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之前就懷疑馮鹿是給馮家的某位主子辦事的,他今天對安靜下意識的恭敬,讓蘭疏影對安靜口中那個男人更加好奇。
有很大的可能,那就是馮鹿背后的主子。
年紀應該不會大過安靜太多,比韓立飛更優秀,另外,安靜提到想為他遮風擋雨,或許這個男人處于一種危險境地,或者是,某種弱勢的局面,比如說,身體出現難以治愈的頑疾……
蘭疏影的眸子深了下來,馮七爺,會是這個人嗎?
韓立飛在容縣待了一個多星期。
他給孟晴光準備的是最好的病房,連醫生都表示,從來沒見過這么認真的家屬。每條醫囑都被他記在記事簿里,他把孟晴光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孟晴光剛醒過來的時候很不適應這個環境,一切對他來說太過陌生。
醫院里淡淡的消毒水味很難讓他舒適,這個病房里的一應裝飾,竭力想要表現一種家的溫馨感,可是孟晴光根本不在意那些。
他一心想出院。
被醫生嚴肅地拒絕后,他就一直用濕漉漉的眼睛緊盯著蘭疏影,她進來,他就盯著她;她出去,他隔著玻璃窗盯著她。
面對這樣的孟晴光,蘭疏影還沒表態,韓立飛先心軟了。
他懇求蘭疏影在這里多陪陪孟晴光。
當然,不止是求,他還砸了一筆巨款,足夠普通人買車買房,再加大半輩子吃喝不愁。而對于蘭疏影來說,這代表著成山的高能量食物,能讓她在人形暴龍的道路上發光發熱。
足夠的好處可以讓她做出改變。
比如在醫院住下,練功之余,照顧孟晴光。
或許是杜奶奶的特別先給韓立飛留下了印象,他對蘭疏影練過武這件事的接受度,比她想象中還要高。
韓立飛只留了兩個護工,而像馮彎彎身邊那種保鏢,他一個都沒派,足以表現他對蘭疏影武力值的信任。
說到馮彎彎,她當然很想趁機刷好感,奈何孟晴光對她無休止的糾纏已經厭煩到極致。
只要她進來,他就轉過頭去,一副抗拒溝通的樣子,而且拒絕按醫囑吃飯休息。
如此循環三次,韓立飛鄭重地把馮大小姐帶到走廊,不知道他們交流了什么,但從韓立飛的表情來看,八成是威脅。
從那之后馮彎彎就不敢進病房了,最多隔著窗戶看看。
經此一事,孟晴光對韓立飛大為改觀,態度明顯軟化。
韓立飛趁熱打鐵要到了他的聊天賬號,時不時在自己個人主頁曬些動態。
動態里除了笑容和藹的杜奶奶以外,往往還有一個面容娟秀的女人——她的眼角已經爬上魚尾紋,不再年輕,卻依然美麗。
喂鳥、種花、練字、繪畫……她把生活過得像詩一樣美好。
蘭疏影跟杜奶奶打聽過,韓琳恢復得很好,隔幾天才會出現一次癡傻狀態,時間也越來越短。
或許跟她獨居在草屋里的那些年也有一定關系,那時候她經常是癡傻的,但好點的時候會幫道士料理藥材、看書種花。
歲月化為沉淀,變成支撐她的一股力量,讓韓琳能夠相對坦然地面對之前那段人生,哪怕它在別人看來是恥辱。
孟晴光終于松口了。
韓立飛立即給他買了機票,還有專人陪他去首都。
如韓立飛所料的那樣,孟晴光并不稀罕他指派的所謂“專人”,他只想和自己認可的朋友,熱心村民杜某某一起去。
蘭疏影想了半天,覺得他這種心態很像雛鳥情結。
反正她現在也沒什么事,正好去韓家陪杜奶奶過個年。
至于老杜?他哪年都是跟杜母在餐館先吃一頓,再單獨回村陪母親吃大飯,今年不用他來回跑了,她代他去盡孝。
蘭疏影把古墓神龜玉包了好多層,藏在衣服里帶走。
她去首都還有一個目的,送禮。
如果能借韓家的關系接觸馮七爺,那就再好不過了。
馮七爺并不是反派角色,他相當于馮家的精神支柱,一個高高在上的領頭人。
這個人,恩仇必報。
送出神龜玉可以跟馮七爺交換一份禮物,而推她到馮七爺面前的韓家也會得到一定好處。
這是多贏。
韓立飛聽了她的請求,愣在原地。
“馮七爺?你怎么知道……”他咽回了將要脫口的疑問。
相對于這個奇跡女孩幾次幫助韓家的功勞,他能還給她的實在太微薄。
韓立飛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是個好姑娘,不會故意做有損韓家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應當給予尊重。
蘭疏影微笑地看著他。
沒有過多的解釋。
她需要幫助,而他可以提供,只看他愿不愿意。
“三天后有一場拍賣會。”韓立飛沉聲說。
“他會去嗎?”
“會,一定會去。”韓立飛很肯定。
他從桌上拿給她一份資料,上面是拍賣會的貨品明細。
其中有一件玉器,方形的蟠龍佩,看起來跟所有古董一樣,沒有什么特殊,但蘭疏影天天跟神龜玉接觸,一眼就認出了它。
她微松了口氣。
“安靜也會去,”韓立飛的聲音低了,“你可以和她一起。”
他的側影透著說不出的落寞。
蘭疏影揚了揚手里的冊子,明知故問道:“這里面有安靜姐喜歡的東西嗎?”
韓立飛搖頭,“不是,那天會有她喜歡的人。”
他頓了頓,苦澀地說:“小安,她在馮七爺身邊待過六年。”自己喜歡的女人,為了看別的男人去出席這場拍賣會,這滋味……
終于,確認了。
安靜的心上人兼保護傘,那尊沒露面就把馮彎彎嚇退的大佛,馮鹿身后的主人……就是馮七爺。
蘭疏影有點同情這樣消沉的韓立飛,但幫不了。
姻緣的事強求不來,是安靜自己不愿意走出那段感情,他倆看起來再親近,還是成不了夫妻。
還有三天。
“小鹿還沒回來?”一道聲音從暗處傳出。
就像蠟燭燃到了最后,那聲音就覆蓋在凝結的層層白花底下,沉悶,低弱,如同生命終結前的嘆息。
“是,容縣神龜玉失竊,暫時還沒有新的線索。”年輕些的聲音頓了頓,又匯報道:“三天后的拍賣會,安小姐也會……”
“她的事,不用再報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