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一間雅靜的房內,舞傾城靜靜地站著,一股迫人的勢自她身上溢散,周側的物體收其影響皆嗡嗡作響。門窗緊閉的情況下,她的發絲及衣擺突兀的輕揚,猶似她此刻的心情憤怒至極。
一盞茶之后,舞傾城閉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隨手一揮一切歸于平靜。
她走過去拿起席娟剛才咬了一口的桂花糕聞了聞,嘴角抿得死緊,另一只隱在袖中的手拽得緊緊的,暗道:好歹毒的心思!
桂花糕雖然做得極近美觀且清香撲鼻,可是,再濃烈的氣味也掩蓋不了被加了東西的特殊餡料,看來想要對付她的人,來頭不小啊!
否則,豈敢安排了這一出特別精彩的戲?
受了驚的馬,瘋了似的朝舞傾城的方向橫沖直撞駛來,為的就是逼著她與席娟不得不到這個酒樓里來?再就是挖空心思想要匡她吃下桂花糕,好以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人會是誰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為什么是她?
既然想不明白舞傾城也不想費心去想,她隨即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輕聲喊了句:“暗!”
一道黑影落在舞傾城的面前,不是瑾王的暗衛首領暗,還能是誰?
“小王妃,屬下在!”
暗一般都隱身在舞傾城的四周,沒有她的準許是不會隨意出現的,自從龍天佑不再需要新鮮牛奶了之后,除了為納蘭如墨送信件之外,甚少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此番舞傾城與席娟主仆二人在此處歇息,事情本身便讓人覺著有些不太對勁,且她主動召喚他現身,讓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暗,你可知道此處酒樓可是誰的產業?”
“稟小王妃,屬下不知!”
“查!給我將這酒樓嚴密監視起來,查清幕后究竟是何人?”
她倒要看看費心安排這一切的人,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是!屬下遵命!”暗將此事應予下來,半跪在地上的他這才抬起頭,見席娟面色通紅的趴在桌子上,詫異的瞪大雙眼問道:“小王妃,你這貼身丫鬟她怎么了?”
“我們被人給算計了。”
“什么?”
京都城內,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想要對未來瑾王準王妃不利,不知這幕后之人向閻王借了幾個膽子,竟敢如此為之?
嫌命太長了么?
“有人費心演了出戲,將我們主仆二人引來此地,其目的不單純!”
舞傾城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嘴角,眼中瞬間的狠厲,令暗忽然有一種見到瑾王納蘭如墨的既視感,背脊一陣發寒,額頭直冒虛汗。
是不是她項來低調慣了,讓奸妄之徒認為她柔弱可欺,是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請小王妃恕罪,屬下保護不力,還望小王妃恕罪!”
“暗,你起來吧!早跟你說過了,不要動不動跪著,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這世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們既是被人盯上了,即便你再如何小心,總會讓人鉆了空子。本想著讓你查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對我不利,不過……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小王妃,你的意思是……”
“有些人迫不及待的送上門,我們又何須費心去查,來!我們一道兒看戲!”
舞傾城話落一甩衣袖,泛著淺淺金色光芒的陣法被催動,將臨窗而立的她與暗皆罩在其中。
如此神奇的一幕,完全超出暗對事物的認知,整個人目瞪口呆的無法反應之際,又見舞傾城素手輕抬,將席娟輕輕托起變到了身邊。
頃刻之間,又憑空變出兩個人趴在桌子上,一人是舞傾城,一人正是身邊面色緋紅的席娟。
小、小、小王妃……會變戲法?
“暗,不該問的不要問,看戲就成!”
“……屬下遵命!”
吱呀!
門被人輕輕推開,酒樓的掌柜探頭探腦的朝屋內打量起來,見桌子邊上趴著兩位人事不省的女子,猥瑣陰邪的笑了起來。然后,他放心的將門打開,領著幾人進入屋內。
“呵呵!到底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家,連點防范意識都沒有。你們瞧!匡她的話竟然照單全收,真是傻得單純又可愛!”
掌柜的站在舞傾城憑空變出的兩個幻影身后,看著桌上的那幾碟糕點笑得極為放肆,他不過略使些小計謀,這不人就被他給藥倒了,只要……
一但那人得手,將來……
“大伯,趕緊的!事情沒有辦妥之前,什么承諾都是空談!”
此時,從門外走進一尖嘴猴腮之人,身上套著一件質地上乘的綢緞,十根手指頭戴滿了戒指,效仿文人墨客般手執一把折扇,腳蹬云錦靴。
此人給人一種極為突兀的感覺,好比……好比……
偷了人衣服穿上的野猴子,如此的既視感,著實讓人無力吐槽。
“潘鑫!有你這么跟大伯說話的嗎?”
美夢被人即刻戳破,換做是任何一人,心情能好得了才怪!
“大伯,我只是提醒你,趕緊把接下來的事情辦好。否則那人怪罪下來,你我都吃不完兜著走!你說是與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跟個催命鬼似的吵得我耳根子疼得很,去將你的閨女叫來幫忙,那人說了舞大小姐我們誰都碰不得!”
“好好!我這就下去讓她跟家里的婆娘進來,把人扶到床上去。至于舞大小姐旁邊的這個小丫鬟,可就便宜你了,聽說人家還是個未經人事的黃花大閨女,大伯你可得悠著點啊!”
潘鑫此時對酒樓掌柜的表面上似乎禮遇有加,其實他的心里則是極其瞧不起此人的,一大把年紀了仗著有倆臭錢,盡禍害涉世未深的姑娘家。
老牛吃嫩草也就罷了,也不捫心自問有沒有那個能力,變著方的折騰小姑娘家,總有一天他會死在這事上邊。
若是舞傾城知道潘鑫心中所想定會嗤之以鼻,他們叔侄二人有哪一個是個好貨色?不都五十步笑百步,不相上下么?
“嘿嘿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酒樓掌柜的一副垂涎的模樣打量著幻影席娟,手指摩搓著下巴,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笑得無聲,露出兩排泛著牙漬的黃色牙齒,一張口濃重的口氣令人作嘔。
見潘鑫離去,酒樓掌柜的將幻影席娟一把抱起扛在肩頭,急不可耐的奔了出去。
咯吱!咯吱!
舞傾城將窗柩的木板捏得咯咯作響。
“小、小王妃!請息怒!”
項來自詡武功高強的暗,于舞傾城迫人的威勢之下,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顫顫巍巍的開口勸慰她。
“潘鑫?暗,你可知道此人?”
“稟小王妃,此人曾經乃是一市井無賴,坑蒙拐騙偷無所不會。運氣好得了東西且能逍遙一段時日,若是被人逮住少不了被人狠狠地揍上一頓。前段時日,他突然一下子出手闊綽起來,花錢如流水,富貴逼人得很吶!”
“嗯?暗,你對此人怎么如此了解?”
暗對潘鑫的生平之事了解得如此透徹,舞傾城心中不禁好奇起來,按理說瑾王府的侍衛各個都跟他們的主子似的,高冷不易親近,怎么……
“小王妃,前陣子主子傳信來將,讓我們好好查一查潘鑫此人,所以屬下才能如此知之甚詳,否則誰理此等無賴的死活。”
“墨哥哥,讓你查的?暗,那你可查到一些什么旁的消息?”
一聽此人連納蘭如墨都讓暗細細查探,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此事絕非偶然,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隱秘內幕。
“小王妃,我懷疑你今日遭人算計,正是讓潘鑫一夜暴富,躲在背后之人指使的!”
“知道是何人么?”
“屬下已、已查明!”
“誰?”
“瑞王!”
“瑞王?他誰啊?”
瑞王納蘭子淇的此番安排,暗猜測無非是想要奪瑾王的準王妃,一但事成借著她父兄在朝的權勢與富貴,謀得那尊崇的地位。
納蘭子淇心心念念費勁心思想要得到的女子,連瑞王是何人都不知曉,不可謂是他此生最大的悲哀!
“嗯?暗,你也不知道?等等!”舞傾城忽然止住暗即將要說出口的話,擰眉問道:“王?瑞王?咱們天啟國的?”
“正是!”
“墨哥哥的兄長?”
舞傾城忽然想起來,她曾聽席娟說過納蘭如墨在皇室中排行第八,上面又兩位皇室兄長,那么瑞王……定是他們其中之一!
“暗!”
“我記得墨哥哥上頭有兩位皇兄,瑞王是哪一個來著?”
暗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舞傾城,此刻他特別想為瑞王點上一排蠟,好歹也是皇上的長子,雖然是庶出,沒想到則存在感在丞相府大小姐眼中竟然這般低?
小王妃,論起打擊人的手段,你,一流!
“喂!喂!暗,回魂!回魂!你想什么呢?”
“小王妃請恕罪,屬下剛剛……”暗正欲解釋,舞傾城擺擺手讓其停下。
“暗,誰不能有些小秘密,不用解釋無妨的!來!你且先說說那想要算計我的瑞王,到底是何方妖魔?”
“稟小王妃的話,瑞王乃是……”
“原來如此!”舞傾城面無表情的頷首。
瑞王,納蘭子淇,天啟國的二皇子,比納蘭如墨年長四歲,乃是納蘭睿志與宮中一秀女語姍所生。
因為,大皇子不出三歲便夭折,納蘭睿志見納蘭子淇舉手投足間酷似夭折的長子,故而對其多了一份憐愛,母憑子貴,秀女語姍則被一再抬了位份,一路穩坐妃位,封號語妃。
天啟國未立國母之前,語妃與五皇子納蘭義熙的母妃容妃一直在暗地里較著勁,一來身處后宮之中,誰不愿意多博得皇帝納蘭睿志的垂青,若是多得些恩露,說不準再為他誕下一兒半女,指不定被冊封為后,與他帝后舉案齊眉豈不美哉?
二來,語妃與容妃進宮的這么些年,多少揣摩到些以自身位份為母家某得權財之道。她們皆認為若自己母家權勢越大,將來所生的孩子登基的機會越大,誰知……
她們二人斗來斗去那么些年全是笑話,此生皆與后位無望。登上后位的竟然是慕容雪,且她還未納蘭睿志誕下了兒子,二子出類拔萃,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尤其是傳奇的瑾王納蘭如墨,謫仙之姿無人能比,更得皇帝的歡心。
因此,納蘭子淇與納蘭義熙在語妃和容妃的抱怨聲中,慢慢的長大,自然對皇后所出的納蘭如墨和納蘭俊賢平白心里生出諸多不虞,誰明面上他們掩飾的很好,但是誰心里不是門兒清,皆小心的提防著對方。
這也正是皇室的悲哀!
納蘭子淇看中舞傾城無非是看中她娘家的權勢地位,一能助他穩固抬升皇子的身份,儲君之位則是他的目的。二來為登大寶必將招募更多的賢能之輩,沒有點財力肯定是成不了大事的,而舞浩明的身份真好彌補了此項空缺。三則是為了打擊瑾王納蘭如墨,若他的準王妃婚前失德……
此計歹毒至極,手段著實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