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宋青安睡得很不安穩。
  小腿的傷口早就處理過了。
  但跟他全身各處的悶痛相比,被狗咬一口的小傷簡直不值一提。
  而比病痛更能打擊到他的是,系統大爺又不理人了!
  又雙叒叕不理他了!
  宋青安仿佛一個老公跟野花玩得光明正大還不給家用的怨婦。
  剛才關著門狠狠發作了一通,精疲力盡,他睡著了。
  男助理被打發出去買吃的。
  只有中年男子黃石在這里陪他。
  看他沒動靜了,黃石就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走廊盡頭出現了一道身影。
  這個人身材高大,穿著護工的衣物,大口罩,佝僂著背,手揣在口袋里。
  他身邊路過了幾個護士。
  她們并不知道,這人的口袋里藏著一把折疊刀!
  而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病房的門牌上:
  害死珊珊的仇人,就在這一層……
  究竟是,住在哪一間呢?
  “等一下,你是來干嘛的?”一個護士突然回過頭問他。
  其他幾個也反應過來了:
  這邊屬于vip區,最近廣受關注的歌王宋青安就住在這兒,幾位貴賓級病號的護工她們都見過的,這怎么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人?
  “我……新來的護工啊。”那人說。
  帶點兒鄉音,配著他口罩上方雜草似的濃眉,拘謹的小眼睛,顯得很憨厚,很可信。
  但是護士立即皺起眉,語氣泛冷道:
  “是誰請你來的?你照顧誰?”
  別的人他也不認識啊,只知道那個家伙住在這。于是“護工”壓著心虛報出了宋青安的名字,說是有人讓他上這個樓層的。
  他還想著,如果她們能透露一下位置就更好了。
  “不可能!你別騙人了!”
  護士直接揭穿了他,并且大聲呼叫起來。
  幾名離得近的保安跑來了。
  “護工”眼見暴露,只好推開他們,突破封鎖跑進樓梯間!聽聲音是跑下去了。
  保安分頭行動,有的追進去,有的沖向電梯。
  動靜驚動了病房里的人,黃石出來問話。
  那個護士邀功似的搶答道:“他說被請來照顧宋先生的,我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了,肯定又是哪家狗仔想偷拍!”
  黃石擰著眉頭暗罵一聲陰魂不散。
  然后他夸了她幾句,鼓勵大家繼續警惕,一定不能讓那些人打擾到宋先生休息,畢竟演唱會就快到了,他要盡快恢復才行。
  護士也是宋青安的歌迷,聽了這話,點頭如啄米。
  再看那個“護工”。
  他身手好,按著樓梯把手往另一側跳,落地很穩當,保安用笨辦法下樓,根本看不見他影子。
  而且他人也機靈,猜到有人會走電梯堵他,所以下去幾層就沒再繼續,而是跑進走廊,熟練地撬開一間辦公室的鎖!
  十幾秒后,這間辦公室里走出一名身披白大褂的男醫生。
  他推推眼鏡,口罩底下勾起一抹冷笑。
  護工不能混進去,那,醫生查房,總可以了吧?
  “醫生”
  左側,有人打了個響指,頗有戲謔的味道。
  他強作鎮定地轉過頭。
  面前并不是什么病人或者家屬,而是一個同樣白大褂加口罩的瘦高個。
  這是……同事?
  好像哪里不太對的樣子,醫生會這樣稱呼自己同事嗎?
  他警惕地后退一步。
  “換個地方聊聊吧?”對方把口罩揭開一半,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眉眼精致,讓他感覺很熟悉,似乎最近才見過。
  口罩又掩上了。
  蘭疏影笑笑,補充道:“是關于陳小姐的事。”
  這句話如同戳了他最敏感的一塊皮膚。
  他乖乖跟了過來。
  “你可能認為我知道關于她的什么信息,”她語氣平靜,“沒有。我只能告訴你,宋青安也許對我用了同樣的方式,所以我對她的感覺大概是同病相憐,以及,非常惋惜。”
  “同樣的方式……?”
  他抓住了重點,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全身。
  “別琢磨了,我不是女人。”至少這具身體不是。
  男子愣了一下,竟然吐出兩個字:“抱歉。”
  拋開他意圖犯罪這一點不看,這個人,其他方面真的很不錯。
  蘭疏影主動伸出右手,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徐一塵?”他咬字中間略有停頓,沉吟道,“一塵不染,好名字。”
  識海里的原主抬起臉。
  蘭疏影笑著說:“也可能是父母想借這個名字提醒我,生而為人,在天地之間如同一粒塵埃,要時刻保持敬畏,端端正正做人。”
  “有道理。”
  “你呢?”
  他猶豫了一下,“易江南。”
  “呵呵,能不憶江南……”
  “是周易的易。”他糾正道。
  “知道的,嗯,好名字。”
  沉默幾秒,他有點不耐了,點點頭:“不好意思,我還要去查房。”
  “你不是醫生,查什么房?”
  他深吸一口氣。
  是啊,這人知道陳小姐,當然是調查過他的,他犯蠢了。
  而在知道陳小姐的人里,時間線最近的就是那個被他載過、爬上宋家陽臺的“乘客”……怪不得這么熟悉,他當時就不該提的。
  “你的端端正正,也包括阻止我報復嗎?”易江南冷道。
  陳小姐出事之后,他摸到宋青安身邊,還沒動手就被家里敲暈帶回去了……出山一次不容易,這幾天,接二連三的挫敗已經快把他逼急了!
  如果這個漂亮的“醫生”是阻礙,那他就只好,清除阻礙……
  “我來加入你的報復,還有,告訴你什么是效果最好的報復。”蘭疏影微笑道。
  “嗯?”
  “殺人犯法的。”她微有無奈,“你帶著利器,是想一擊取命?隱藏你自己的臉,是不想被抓?”
  “問題是,你這樣上去,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誰做的。而他死后無知無覺,走完黃泉路又是新生。生前過夠了好日子,死后忘了這筆債……你不覺得這太便宜他了?”
  易江南想了一會,撫著刀具慢吞吞道:
  “死后的事我管不了,我可以讓他走得痛苦些。”
  蘭疏影啞然。
  乍一聽還真有點道理……啊呸!
  她清咳一聲,“我覺得吧,你不懂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