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奧預感自己會錯過什么。
  野兔在他面前寫了兩個字:沒事。
  “沒事?你是沒事,可我自己在這等著很無聊啊,為什么不帶上我!”
  野兔眼里透出鄙視,快速寫道:
  問過了,你不去!
  小奧:“……”
  古堡大廳。
  女巫走到小公主身后,俯身靠近她細嫩的脖頸,姿態親昵,再次詢問道:
  “你喜歡什么曲子呢?”
  小公主求助地看向蘭疏影。
  “不要看別人,親愛的,我是在問你,只問你……”女巫緩緩挑起一縷金發,笑臉在燈影里顯得溫柔又詭異。
  啊,橘里橘氣的……蘭疏影暗暗嘀咕著,但不影響她睜大了眼睛。
  小公主不適應這種“親近”,下意識想避開。
  于是那縷頭發繃直了。
  伴隨著女巫的冷笑,小公主疼得嘶了一聲,發根快速滲出暗紅的血。
  女巫松開手,頭發撞了回去。
  當然也有不幸落下去的。
  小公主捂住傷口,充斥著生理性淚水。
  看樣子,她剛剛意識到,這里的主人對她恐怕不是真心喜歡……藍瞳透著驚恐和淡淡的委屈,她回頭尋找大門。
  很遺憾,沒有。
  五分鐘前,她們通過菱格大門走進這座廳堂。
  現在那里只有一面墻,不止是門消失了,所有窗戶都變成了等比例繪制的壁畫。
  她被關在這里了……
  “寶貝兒,當我跟你問話的時候,你不回答,是很沒禮貌的行為。”女巫抬起手,指縫里赫然夾著一根金發。
  她微笑道:“是要受罰的。”
  “下一個問題……你們喜歡什么食物呢?我會吩咐廚房送上最讓你們滿意的晚餐。”
  蘭疏影似有所悟。
  女巫是在逼她們開口說話,把三次機會用掉。
  喜歡的音樂、食物,這都是小問題。對方又不是開民宿的,她會努力工作讓客人打五星好評嗎?不會。
  所以,回答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每說一句,就離游戲失敗更近一步。
  女巫的目光極具侵略性,在小公主的左臂打轉,小姑娘快被嚇哭了,聲若蚊蠅:“我……什么也不想吃。”
  “哦?”
  下一秒,她肚子里傳出響亮的咕嚕聲。
  一個餓狠了的人,應該是什么都想吃才對。但如果考慮到她被恐嚇之后的警惕心……她不想吃女巫給的東西,也算是一句真話。
  “你想撒謊嗎,小朋友。”女巫笑得很開心,比劃著說:“撒謊的孩子要被怪獸吃掉哦!”
  她兢兢業業地嚇唬著小公主,這回是貼著人家的耳垂,張開涂著鮮艷口紅的嘴。
  小公主可能嚇懵了,這回沒有躲。
  對面的蘭疏影全程木著臉,她看到現在,覺得女巫的舉動實在是夸張了,像舞臺上的演員在刻意表現。
  她們還沒違反游戲規則,女巫帶來的傷害還比較低。就薅頭發這種戲碼,挺不上臺面的,小學狗都不愛玩了。
  女巫嗔道:“哎呀,跟你們開個玩笑,你們真是一點都不配合。”
  沒人應她。
  女巫換上悲憫的嘴臉,說:
  “小丫頭在林子里走了好多天,我不忍心,所以才請你來做客的呀!飽餐一頓是肯定要有的,要是你想在開飯之前把自己洗香香,我愿意提供熱水和女仆。”
  小公主猶豫了。
  被困在這里很危險,還可能會喪命……就算死,她也不愿意臟兮兮地死掉,那也太不體面了。
  女巫看出她的意動,拍拍手。
  走出一個身穿女仆裝的……貓頭鷹?
  蘭疏影心想,又長見識了。
  這不就是童話版本的雕兄嗎?
  “雕兄”領著小公主去洗香香了,廳里就還剩女巫和蘭疏影。
  女巫打量她一陣,發現了什么,不太滿意,興致缺缺地說:
  “半個不死族啊……我不喜歡你的味道。還是她更能吸引我,鮮活可愛的小家伙,誰會不喜歡?”
  那我謝謝你不喜歡。
  蘭疏影沒打算接她話。
  她還想看看女巫能有什么手段,還是拽頭發?
  忽然眼角閃過一道金光。
  她發現壁爐邊的坐墊里陷著一只貓。
  金燦燦的皮毛,每根絨毛都像劈開的金線,又長又細又閃。眼珠一只是澄澈的金褐色,另一只是暗色空癟。
  它專注地盯著她,仿佛有話想說。
  等到蘭疏影鄭重地回望它,小貓竟然傲起來了,轉向壁爐,只給她一個背影。
  蘭疏影:“……”
  這種欠扁的作風,有點似曾相識。
  她站起來,憑著高度差,終于能看清小貓的全部細節了。
  小貓的兩條后腿好像有缺陷,干癟地縮著。
  “你在找什么?”女巫本來不在意她,看她這樣,忍不住問道。
  蘭疏影追到壁爐邊。
  居高臨下。
  她高冷俯視,小貓漠然回望。
  蘭疏影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摸一把試試!
  會有好處的。
  神奇的第六感促使她伸出手。
  然而,手指即將落到小貓身上的時候,小貓忽然給她一個嘲諷的笑臉。
  落空了。
  手指穿過金色虛影,原來這只貓是個幻影……嗎?
  她陷入沉思。
  “你到底在干什么?!”女巫有點生氣了,提起裙擺往這邊走。
  虛影沒有阻力,指尖就自然地落在坐墊上,蘭疏影瞳孔微縮,收回手,神態自然地說出進來之后的第一句話:
  “您的坐墊非常特別,這種刺繡我從來沒見過,效果完美。”
  女巫愣在原地,怒火暫熄。
  她半信半疑,遲疑道:“是么……我的東西當然都是最好的,你在外面怎么會見到……”
  蘭疏影回到桌邊坐下。
  指尖還保留著剛才的觸感……冰涼,滑膩,精心剪裁的皮料取自品質最高的部位,徹底干燥后,做成現在的樣子。
  她微笑著聽女巫吹噓,再也不發一言。
  從這個小片段,好像能得出一個結論:
  女巫并不了解她自己的財產。
  因為,那個坐墊上的花團錦簇,并不是刺繡。
  那是刺青。
  針腳平滑細致,效果堪稱驚艷。
  必然是在人還活著的時候,一針一針刺上去的。
  那么細膩白皙的皮料,應該是來自一位嬌美可愛的少女吧。
  就像女巫臉上那層皮一樣。
  年輕,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