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莊主,老夫來晚了,自罰三杯!”
刀皇尚未走上前,蘭疏影身邊那些內力已然被收了回去。
被稱為“葉莊主”的美婦對刀皇顯然十分重視,她親自迎了上去,語笑嫣然,玉手輕翻,為他斟滿了三杯酒,由那個仆婦用托盤端著。
可是刀皇沒領情。
說好的自罰三杯,他卻沒接葉莊主斟的任何一杯酒,而是自顧自地用右手攝來一個酒壇,拍開封蓋,仰頭痛飲起來。
間或有美酒順著他的嘴角淌下,衣襟滿溢酒香,可刀皇不管不顧,直將那一壇酒喝完,他打了個響嗝,摔開壇子一抹嘴,瞪眼喝問道:“葉星河他人呢?!”
這一語,如同炸雷,震得滿室賓客腳下不穩,放眼望去,廳內唯獨有兩個人站住了腳。
一個是功力深厚的葉莊主,另一個是被他特意繞過的蘭疏影。
被他玩了這么一招,葉莊主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蘭疏影早已轉過身來,跟眾賓客一起安靜地看著刀皇喝光這壇酒。
她剛才再次嘗試著跟女人溝通,然后接到一段有關于刀皇的回憶,同時,也知道了女人的身份。
宿主沒有姓氏,當這個女孩還在襁褓里的時候,被人拋棄在荒郊野外,于日暮時分,被武林三皇之一的藥皇路過這里撿了回去,因此取名式微。
從那以后,式微就在藥皇谷里長大,跟隨藥皇學藝。
平靜的日子一直到三年前,藥皇進雪原后失蹤了。
雪原是絕地,即便武林三皇也要在大自然面前退讓,他失蹤的消息傳開,跟死了也沒什么兩樣。
而式微作為藥皇唯一的傳人,她沒有師父的深厚功力和一身絕學,卻把他治病救人的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這樣一名潛力無限的年輕神醫,自然成了各方勢力眼里的香餑餑,每天都有外人試圖請她出山,苦于進不了這藥皇谷。
不知何時起又有傳言說,藥皇谷中藏著一顆神丹,那是藥皇多年心血之大成,此丹服下后,可讓人百毒不侵,災病避讓,更不用說它還能提高內力境界!而現在,除了式微以外沒有人知道神丹在哪里。
式微本來在藥皇谷里住著,外有天然毒瘴和藥皇布下的毒陣,內有無數機關陷阱和看家獸類。只要她不出谷,世上大概也沒有誰能把她抓去。
只可惜,她偏偏被一個“誤闖藥皇谷”的年輕人迷昏了頭,輕易應諾了年輕人,要跟他出去,踏足外面的世界。
這個年輕人,就是今天本該娶她的葉星河。
那一路磨難重重,葉星河對她百般呵護,式微對他也已經情根深種,他把她帶回了家。沒多久,式微頭上就多了歸雪山莊準少夫人的頭銜,只等今天這場婚禮過后,她就是名正言順的葉家少夫人。
再說說刀皇。
刀皇與藥皇是至交好友,藥皇出事后,刀皇曾去找過式微,他問她:可愿依照過去同她師父說定的那門娃娃親,跟他兒子完婚。
顯然,若是她那時候答應了,有刀皇庇護,她的危機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式微一心撲在藏在谷里的葉星河身上,她婉拒了他。
刀皇前腳剛走,她后腳就跟葉星河跑了。
那一別后,這是他倆第一次見面。
刀皇摔了那酒壇,踩著一地渣子走到蘭疏影面前,低頭審視她片刻,撇嘴嘀咕了一句:“瘦了。”
蘭疏影能感覺到心頭一股暖流滑過,甚至有想要流淚的沖動。
這種情況八成是因為宿主不聽話,想跟她搶占身體的控制權。
“乖一點,我會幫你復仇。或者,我先吃了你,再復仇。”
識海里的式微身邊驟然出現了無數道利刃,她很快老實了下來。所以說,很多時候啊,無論人還是鬼,都是賤皮子,不敲打不行。
蘭疏影狀似愧疚地垂下眸子,吸溜著鼻子喚了一句:“獨孤叔叔……”
是的,在式微拒絕嫁給刀皇之子前,一直是叫人家叔叔,從那次之后她心里有愧,覺得對不住師父,也對不住刀皇父子,才改稱刀皇前輩。
“式微丫頭,你怎么說?”
“這親,你要是還想成,老夫就在這陪你等那葉星河回來。你要是不想,那就別耽擱了,咱們現在就走!”
刀皇瞥了葉莊主一眼,咧嘴笑著,不見老前輩的莊重,倒是現出幾分痞氣,像個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跟那些小蝦米不同的是,他真能憑本事闖蕩天下!
他把刀鞘三兩下解出來,砸在地上轟然一聲巨響,然后曲起一條腿,大大咧咧地坐在寬大的刀鞘上。
“這么好的閨女,葉星河不稀罕要,我家那傻小子卻是喜歡得緊,老藥從前還不樂意把她許過來,說是好女不愁嫁,老夫覺得也是這個理啊!”╭Д灬ωωω.ωёňχǔё1②.coм
他感慨著,哈哈大笑起來。
滿座賓客皆寂,無人敢應聲。
刀皇是老牌前輩,葉莊主則是后起之秀,她一年前領悟了葉家歸雪劍法第九式,修得劍意,至今還留了一道痕跡在絕劍壁上,竟然不遜色于劍皇。
劍皇已經垂垂老矣,多年不出世,說不得,葉莊主便是下一位劍皇?
雙皇之爭,這讓他們不敢站隊,甚至已經后悔起今天來觀這場禮。
還有的人暗暗恨上了始作俑者葉星河,心里怪這年輕后生不知深淺,把藥皇弟子棄在這里,還有誰出的餿主意讓公雞代他拜堂,這豈不是把藥皇和刀皇的面子全往腳下踩?
現在把刀皇引來了,連累得他們也要受罪!
葉莊主胸口急劇起伏,美眸中已然現出劍影,華服無風自動。
“有這么一座靠山,你是怎么把自己玩得那么慘的?”蘭疏影看他們倆半天沒動靜,估計是在拼氣勢,于是在心底開了嘲諷,想引式微多說幾句話。
式微沉默幾秒,突然厲聲喝道:“讓獨孤叔叔千萬小心劍皇!不要走白虎嶺,別救落水之人!”
蘭疏影有點不耐煩:“你直接把記憶交給我不就行了,一下子啰嗦那么多,什么都不解釋,你想讓我怎么配合?”
她居高臨下觀望著整個識海,看見式微愣在利刃中間,可能是斟酌了一會,然后割肉似地把一小段記憶傳輸過來。
蘭疏影剛打開這段記憶,當先看見一點劍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