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藍國太子府邸,一處專門被濮陽懿劃分成飼養蠱蟲的院落,每一間房內排列著許多制作考究的黃花梨木架子,木架約摸有三丈長,被分割成上下九層。
每一層整齊的擺放著七至九個大小不一的盒子,盒子頂端設置有十幾個小圓孔,還有一排可推拉的機關,方便平日里飼喂蠱蟲的時候所設。
濮陽懿飼養的蠱蟲數量極為可觀,除了一些他特別交代不許旁人碰觸的蠱蟲外,每日里有專門的下人負責喂養。
養蠱之人,諸如蛇一類的接觸也不在少數,濮陽懿還專門飼養了十幾個品種的蛇,以供平日取蛇毒研制毒術所用。
可以說蛇對于濮陽懿來說并不陌生,也極懂得蛇類的習性,但是面對數量如此龐大種類繁多的蛇群,他打心眼里覺得有些杵,更何況目及所見的水蟒,重量體型大得驚人。
眼前的小姑娘既有本事控制如此之多的蛇群,那么她若是想要做什么的確沒人能夠阻止得了,不管是身為太子的濮陽懿,還是珈藍國國君的濮陽琨,甚至……舉國之力……
亦無法撼動!
濮陽妍妍,你個臭丫頭,你知道給珈藍招來了個什么樣的災禍么?
“小姑娘,能不能看在……”
濮陽懿知道無法阻止,卻忍不住想要為濮陽妍妍求得一線生機,誰知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不能!”舞傾城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道。
看在兩國和睦的邦交情分上么?
想什么呢?
騙鬼去吧!
早干嘛去了?
既然知道濮陽妍妍對天啟國瑾王納蘭如墨下蠱,為何惺惺作態的前去道歉,說要將人綁過去磕頭謝罪,卻一直未曾有下文?
為何出使天啟國隨身帶了那么多蠱蟲,是想要用蠱來控制誰呢?
“小姑娘,妍妍乃是我的嫡親皇妹,我豈可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
“呵呵!你可以閉上眼!”舞傾城笑瞇瞇的建議道。
“你……”
“本姑娘很好!多謝關心!”
濮陽懿終于明白書上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他剛才說所要表達的是那個意思么?
“咳咳!興邦,我覺得你可以去幫我找一找,體內有雌蠱的女子在哪里么?”
舞傾城輕咳兩聲,復又窩回椅子上,舒展秀眉慵懶的瞅了一眼,看戲看得正嗨的興邦,沖著他努努嘴,笑得頗具深意。
嘶嘶嘶……
興邦瞬間會意,用蛇尾靈活的卷起玉盒,朝眾人身后游去。
“小王妃,興邦真能找得到珈藍國的公主?”
“光,你認為興邦能成為一族之長,豈會沒有些異于常人之處?水蟒一族與人類不同,可不像皇族是屬于世襲制的,它們全憑自身的實力被推舉出來的,只是民主選舉制,自然是不太一樣的!你可聽明白了!”
“……不太明白!”光思索了片刻,迷茫的搖搖頭。
皇族不就應該是代代承襲下去的嗎?
至于民主選舉制,那是什么?
真真沒聽說過!
“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譬如咱們眼前的這位珈藍國太子濮陽懿,若是國君濮陽琨與世長辭之前,沒有留下其他旨意另立儲君,那么他便可即位,成為新一代的帝王。而興邦族群的情況則是,誰的實力最強大,形體夠壯實,將前來挑戰的族類一一打得落花流水,再經過族群里所有的蛇表決,得到的擁護者越多,那么他自然是族群里的王者,這一點是蛇類族群里認可的公約。光,你現在聽明白了嗎?”
“謝小王妃,為屬下解惑!”光拱手向舞傾城致謝道。
“你既是墨哥哥得力的下屬,那便是自己人,與我那么客氣做什么?”舞傾城側頭看向光,直言她并未將他當做外人看待,又道:“光,你猜猜興邦會用什么方法找出濮陽妍妍。”
“這個……屬下不知!小王妃,你知道?”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啊?什么?”光一副狀況外的蒙圈模樣,著實可愛得緊。
“看那!”
光順著舞傾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興邦所到之處,如論大小或是品種的蛇,均向兩邊自動退開,將中間的路面留出來給他通過,如同君王出游一般,接受眾人的虔誠朝拜,那場面多少令在場的眾人心中頗感震撼。
不過……
接下去的一幕,令舞傾城覺得興邦的舉止有失一族之王的稱號,實在是看著有些……二!
興邦游到一排排建筑前終于停了下來,起先,他先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后,將碩大的腦袋湊近門窗處,海碗般大小的蛇眼瞳孔直豎細細的觀察著。
片刻之后,他朝舞傾城的方向質疑的看了看,忽的靈光一閃,有了主意。緩緩地高高豎起蛇尾,將卷在尾巴里的玉盒一陣亂搖。
“啊……啊……啊……”
一聲凄厲的叫喊聲,騰然響徹駐地上空。
“光,你瞧!興邦挺聰明的吧?”
舞傾城嘴角忽現一抹殘忍的邪笑,故意打趣神色微僵的光,心里卻輕哼一聲:濮陽妍妍,疼么?體內被雌蠱橫沖直撞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的肆意妄為,如今可是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
“……聰、聰明!”
若說之前有人跟光說蛇通人性,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還會認為說這話的人是魔怔了。
可如今親眼所見周圍數百條大大小小的蛇,井然有序的盤旋著身子靜候著,一副聽候差遣的樣子,不要說光,哪怕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下意識以為,這些蛇除了自身形體之外,與常人無異。
最重要的是體型最大的興邦還懂得思考,用最簡單的方式完成舞傾城制定給他的任務,其智商絲毫不亞于人類。
“呵呵!那是自然,否則幻碧怎么會那么依賴他?”
“小王妃,幻碧是誰?”
光眨眨眼,他似乎得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信息。
“幻碧?哦!她是興邦心之所系的另一半!”
“興邦喜歡的?在哪兒呢?屬下還真想見識見識呢!”
“在……咦?興邦的腦門上沒有?”舞傾城正想說什么,忽的輕咦了一聲,立刻坐直了身子,擰眉疑惑道:“這傻大個不會是在不知情的時候,將幻碧給甩下去了吧?”
“啊?甩下去?小王妃,你在說什么呢?”
“光,剛才興邦游到咱們跟前的時候,你有沒有在他的腦門上看到一條碧綠的竹葉青?”
“腦門上?竹葉青?”光被舞傾城問得一愣,細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小王妃,剛才興邦過來的時候,腦袋上什么也沒有啊!”
“沒有?沒道理啊!興邦不是總喜歡將幻碧頂在腦袋上么?怎么會沒有呢?”
舞傾城想不明白,幻碧與興邦一向形影不離的,怎么會獨獨不見幻碧呢?
難道……
他倆吵架了?
“小王妃,若屬下記得不錯,竹葉青應該是碧色的,屬于毒蛇一類的對不對?”
光的表情不知怎么的變得有些怪異,嘴角微抽,一副糾結得不行的模樣,著實令舞傾城好奇他到底腦袋里在想些什么?
“嗯!沒錯!”
“興邦喜歡將幻碧頂在腦門上?”
“對啊!”
舞傾城理所當然的應了一句,興邦無論去哪兒,的確時常將幻碧“舉高高”放在自己的頭頂上,這有什么問題么?
“幸好興邦不是人類,否則怎么想那么像戴了一頂……”
“……綠帽子!”
光尷尬的將話停住,舞傾城下意識的接了一句,話音剛落,兩人無語的眨巴眨巴眼,無聲的笑噴了。
舞傾城有些糾結了,光提到的這個梗,她要不要對興邦和幻碧提一提呢?
還是……
算了吧!
還是不要破壞他們之間的溫馨的氣氛,省得被某蟒蛇在背后埋怨。
嘩啦啦!
一聲巨響,伴隨著磚塊木料墜落的聲音驟然響起。
“妍妍!快停下!”
濮陽懿一聲爆呵,施展輕功人已然朝興邦所處的地方飛掠而去。
興邦將裝著思卉雄蠱的玉盒,交給身邊的興平,正準備用蛇尾從廢墟下將濮陽妍妍給撈出來,忽然聽到濮陽懿的怒吼,動作明顯頓了頓。
隨即掃了一眼疾馳而來的身影,吐著信子繼續剛才的動作,快濮陽懿一步將濮陽妍妍卷在尾巴里,與興平一道朝著舞傾城游去。
“放下!”
“你這該死的蛇!還不快放下妍妍!”
“我命令你放下她!聽到沒有?放下!放下!”
濮陽懿拔出劍攔在興邦與興平面前,怒目而視,劍鋒直指他們,嘴里還不斷叫器著。
興邦看看了濮陽懿手里的劍,壓低了頭直視他的雙目,海碗般的蛇眼瞳孔微縮,露出其為蔑視的眼神,吐著信子,故意將尾巴上卷著的濮陽妍妍上下來回拋了拋,所傳達的意思很明顯:你再敢擋住去路,信不信將尾巴卷著的女子拋著繼續玩?
“別!別!我讓開就是!你別再將妍妍拋來拋去的!”
濮陽懿深知他根本不是眼前巨蟒的對手,再者濮陽妍妍還被其卷在尾巴上,不得不低頭將手中的劍放了下去,往邊上一側身讓開道路。
嘶嘶嘶……
興邦沖著濮陽懿發出一陣嘶嘶聲,只可惜他聽不懂,而舞傾城卻因此加深了唇邊的笑意。
興邦說:憑你也配攔本族長的路?信不信賞你一尾巴尖,將你渾身上下的骨頭打碎,看你還敢拿把劍指著本族長不?
當興平將玉盒交回到舞傾城手中時,光竟然在他的身上看到獻媚討好的神情,不由得揉揉眼睛再看,卻一切如常好似剛才所見,不過就是他一時眼花了而已。
他,真的是眼花了么?
其實不然!
光所見皆為真,只不過興平在舞傾城的示意下,迅速恢復平日高冷的模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