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說完之后,其他幾個人都沉默著,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那好,關于朱學名的作案動機這一塊,你這么說倒也算是解釋得通,那作案手法呢?”沈文棟對于他們的這個猜測,還是持著一種非常謹慎的態度。
這個夏青倒是答不上來了,她看了看紀淵,紀淵也沒有做聲,就連齊天華和羅威也都沉默不語,她只好對沈文棟搖搖頭:“這個我暫時也沒有弄明白。”
沈文棟聽她這么說,臉上露出了寬厚的微笑,伸手拍了拍夏青的肩:“沒關系,至少現在有這么一個方向也是不錯的,有什么問題咱們一起解決!”
夏青笑了笑,對沈文棟點點頭,同時身子幾不可查的朝旁邊挪了挪。
開過了碰頭會之后,紀淵又盯住了齊天華和羅威幾句,讓他們關注朱學名那邊的情況,有什么事情及時聯絡,之后就叫上了夏青,去找他們的熟人康戈。
見到他們一起來找自己,康戈也沒覺得有多驚訝:“什么事兒你就吩咐吧!”
紀淵把寫著朱學名手機號碼的紙遞給康戈:“我想要知道這個號碼之前都在互聯網上瀏覽過哪些網站,有過哪些活動,和什么人有聯系往來。”
“你的這些要求,看來通訊公司那邊沒有辦法給你答案嘍?”康戈彈了彈手上的紙條,已經能夠猜到一個大概了,“需要點技術手段?都想要弄到點什么?”
“越詳細越好,盡你最大的能力。”紀淵認真的對康戈交代。
紀淵是足夠一本正經了,但是想要康戈也同樣的回應,那就太難了。
“人類,你對我的能力一無所知!”康戈壓低了聲音,對紀淵和夏青說。
夏青差一點點當場岔氣,紀淵倒是比較淡定,只是對康戈點了點頭,說:“那你就盡快吧,非人類,我們這邊急著要結案的。”
說完也沒有什么客氣話,轉身就走,夏青在后面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康戈點點頭,笑了笑,康戈習以為常的沖她擺手,示意她趕緊跟上紀淵的腳步。
“我說,你對康戈真的不能客氣一點么?”夏青有些哭笑不得的跟上紀淵,然后問他,“你對他這么理直氣壯的布置任務,他真的不會覺得不高興么?”
“不會,他習慣了。”紀淵回答得頗為淡定,“如果我對他客氣,他會不踏實。”
夏青搖搖頭,對這兩個人迥異的性格,還有友誼的方式感到哭笑不得。
“咱們現在準備去哪里?”于是她果斷的放棄了和紀淵探討這個話題,把注意力收回來,重新放在手頭的這個案子上,雖然說現在這個案子總體來說已經有了一個大家一起努力去印證的調查方向,但是需要解決的問題只多不少。
“跟我走一趟,有一些疑問,不實際上去操作一下,恐怕也不大容易找到答案。”紀淵沒有直接回答夏青的疑問,算是賣了一個關子。
夏青并不介意他眼下神秘兮兮的態度,雖然她也搞不清楚紀淵葫蘆里面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但是她卻對接下來自己并不清楚的安排一點都不擔心。
或許自己主觀上早就認定了,紀淵和沈文棟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所以那種又是蛋糕又是什么的驚喜絕對是紀淵不屑于去策劃的吧。
這么一想,夏青也覺得自己的念頭有些無厘頭,忍不住笑了出來,紀淵疑惑的扭頭看了看她,夏青忙不迭的擺擺手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沒有,紀淵有些莫名其妙的移開了視線,走了幾步之后,又扭頭看看她。
“沈文棟今天又找你了?”他一邊走,一邊略顯突兀的問夏青,“如果下次他又找你,你實在是推脫不掉,就告訴我,我有辦法讓他走開。”
“不用,沒有那么夸張,”夏青失笑,“沈師兄今天就是很正常的跟我說兩句話而已,只不過就是手頭這個案子剛好要碰個頭,所以沒空閑聊,所以沒說幾句話而已。他又不會咬人不會吃人,你不用那么擔心。”
看她一臉無所謂,紀淵抿了抿嘴唇,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兩個人上車之后,紀淵就載著夏青一路奔向了W市的一個比較大的建材市場,轉了幾圈之后,在一家店里跟店主討商量,從對方手里買到了一塊實木地板,然后又叫夏青上車,這一次的目的地是一處夏青沒來過的居民小區,最終把車子停在了一個車庫的門口。
“下車吧。”紀淵一邊示意夏青,一邊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電子鑰匙。
夏青下車的時候,看到紀淵按動了電子鑰匙上面的開門按鍵,車庫的電動門緩緩升起,之后她便一眼看到了停在里面的那臺造型非常拉風的摩托車。
“這是你的車庫?”如果夏青這還看不出來是怎么回事,那她可就有點太遲鈍了,并且現在她也是相當的驚訝,“你家住在這里呀?”
之所以會感到驚訝,倒不是因為這個小區有多么的高級豪華,事實上這里只不過是W市一個中等水準的普通住宅小區罷了,沒有什么特別的。
真正令這一切變得很特別的,是紀淵帶人到自己家周圍來的這一舉動。
要知道,在此之前,紀淵同其他人之間那種無形的界限一直都劃得非常清楚,簡直就是楚河漢界,跨一步過去都絕對不可以,隊里面知道他個人手機號碼的人都在少數,更別提是到他的住處附近來了。
一想到這一點,夏青的雙眼就因為笑意而彎成了兩道月牙,她跟著紀淵走進去,伸手摸了摸那臺大摩托:“這輛摩托車,你都有一陣子沒騎過了吧?”
“嗯。”紀淵似乎不想和夏青討論這種事,他有些匆忙的應了一聲,然后就又轉身回去把那塊從建材市場買回來的復合木地板給抬到了車庫里,立在墻邊。
這塊地板夏青一直覺得很好奇,紀淵之所以走了好幾家才買到,并不是因為那些店主不愿意把復合地板拆零了單獨賣給他們一塊,而是紀淵的選擇非常具體,他是完全參照著從朱學名家里面找到的那塊復合地板的各種參數在挑選。
朱學名家里找到的那塊復合地板當然是留在了刑技法醫那邊進行檢驗,紀淵很顯然是在挑選一塊幾乎沒有什么差異的替代品。
“你是想要實驗點什么?”夏青看出了門道,問正在從一旁的工具墻上面找東西的紀淵,“方才是不是在局里面有些想要做的事情,沒有方便說?”
“對,我有一些疑問,自己都還沒有辦法解釋,怎么跟別人講?”紀淵說。
說著,他抬起頭,看看夏青,指了指一旁的一把椅子:“你先坐一下。”
夏青也不太清楚紀淵具體想要做什么,就在一旁安靜等著,以免自己妨礙了紀淵的行動,不過她也沒坐在一旁,而是小小的參觀了一下紀淵的這個車庫。
看得出來紀淵的這個車庫是花了心思去布置過的,里面各式各樣的工具分門別類被收納得很好,有的在儲物架上,有的在工具墻上面,對于這些東西夏青并不是很懂,也叫不出來那些工具都是一些什么,不過可以依稀猜到其中很多都是用來維修和保養那輛摩托車的,從那些工具的一應俱全和車庫里所有一切井井有條、一塵不染的狀態就看得出來,紀淵常在這里活動。
平時在這里能弄些什么呢?自然離不開那臺摩托車了。
夏青走過去,伸手摸了摸摩托車的車頭,扭頭問紀淵:“你那個時候……”
“嗯,”根本不需要她說完,紀淵就猜到了夏青想要問的是什么,他一邊拿尺子測量復合地板的長度,一邊回答,“出事的時候我騎得就是它。”
夏青想起之前康戈和自己聊過的一些事,再看看這臺在出事當時就被紀淵當成坐騎,現在依舊被保養維護的非常漂亮的摩托車,心里面原本關于紀淵存在創傷后應急反應障礙的疑慮就算是徹底的被推翻了。
紀淵在車庫里面轉了轉,找了幾樣趁手的東西,都是有些分量的,有的大一點,有的小一點,有的重一點,有的輕一點。
他把那些東西分別估算過重量之后放在一旁,又去拿了一把折疊梯子。
夏青在一旁到這里就算是徹底猜到了紀淵的意圖:“你是想要模擬一下朱學名臥室里面那些地板上被砸出來的那些凹痕?”
“對,”紀淵當然不會瞞著夏青這些事,“就像之前我提到過的,那個房間其他位置的地板都沒有那么嚴重的破損,單單只有門口那里是那樣的,房間里面有一塊莫名其妙出現在那里,感覺很突兀的復合地板,再加上朱學名自傷的這個疑團,所有這些串在一起,就讓人難免會產生一些聯想。”
“那塊在朱學名家里找到的復合地板的邊角……?”夏青問。
“嗯,”紀淵點頭,“有不同程度的磕傷,這也是我聯想到那些的原因吧。”
“那你覺得他應該是怎么做到的?”夏青一臉好奇。
“現在還不知道,我有個大概的猜測,但是需要一點佐證。”紀淵回答。
“那需要我來做什么呢?”夏青因為不清楚紀淵要做什么,所以也很茫然。
“先不用,等著就行。”紀淵的注意力很顯然都在嘗試上面了。
夏青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向紀淵打聽,對于朱學名怎么自傷這個問題,她是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其他的反倒都相對好解釋一些,比如說行動力的問題,癔癥性癱瘓意味著身體本身沒有問題,這就存在了偽裝的可能。
那么假設偽裝腿傷這件事是成立的,那么怎么制造一個“反密室”就有無數可能了,總結起來,最大的疑問還是在怎么自傷這件事上。
畢竟現場沒有找到任何讓法醫覺得形狀匹配的兇器,而能造成朱學名后腦那么大面積傷口的兇器,體積應該也不會特別的袖珍,朱學名的傷病不輕,法醫說那一擊足夠讓人直接昏厥過去,那么這就杜絕了朱學名打傷自己之后再帶著傷藏匿兇器的可能性。
現在紀淵推測出了那塊實木地板與朱學名的自傷方式有關,但是具體如何操作,現在從他擺弄的那些東西,夏青還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她也不想打擾紀淵的思路,只好坐在一旁的一個操作臺上,托著腮看著紀淵忙碌。
雖然夏青有一點懷疑紀淵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幫什么忙才把自己帶來他的車庫,而是單純的不想給沈文棟制造談話機會。
當然了,這也只是夏青自己主觀上的一種猜測,不管事實上是不是這么回事,她都不想單純的在這里發呆,所以她一邊看著紀淵忙碌,腦子里面一邊捋順著紀淵的思路,也在考慮朱學名會如何自導自演這一切的事情。
紀淵把準備好的那些重量不同體積也不同的東西放在一邊,踩著梯子把復合地板拿到他車庫里的一個柜子頂端,這個柜子頂部的高度和朱學名房間里面的那個衣柜看起來相差無幾。
他把復合地板的一大半都伸出柜子,先用一個體積小重量輕的東西壓住復合地板在柜子頂端的那一側,然后把一個更有分量的東西放在了懸空的那一端,結果才剛一松手,復合地板就和那個物件兒一起掉了下去,砸在了地面上。
“不對,”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從梯子上下來,撿起地上的木地板,還有落在地上的重物,“這么短的時間,沒有人能夠成功就位。”
說著他就又把復合地板搬上去,重新調整了幾次兩邊的重量,以及復合地板伸出柜頂的長度,但是結果始終都沒有辦法令人滿意,兩邊的重量要不然就是讓那條復合地板在一松手之后就立刻砸向了地面,要不然就是穩穩的被壓住了后面,根本就沒有掉下去的跡象。
紀淵皺著眉頭,似乎有些被自己的嘗試結果困住了。
“咳咳,”夏青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有一個猜想,你要不要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