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喜歡男芭蕾舞老師,覺得那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么?”夏青問。
“他確實是這么一個陳舊的觀念,但是怎么說呢,我老公這個人,還是挺古道熱腸的,他回來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挺驚訝,后來他說,他不是因為想要護著那個男芭蕾舞老師,單純就是看不慣那個跆拳道教練欺負人的樣子。”邵玉書妻子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那個徐志強,他太張揚了,說話辦事都有些飛揚跋扈的,有些太狂妄了,正好他不愿意帶女學員,我們也沒選他。
那個徐志強好像確實一直都看那個男芭蕾舞老師不太順眼,一直都在找茬兒挑釁,明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兩個人,那個芭蕾舞老師也挺低調的,基本上不太愿意搭理徐志強,都是徐志強單方面的挑事兒。”
“你遇到過徐志強挑釁馮星波的時候么?大概是怎么樣的情形?”紀淵問。
邵玉書的妻子想了想:“就是說那種特別討人厭的話,比如說那個芭蕾舞老師路過他們跆拳道這邊的時候,徐志強就會帶頭吹口哨啊,有的時候還會故意喊他,說什么你裙子走光了,什么你男朋友來找你了,趕緊去看看,什么前幾天沒來是不是去泰國了,做手術未必需要去泰國,要相信國內的手術水平和醫療技術,然后他身邊那兩個喜歡跟著他起哄的就在那里特別不懷好意的笑。”
夏青皺了皺眉頭,對這種說辭感覺很不舒服,她的反應也被邵玉書的妻子看在眼里:“夏警官,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話特別不舒服?”
“對,除了對馮星波帶有非常強烈的侮辱傾向之外,同時也是對女性的一種侮辱。”夏青說出自己的感受,“馮星波是什么反應?”
“那個芭蕾舞老師是從頭到尾都不怎么搭理他,有的時候就扭頭看一看他,面無表情的就走過去,看起來好像也不怎么生氣似的。”邵玉書妻子嘆了一口氣,“我在這件事上是挺佩服那個芭蕾舞老師的,換成是我,估計肺都要氣炸了,就算不打架,估計也要對罵幾句出出氣,怎么可能保持那么平靜的心態。
我覺得那位老師不虧是從事高雅藝術的教學工作的,涵養確實要比一般人都好!所以后來等孩子下課的時候,有的時候也挺無聊的,就到那邊去看看人家那些學跳舞的小孩兒是個什么樣子的。
我也不瞞你們說,我家玉書一天到晚的在家里跟我念叨女孩子不應該送去學跆拳道,應該學點女孩子該學的,他那個觀念其實我是不接受的,不過我也覺得人家學跳舞的女孩兒,確實是氣質什么的都提升比較大,我也就想去看看。
看過之后,我覺得那個馮星波老師的水平確實是挺好的,我在走欄里看過他指導學生,他不光指導人家的動作姿態,還有一次因為那個上課的小男孩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有一些舞蹈動作比較放不開,他還給那孩子講芭蕾舞的淵源,講一些成功舞者的故事,幫那孩子打開心結。”
“你對馮星波的印象看樣子確實是不錯。”夏青聽了她的話,很篤定地說。
邵玉書老婆也沒打算否認:“是的,我一直都相信,學什么都可以,前提是有興趣,但是不管是學什么,老師的師德和師資絕對是影響非常大的,一個好的啟蒙老師,能夠讓孩子少走很多彎路,對以后的影響也比較深遠。
那位馮老師至少在我看來,涵養什么都沒得說,專業水準這方面,聽說也是舞蹈學校那邊數一數二的,我一度都有些動心了,想著要不然干脆做做我閨女的思想工作,讓她順便也學一學芭蕾,倒不是覺得女孩子就必須學舞蹈比較好,主要就是希望她能夠跟人家學習一下那個氣質風度。
只可惜,我是先打聽了一下馮老師的情況,然后聽說他是只教男孩子的,不叫女孩子,所以就算是我說通了我女兒那邊,也不可能報名在他那里學習,所以后來我也就沒有去刻意的做我女兒的思想工作了。”
“你倒是挺看得開,竟然想要讓一個男老師教孩子跳舞么?”紀淵問。
邵玉書妻子愣了一下,然后意識到了紀淵指的是什么,忙不迭擺了擺手:“你想多了!你是不是想到男舞蹈老師借著輔導舞蹈動作什么的,對小女孩兒有什么不應該的肢體接觸那種事了?這要是我不了解情況的時候,說不定我也會有這種擔心,但是如果你們在馮老師還活著的時候去看看,就都清楚了。
不是因為死者為大我才這么說,實事求是來講,那位馮老師真的是我見過的罪有分寸的男老師了!我是一個當媽媽的人,家里又是一個女孩子,我不可能那么粗心大意,什么都不在乎,很多事我也會考慮在前面的。
我女兒學跆拳道的時候,還穿著那種比較嚴實的道袍什么的呢,我都會叮囑她,不要讓教練隨便碰她不能碰的地方,如果有這種情況,馬上就出來找我,告訴我。所以我在這方面來說,還是挺關注重視的。
我注意到馮老師之后,不是也留意過他一陣子么,馮老師真的是非常非常有分寸也有風度的一個人,有一次那邊舞蹈教室里是一個女老師在給女孩子上課,馮老師過去看看,看出孩子有姿勢不對,如果不糾正,不光舞姿不夠標準好看,時間久了還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損傷,然后他就叫了那個女老師,跟她說了一下,看著她糾正了那個小女孩兒,自己別說伸手過去,連靠近都沒有。”
“那馮星波給男孩子上課的時候呢?也是這樣么?還是說都是男的,可能就比較方便一些,沒有那么多的講究了?”夏青貌似很隨意地問。
“也不是,就算都是男的,馮老師好像也是很注意分寸的,反正我作為一個旁觀者,在我看來,他知道他教的那幾個男孩子的時候,動作也很得體,要不然也不會本來覺得有些放不開的男孩子,也能在他的開導下慢慢就跳舞很自信起來了呢。”邵玉書妻子嘆一口氣,“我比那個馮老師得大個十歲八歲的,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過來人了,所以我覺得我看待他,也比較客觀一點。
他確實是一位非常斯文正派的人,感覺很有涵養,我老公呢是有偏見,總覺得人家跳芭蕾舞,就一定是那種有點兒陰柔的類型,但是實際上在我印象中,馮老師可是一點也不陰柔,比徐志強那種粗魯野蠻人還要爺們兒呢。”
“我估計,你們兩口子對于‘爺們兒’的概念是不一樣的,在你看來可能紳士風度和涵養都是‘爺們兒’的表現,但是在你老公的概念里,戰斗力才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特質吧?畢竟他過去是練散打的,這一點來說和徐志強是一路的。”夏青故意這樣去解讀邵玉書妻子對馮星波的評價。
“唉,這個邵玉書!也真是拿他沒辦法!”邵玉書妻子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當初我們談戀愛那會兒是經人介紹認識的,他第一件事就是給我看了他練散打那時候的照片,我當時其實還有點擔心來著,怕他這個人太野蠻,差一點不想跟他再接觸了,幸虧家里人勸我別沖動,再觀察觀察。
后來接觸下來發現他這個人其實性格還是挺溫和的,責任感也強,除了個別事情上面有點觀念陳舊,總體來說都挺好,但是就是總好跟人家說他當初學散打什么的,后來結婚了,我還跟他說,就你這個體格兒,也唬不住誰,干嘛非得提散打不散打的,我婆婆都說了,總共他也就學了那么一小段時間。結果他也不聽勸,就總覺得好像學散打能證明點什么似的!”
夏青一邊面色平靜的聽著邵玉書妻子的話,一邊在心里面暗暗的發愁,馮星波在行為舉止方面,似乎旁人都認為是非常有分寸,一點也挑不出瑕疵來的,尤其是在和小孩子的接觸過程當中,不止一次,也不止一個人說他很有分寸感,知道該回避什么。
截止到目前,不管是馮星波的電腦,還是手機,也似乎都沒有什么收獲。
那么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和景永豐一樣存在著那樣明顯的瑕疵呢?如果沒有這樣的共同點,那么這兩個人在明顯近似的手法下遇害,又到底是因為什么樣潛在的關聯和共性呢?
她看了看紀淵,紀淵看起來依然沉得住氣,并沒有因為這樣的說法而感到困惑,他正開口向邵玉書妻子詢問另外的一個問題。
“那在你看來,邵玉書是更討厭徐志強這種囂張跋扈的人,還是更討厭馮星波那種‘娘娘腔’?”他問邵玉書的妻子。
“嗯?”邵玉書妻子因為這個話題忽然轉變得有點大,一下子有些回不過神來。
“作為女性,你很顯然是更討厭粗魯跋扈的徐志強,所以我想知道作為男性來講,邵玉書更討厭這兩個人中的哪一個。”紀淵解釋了一句。
邵玉書妻子這才恍然,她想了想,說:“他也更討厭徐志強,回家沒少罵徐志強,馮老師他就是有點偏見,所以只要我不提,他倒是也不怎么主動去提,我不夸的話,他也不會主動說什么貶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