以,你也別勸我離開。”
原來,那天她神色不對,是真的有事。
頭發吹干了,侯琰放好吹風,從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間,“你在這里,我不放心。”
“對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姜宛白笑了,“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應付。”
“我擔心你。”
“侯小爺,全世界你最不該擔心的人,就是我。”姜宛白轉過身,面向他,“就算是哪天你都落魄了,我也不見得會比你慘。”
“這說的是什么話?”侯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希望我落魄?”
“那倒不是。這是在側面跟你說明我的實力。”姜宛白捂著額頭笑了。
侯琰翻了個白眼,“你這很正面了。”
姜宛白抬手就纏在他的脖子上,“所以說啊,你真的不用擔心我。不管是武力值還是財富值,我都不怕。你呀,就好好的做你的事。”
“姜小姐,你這是在炫富。”
“別讓別人知道了,你悄悄知道就行了。”姜宛白調皮的說:“萬一別人知道我有錢,來勾引我可怎么辦。”
“呵,那你是求之不得,還是避而遠之呢?”
“當然是……避而遠之了。”姜宛白在男人眼里看到了警告。
真是的,自己在問,可又是小心眼。
侯琰抵著她的額頭,雙手捧著她的臉,“財不外露,你給我收斂著點。”
“咦,我可低調了。”
她那張粉唇在他眼前一張一合,氣息香甜可口。
他的心跳和呼吸因為她身上的香味而變得有些快,他喉嚨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干。
“侯小爺,你的眼睛里冒火了。”姜宛白調笑著。
侯琰深呼吸,“那你還不起來?”
姜宛白笑嘻嘻,“起起起。”她往后退,遠離他。
只是剛退出去,她的手臂又被他抓住了。
往前一拽,她整個人撲在他的身上。
“你……”
“你也看到我眼里有火了。就不該負點責嗎?”
話音一落,他就將她抱進了浴室。
“我洗過澡了!”
“一會兒我再幫你吹頭發。”
“……”渾蛋!
邱奕陽死了。
這一次,沒有人救下他。
姜宛白坐在辦公室里,她放下了手機。
人吶,一旦做錯了事,不管多久,報應終究是來的。
邱奕陽本就過了太多不該他過的日子,怎么算,他都是賺的。
但是,代價終究會來。
包括曾淼,還有卓智謹。
他們多活了好些年。
這一次,要再見到他們,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
“姜總,有個人直接拿到前臺說是給你的。”孫俏拿了一個包裹進來。
姜宛白看了眼那個小小的包裹,上面沒有任何信息。
她接過來搖了搖,里面有東西在晃動。
孫俏也不好再在里面待著,便出去了。
姜宛白拿了剪刀,開了盒子。
里面的東西,倒是讓她有些驚訝。
是一把匕首。
很普通的匕首。
她拿起來端詳,一眼就看到了匕首的刃上,有一個極小的缺口。
指腹輕劃過那個缺口,她勾了勾唇。
呵,他膽子還真是越發的大了,竟然敢直接上門了。
她將匕首丟在桌上,坐到電腦前。
孫俏在門外看了眼,看到那是一把刀子的時候,眼睛都瞪圓了。
天啊!
竟然有人給姜小姐送刀子!
這是什么意思?
她心頭慌,趕緊跑到葉離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