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稱呼?”夏青沒有去澄清自己和紀淵的身份,也沒有去戳穿女孩子這聽起來有些拙劣的謊言,而是面帶微笑的開口詢問,“我們過來之前,確實沒有想到你會在這兒,剛才嚇著你了吧?”
她的親切態度并沒有讓那個女孩子感到放松,她看起來依舊非常的緊張,并且無視了夏青提出來的問題,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著羽絨大衣,然后結結巴巴的一邊說著話一邊外門口的方向走過來。
“姐姐,姐夫,對不起,我、我還有點急事,剛才你們進門的時候我剛接電話,正要走,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們再聊!拜拜!拜拜!”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朝夏青他們瞄一眼似的,就好像是一條泥鰍一樣,從兩個人身邊迅速的擠過去,根本不給他們再開口的機會,就迅速的從樓梯間里跑掉了。
“誒——!”夏青想要攔住她都沒有來得及,正想著要不要追出去,卻被紀淵一把給拉了回來,攔住了她的行動。
“沒有必要,關上門吧。”紀淵把夏青拉回來,順手關上了入戶門,然后他朝前走了幾步,從方才女孩子急急忙忙往身上套羽絨大衣的位置彎腰撿起了一個東西,看了看之后遞給夏青,“和我猜的一樣。”
夏青從他手里接過那東西一看,是一個學生證,里面的照片和方才匆忙逃走的女孩兒也是同一個人,很顯然是那個女孩子剛才急急忙忙掉下的。
“肖瑩,喲,去年秋天剛入學的,還是朱浩瀚的小師妹來著!”夏青看了看里面的內容,把這本學生證收在自己的包里,“為什么不讓我把她叫回來?”
“把她叫回來,你能問什么呢?她說什么,你也沒有辦法推斷真假,而且她擺明了是偷偷進來的,預期驚動她,還不如先留著這條線,說不定有什么價值。”紀淵對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對于那個叫做肖瑩的姑娘是偷偷進來的這件事,夏青也是相信的,因為她從里面沖出來,看到紀淵和夏青的時候那一臉的詫異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她原本以為從外面開門進來的朱浩瀚,但依舊非常驚慌。
都不需要討論這個肖瑩是不是朱浩瀚的同居女友這個問題,就單純一個因為爭當目的進到房子里來的人,都不可能因為主人回來而如此震驚。
朱浩瀚的這個房子,從外面看并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的,進去之后才發現這里的面積著實不小,客廳連著一個開放式的餐廳,正對著大門還可以看到半開放式的廚房,面積都很寬敞,夏青迅速的轉了轉,發現這是一個三室兩廳兩衛的大戶型,根據她的不準確目測,應該是有一百五六十平以上了。
不過這個寬敞的房子很顯然是沒有怎么派上用場的,里面的裝修可以說是非常的簡陋,很明顯是買房子的時候開發商贈送的級別,家具也很簡單,并且從上面的一層灰塵,還有灰塵上面一些杯子、盤子留下的印子來看,這里的主人似乎也并沒有把這里當做是一個家,而更像是一個宿舍。
三個房間,只有主臥里面有一張加大號的床,很明顯是特別定做過的,比一般的床都要更長一些,更適合朱浩瀚那傲人的身高。
主臥的衛生間敞開著門,從門口走過能夠感覺到明顯的熱氣和水汽,里面亮著燈,地面上濕噠噠的,有很多的水。
“這回知道剛才那個小姑娘為什么跑出去的時候頭發濕漉漉的了!”夏青有些驚訝,同時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是想要干嘛呀?我怎么沒懂?”
紀淵一臉無奈的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是很明白那女孩子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兩個人在房間里面看了看,這大概是整個房子里面家具和個人物品最多的一處了,主臥很寬敞,即使放了一張超出正常尺寸的床鋪,也還是有很寬敞的空間,只是這空間并沒有得到妥善的利用,就連屋子里面的家具擺放都顯得十分隨意,就好像是送裝家具的工人師傅隨意組裝在哪里就算哪里了似的。
衣柜里面的衣服不算多,基本上都是以運動服為主,衣柜一側還有一張寫字臺,寫字臺的桌面還有旁邊的電腦椅上都隨意的搭著一些換下來的衣服,還有一些別的雜物,擺放的亂七八糟,毫無章法。
夏青注意到,那些運動服大多數都是一流運動品牌的,夏青隨手拍了幾個照片發給羅威,讓這個籃球愛好者幫忙看看,羅威看到之后回復得倒是很快,馬上就告訴夏青,那幾件都是非常火爆的款式,不僅僅是牌子的問題,因為是某球星的系列款,所以有些時候想要買到需要加價不少。
羅威還告訴夏青,像朱浩瀚這種級別的球員,一般來說是沒有辦法拿到品牌方的球衣球鞋的,就算有,也一定是賽制商,而不是這種國際一線運動品牌,更不可能是這種緊俏款式,他還非常熱情的隨手幫夏青發了幾個報價截圖過來,看得夏青目瞪口呆,直搖頭,覺得無法理解。
不過這倒也從另外一個角度確認了朱浩渺的話,朱浩瀚的伯父在經濟方面,對朱浩瀚的確是非常寬松的,否則以朱浩瀚現階段的身份和收入,恐怕沒有辦法買到那么多件那么貴的運動裝。
為了印證著一點,夏青還回去客廳里面打開了門口的鞋柜,把里面的籃球鞋也拍了照片發給羅威看看,羅威看到以后激動地一口氣發了一排感嘆號回來,表示他的夢想竟然在朱浩瀚的鞋柜里面實現了。
一扭頭,夏青又在鞋柜上看到了一塊隨意放在那里的手表,手表的表面落了一層灰塵,很顯然是扔在那里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夏青看了看手表的品牌,果不其然,也是赫赫有名的那種,這牌子的大概價位夏青還真湊巧知道。
“朱浩瀚的伯父對他還真的是出手大方,當然了,前提是這得不是個假貨。”夏青對走過來的紀淵招招手,指了指那塊表,“這塊表估計要十幾二十萬。”
“你怎么知道?”紀淵確實有些納悶,他不覺得夏青是喜歡留意這些的人。
夏青抿嘴笑了:“記得今年春節我們家的那一場七大姑八大姨聲討大會么?去年春節的時候也有一場一模一樣的‘盛會’,當時有一個表姑特意拿手機給我們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就是這個牌子的手表,說是一塊要十幾二十萬,她女婿特別有能耐,做生意賺了大錢,手表都得是這個價位的,這才不會跌身份。然后她還順便敦促我學習一下我那個表姐的擇偶眼光什么的。”
“今年這個表姑沒來?”紀淵聽夏青話里的意思,這位表姑今年是缺席了。
夏青果然點了點頭:“是啊,今年她女兒鬧離婚呢,她沒心情來。”
紀淵笑了出來,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然后才正色對夏青說:“這塊手表這么貴,扔在這里落灰,說明兩個問題。第一,朱浩瀚這個人應該是對金錢比較淡漠,沒有特別強烈需求的人,否則他不會把名貴手表隨意亂放。第二朱浩瀚這里要么幾乎沒有外人來,要么來了也是不圖財的,比如方才那位。”那個肖瑩的確是個古怪,夏青點頭表示同意:“是啊,而且我現在也覺得有點想不通,估計朱浩瀚這看似單純的人際關系和生活圈子,里面還有很多需要咱們仔細梳理的關系。你想啊,對于朱浩瀚這樣的一個情況,你覺不覺得,不管是搶劫他,還是綁架他然后勒索錢財,都比殺了他有利可圖多了?
但是兇手沒有,不光沒有選擇打家劫舍或者綁架勒索,甚至還選了一個連把他隨身值錢物品一并卷走都沒有機會的方式——體育館那邊羅威和齊天華檢查過了,朱浩瀚的儲物柜里除了衣物,別的什么也沒有,更沒被撬過。
這么說起來的話,兇手對朱浩瀚倒的確是夠恨得慌的,對于兇手來說,朱浩瀚的死,才能夠帶給自己比金錢利益更痛快的結果。”
朱浩瀚的人際關系需要梳理,不過很顯然不是在這里梳理的,兩個人四處看了看,拍了幾張照片,然后就關燈鎖門,離開朱浩瀚的住處,開車回公安局。
到了局里,康戈張羅的飯菜早就已經送來了,顏雪負責坐在那里守著吃的等夏青他們,一看兩個人回來,忙不迭招招手:“你們快來吃飯,我要餓死了!”
“你怎么會在這兒呢?”夏青看到顏雪在這里,有點驚訝。
“哦,我呀,今天值班,”顏雪笑嘻嘻的說,因為夏青的緣故,她倒是也不怎么打怵和紀淵打交道,在他面前同樣不拘謹,“本來呢,是遇到羅威,聽他說你今晚開夜車,想著過來看看,用不用我幫忙,結果遇到剛調回來的那個康戈,他給我派了個好活兒——等你們回來一起吃飯!他好像還有別的事,先走了。”
“那你可有口福了,康戈張羅的飯菜絕對味道一流!”夏青這稱贊很是客觀,康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母從事餐飲業的緣故,吃東西的口味雖然不刁鉆,但還是比較講究的,并且也很善于發掘好吃的美食店。
夏青和紀淵洗過手回來,和顏雪一起吃東西,紀淵對顏雪不算冷淡,不過以他的個性來講也做不到十分熱情,好在顏雪全然不在意,一邊吃飯一邊和夏青閑聊,所以氣氛還是比較放松和自在的。
“哦,對了,你還記得咱們之前那個有人張羅得挺歡的同學聚會么?”顏雪在飯吃了一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看十有八九是要泡湯了。”
夏青對于同學聚會可能要泡湯這件事倒是完全沒有任何遺憾,她雖然平時總是笑瞇瞇的,一副跟誰都很好相處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心里面的界限還是非常明確的,友善只不過是一種禮節,一種處事之道,她的心沒有特別大,要好的朋友不多也不少,就那么幾個,其他人是聚是散,她也并不是特別在意。
“辦不起來倒也不奇怪,大家都工作幾年了,分散在各地,大部分都是一線,又都很忙,哪有那么容易把時間調整到一處去。”她不太在意的對顏雪說。
“你還別說,真不是,”顏雪幾乎快要憋不住笑了,要不是顧忌著紀淵在場,她也不好過于失態,恐怕現在已經會笑得前仰后合,“這一次聚不成啊,是因為咱們班那個響當當的風云人物,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了。”
“咱們班還有這么一號人物么?我怎么沒有印象?”夏青隨口問。
她問得隨意,顏雪回答的也很放松:“你忘啦?宋星河,咱們專業二中隊那個大個子,長得皮膚特別白,模樣也挺帥,還追過你的那個!”
原本埋頭吃東西的紀淵默默抬眼朝夏青這邊看過來,咀嚼速度下意識放慢。
“你那時候可真是夠絕的,人家天天跟你面前標榜自己有多好,轉手就給人家當起小紅娘來了,當時把他惱火成什么樣啊!”顏雪繼續說。
紀淵的咀嚼速度又悄然恢復了正常。
夏青聳肩:“你不說我都不記得了,一說倒是想起來一點。”
“你別看你不拿人家當回事兒,那時候真的是正兒八經好幾個女生對他有好感呢,有表示過的,也有暗戀的,這還都是我知道的那幾個,不過從這次一張羅聚會,好幾個女生都拐彎抹角的打聽他去不去這一點看,當初對他有點意思的女生不止那么幾個。”顏雪笑嘻嘻地壓低嗓音,“就是宋星河這次堅決不去參加聚會,不管怎么邀請,都無論如何也不答應。
本來他是一直推說自己忙,說看看能不能擠出時間來,后來也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說你是不是也會跟我們幾個一起去參加同學聚會,畢竟好久沒見了,結果不說還好,一說你可能去,宋星河干脆直接就拒絕了,說自己沒興趣,不參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