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先在商店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一會。
她在梳理已經獲得的情報,順帶確認一下有沒有撞到胡蘿卜的副作用。雖然說,那兩項副作用的觸發幾率只有,要是她運氣不好,真的碰上了也會有點麻煩。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身體并無異常,她松了一口氣。
長椅的位置很不錯,她能從這里一眼望見村口,大門敞開,兩個彪悍的公兔站崗,沒有村民出入,不知道巡捕房的人會在什么時候到達,而她又該怎么打發他們,暫時還沒頭緒。
兔子小孩放下筆記本,他很心累,趕緊換了個地方玩,再也不想跟“丹”那個混蛋待在一塊了。目送他離開,蘭疏影意識到,她的初步扮演并沒有讓小孩起疑。
這是個好消息。
那么接下來,她該面對更高難度的挑戰了。
邦妮大嬸的蔬果商店,生意很不錯。
這是開設在室內的大型菜市場,一眼看過去,幾乎每個攤位前面都有一兩只兔子在挑選貨物,他們推著購物車,自行裝袋上稱,最后推到收銀臺結賬。
購物流程是跟超市差不多的。
差別最大的是,盡管生意紅火,這里居然只有一個收銀員——膀大腰圓的母兔,扎著紅底波點的頭巾,應該就是店主邦妮大嬸。
蘭疏影的左腳剛邁過門檻,邦妮大嬸立即投來兩道冷森森的目光,嚴厲道:“你想干什么?”
蘭疏影下意識猜測,丹是不是跟她有仇?
她把應付小孩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沒食物了?”
邦妮大嬸的毛臉露出笑容,抬高了聲音:“那你有錢嗎?本店概不賒賬!”
這下可以確定了,就是有仇!
蘭疏影默默走到收銀臺邊,注意到邦妮大嬸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是警惕和害怕的意思——看來他們曾經在這里起過沖突。
她慢騰騰地從兜里掏出三枚銅板。
幾乎是丹的全部家當。
對,作為一個剛投胎的角色,這只白兔不久之前自動生成在兔村,所以,就連那棟質量還不錯的小木屋,也是兔村撥給他暫時居住的,她在床頭柜里找到了租賃合同,租金是每年一個金幣。
“才三個?”
邦妮大嬸顯得更開心了,指著貨架最底層的幾筐蔫菜,幸災樂禍道:“那你恐怕只能買一根蘿卜或者兩把青菜咯!我像你這么大已經有自己的店鋪了,可你,嘖嘖,你居然連明天的飯都吃不上……”
蘭疏影瞇起眼。
她倒不是在生氣,而是要考慮一下:按照丹的性格……被大嬸當眾奚落之后,她該做出什么反應才最恰當?
不知不覺,收銀臺周圍已經多了一圈購物車。
兔子們唯恐天下不亂,都在等她回應。
邦妮大嬸從柜臺底下抓出一根棒球棍,挺胸說道:“怎么著,你又想砸老娘的店?那就來試試,你只要敢動我一下,我就是自衛反擊!”
她咽了口唾沫,見蘭疏影沒有反應,她的緊張被沖淡了些,高叫道:“那邊的臭小子,去幫我報警,把治安官大人請過來看看,這里有村民要犯法!”
兔子們紛紛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甚至有幾個年輕兔子慫恿蘭疏影揍她。
蘭疏影一巴掌拍在收銀臺上。
金屬表層顫動,音波如同暴雷擴散開。
但是當她移開手掌,底下并沒有什么痕跡。
前一個扮演丹的人之所以能拿到冠軍,據灰兔說,是因為投胎之后還記得什么功法,他用過去的六天去煉體了。
而她換上了白兔身份卡,卻沒有得到煉體效果,空有體格和肌肉而已,并沒有上一位的力量——也就是通俗說法的紙老虎。
打架?
不好,那太累了。
她只是想買食物而已,嚇唬一下就行。
所以她很注意分寸,先用鬼瞳掃描了收銀臺,那一巴掌拍在最薄弱的地方,沒傷到上層的金屬,卻把力道傳進了內部,而且聲勢很大。
這一下,震得邦妮大嬸像被敲了悶棍,耳朵疼,頭暈得厲害,往后倒進了圈椅,“你……”
“我動你了嗎?”蘭疏影板著臉問她。
母兔子哆嗦著不吭聲。
“你們看見我動她了嗎?”
其他兔子愣了一下,在她威脅的目光下齊刷刷搖頭!看熱鬧可以,真被這個莽漢揍一頓就太虧啦。
“所以,是誰要去找治安官的?”
她摩挲著拳頭。
剛走到門口的一只黃兔尷尬地轉回頭,眼神左右亂跑,笑得比哭還難看:“丹……大哥,我真沒想去啊,我逛累了想出去曬曬太陽……”
蘭疏影盯他幾秒沒說話,隱約向桌上的三枚銅板瞥了一眼。
黃兔忽然醒悟!他抓起購物籃,看見鮮嫩的食材就往里面塞,裝了滿滿一籃子才回來:“大嬸!結賬!”
剛才還一副生活不能自理樣子的邦妮大嬸,原地復活,撐著桌子爬起來,看一眼滿滿當當的籃子,嘴角直接就揚到面部邊緣了:“好咧!”
黃兔付完了錢,趕緊把籃子往蘭疏影手里一塞:
——孝敬大哥的!
蘭疏影沒有錯過他眼里的不甘和肉疼。
但是有什么辦法啊?
誰讓你扮演一個機靈的膽小鬼呢?
她把銅板放回口袋,提著邦妮大嬸遞來的袋子往外走,再哼起零散不成調子的小曲。
這時候,門外傳來小跑聲。
穿粉色長裙的兔子紅著臉跑進來。
“丹出來了嗎,你們誰看見他在哪了……”
話音還沒落,她眼珠里已經映出了停在兩米外的蘭疏影。
“丹!”
粉裙子激動地掏出本子:“拜托你,給、給我簽個名吧!”
又來了一個崇拜者……
蘭疏影在打量她。
這只兔子很嬌小,頭戴絲帽,首飾齊全,像個家境富裕的嬌小姐,而且她的皮毛很有意思,白中帶粉,柔和又順滑。
更有意思的是,白中帶粉小姐的表現太真實了,活脫脫就是個小迷妹啊!不像那個兔子小孩——不情不愿?完全不存在,看看人家這眼神,這細膩的小動作……
她忽然冒出一種棋逢對手的微妙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