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數年,京城春深似海。
如今的大周,國富民強,四海升平。外有鐘野鎮守,功冠諸臣,一代元勛。
內有燕肯堂輔佐,如今的燕肯堂已然是當朝丞相,睿智通達,深孚眾望。
這一日,皇帝和皇后微服出行,到芷園來游玩。
因為皇后上年生了個公主,賜名嘉福,如今已滿周歲。皇上覺得會皇后常年在宮中操勞,難得出來散散心,所以才選了個天氣晴好的日子,同皇后一起出宮來游春。
皇帝小聲對皇后說道:“你放心,今日百官全部照常辦公,沒有一個人休沐的,所以咱們到這里來絕不會被認出,又何況周圍有暗衛相隨,安全得很。”
“臣妾當然不擔心,只是已經許多年沒到這里來了。草木依舊,只可惜物是人非了。”皇后忍不住感嘆。
韋應爵死后留下個遺腹子,早就被皇后接到宮中,親自教養,如今已經快五歲了。
“走累了吧!坐在這兒歇歇,那邊有賣花的,我去給你買兩枝花來。”皇上也難得出行,所以興致很高。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到那邊去給皇后買花。
賣花的是個男子,帶著斗笠蹲在那里,看不清面目。
“勞駕,這花怎么賣?”皇上問。
“這花不賣,只送給有緣人。”賣花的說。
“那如何才算有緣呢?”皇上忍不住笑問。
“來問的就是有緣人。”賣花人說著拿起開得最艷的一枝遞給了皇上。
他一抬頭,皇上不免震驚,伸手指著他,說道:“你……是云泊?”
“貴人好記性,正是在下。”賣花人淡淡一笑,云淡風輕。
“距離我上次見你得有十多年了吧,你怎么不見老呢?莫非你真是神仙?”皇上好奇的問道,這云泊每一次出場都與眾不同。
“哪里,哪里,小人不過是駐顏有術罷了。又何況,常年閑云野鶴,心中自在,當然就不見老了。”云泊還是一副沒正經的樣子。
“朕和當年也沒什么差別呀!”皇上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這跟操不操心沒什么關系。”
“是,是,您說的對。”云泊笑應。
“你每次見我都有話說,這次又要說什么?總不會只為了送我這花吧?”皇上問他。
“小人真沒什么說的,只是不知您可有什么想問的?”云泊說道:“但只能問三個問題。”
“你能不能告訴我大周后續國運如何?”皇上想了想問云泊,這算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了。
“國運平安,可達百年。”云泊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百年之后呢?”皇上稍稍放了心,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百年之后,亦無殺戮,但已改朝換代了。”云泊淡然說道,根本不在乎皇上什么反應。
“是誰奪了我錢家天下?”皇上深吸一口氣問道。
“是隴西王的后人。”
“那……”皇上還想再問,卻被云泊打斷了。
“已經三個問題了。”
皇上似有不甘,卻終究沒有再問。那枝艷麗的晚桃花在皇上的手中被輕輕的轉來轉去,殷紅的花瓣隨風飄落了幾點。
風起了,風又住,青草的香氣似有若無。
云泊含笑問道:“陛下可要阻止嗎?”
皇上低了頭,半晌無言,眼前的光陰似乎如彈指般短促,又如百年漫長。
終于皇上抬起頭看了看天,隨后長嘆一聲說道:“歷數有歸,實為天命,哪有永享的國祚呢!倘若橫加干涉,只怕結果更糟。”
云泊聽了緩緩點頭,說道:“陛下圣明!”
這時,皇后從遠處走了過來,她見皇上買花卻耽擱了許久,以為有什么事。
云泊見她過來便不再停留,向皇帝拱拱手,揚長而去。而皇上卻依舊沒有回過神來,還在原地站著。
“陛下,您怎么了?”皇后見皇上的神情有些不對趕緊問。
“哦,沒什么,我是看這花兒開的實在好。”皇上遮掩道,有些事情他一個人知道就足夠了。
“還沒付錢吧?”皇后問他。
“哦,沒呢。”皇上心不在焉地說。
“那我付吧。”皇后說著就去追那個賣花人,準備把錢給他。
雖然只是一枝花,卻也是人家的營生。
但芷園路徑彎曲,花木掩映,皇后一時之間竟然追不上那個賣花人。
皇后只見那賣花人先是一個人走著,隨后又與一女子并肩而行。
“喂,等一等,把錢給你!”皇后追不上,只好喊了一聲。
賣花人似乎沒有聽到,只是和他一起走的那女子回頭看了皇后一眼,對她笑了笑。
皇后如遭雷擊,頓時像被人點了穴一般。
“蘭珥,你這是怎么了?”不知過去多久皇帝尋了來。
“皇上,剛剛我好像看見蘭瑜了。”皇后緊緊抓著皇帝的袖子,身軀微微發抖,聲音也顫得厲害。
“你一定是看錯了,蘭瑜過世已經快十年了。”皇上試圖安撫皇后。
“不,不會看錯。”皇后語氣執拗:“天底下斷不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就算長相相似,神態也會有差別。”
可再命人人去找,卻全然沒有二人的蹤跡了。
皇上見皇后這個樣子,知道沒法再玩下去了,于是只好回宮。
然而,這件事卻成了皇后的心病,最后沒辦法,只得命人將韋蘭瑜的墳挖開。
韋蘭瑜當年葬在了東山,雖然已經下葬許多年,但棺材上得彩漆仍在,棺材釘釘的嚴嚴實實的,絲毫沒有被破壞的跡象。
可是把棺材打開后,里頭根本沒有尸骨,連衣服也沒有,只有一柄扇子。
眾人怕無法交代,只得將這柄扇子帶回宮中,讓皇后過目。
與此同時,在涼州城外,原野才顯綠意。
鐘野和衛宜寧并轡而行,看著眼前牛羊滿山,百姓辛勤耕種,加之通商的駝隊馬隊往來不絕,再也不見昔日的荒涼破敗景象。
這些年,他們夫妻二人盡心治理涼州,使得這里貿易發達,沃野千里。
而衛宜寧此時已經生育了五個兒子,卻依舊膚如羊脂,腰肢纖細,甚至比少女時候更加明艷動人。
“公爺在想什么?”衛宜寧側過臉,笑問鐘野。
“在想我們的第六個孩子會不會是個女兒?”鐘野看向衛宜寧目光復雜。
衛宜寧急忙打馬:“我不要再生了,誰愛生誰生!”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