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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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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挺自信的,我們都還什么也沒說呢,你都知道我們想要跟你說的是什么了?”夏青覺得鄧飛光的那種油滑的態度讓人覺得恨不順眼。鄧飛光咧咧嘴,笑嘻嘻的回答:“那是,咱有自知之明啊!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W市,一共跟誰打過交道,我自己心里還能沒有數么!不就是朱信厚那人!我在他身上打了點主意,但是沒成,所以就算了,我死心了。”夏青看著面前這個笑得一臉賊兮兮的三角眼,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心情。對于他們來說,鄧飛光能夠知無不言,這總體來說肯定算得上是一種比較理想的狀態,但是現在看著對方那種有恃無恐的嘴臉,也是讓人很是不爽。“你大老遠跑到這邊來接近朱信厚,打什么主意?”紀淵見他這個態度,索性也不繞彎子打啞謎,直截了當的問,就好像他們聊得這個話題跟法律、道德那些都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家長里短似的。“還能是什么主意,就是想著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出來之后窮得叮當響,所以看看能不能給自己找條路,混點兒錢來花一花。”紀淵問得直接,這邊鄧飛光回答的也很坦然,臉上依舊是掛著一副有恃無恐的笑容。“當初跟陳和套了那么久的詞兒,把陳和的姐姐和姐夫家里面情況打聽得明明白白的,這事兒你也計劃了好幾年了吧?”紀淵又問。“沒有沒有,你這就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兩下子啊!我要是有那種高瞻遠矚的能耐,那不成了諸葛軍師了么!”鄧飛光一邊說一邊還調侃上自己兩句,“你看咱這些年是不是沒白在里面蹲著?文化課學的不錯吧?高瞻遠矚這詞兒我都會用了!不過我也確實沒有那個早早就算計明白的能耐!我那會兒也在里面呢,我上哪兒知道陳和他姐已經死了的事兒啊!實話跟你們說哈,你們可別笑話我,我那會兒其實想著,陳和比我晚出去一段時間,他的事兒我都清楚,我那邊其實他也就是個一知半解,好歹他還有個姐姐可以投奔,我比他可慘多了!所以我就尋思著,到時候我就跟他姐說,我能幫陳和捎點錢過去,這樣我自己不也有點‘啟動資金’么!這哪曾想一出去才知道,弄了半天他姐都已經死了好久了!這我也沒那法力從死人那兒要錢出來啊,只能是打打他姐夫的主意,別的咱也不會,咱就擅長那么點兒揣摩別人的心思,說點順水推舟的話什么的!嘖!瞧瞧!我就說我這提高真的是不老小吧!你看我這成語現在用的,是不是特別好?”鄧飛光嬉皮笑臉,紀淵和夏青卻并沒有心思去接他的那些油嘴滑舌的話,他方才的話雖然說得吊兒郎當,聽起來到也未必有幾分摻假的成分,看他現在面對著幾個警察那副放松的神態,夏青都懷疑他可能都懶得撒謊騙他們,根本就是已經吃準了警方在眼下這樣的一個情況下,是沒有立場把他怎么樣的,這并不是鄧飛光虛張聲勢的舉動,而是實實在在的篤定。另外,他所謂的“揣摩別人的心思”和“順水推舟”,聽起來也頗為微妙。原本夏青的推測是鄧飛光慫恿朱信厚給他們父子倆購買意外死亡險,根本目的并不是想要讓朱信厚弄死朱學名,而是借刀殺人,讓陳和在得知姐姐已死的消息之后,沖動之下將朱信厚殺死,這樣朱信厚的賠償款就會進入到朱學名的口袋里,那樣一個在鄧飛光看來更好操控的廢人發了財,對他更有利。可是現在聽鄧飛光自己說出來的那個意思,又好像并不是這樣的。“你的意思是,慫恿朱信厚跑去買意外死亡險,這還是順應了朱信厚自己的主觀意愿了?”夏青問鄧飛光。“這話說的,多新鮮吶!那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你什么時候看到我把刀架在朱信厚的脖子上,逼著他去了?我接近他,跟他交朋友,然后不就是看出來他的那點小心思么,所以我就順著他的想法多說說,吹吹風,他自己就動了心了!”“你是讓他自己買,還是讓他給其他人買?”夏青又問。鄧飛光撇撇嘴:“這誰管得著啊,我也就是跟他說,其實何苦呢,爺倆綁在一起,倆人都痛苦,誰還都不肯成全誰!尤其是他老婆那時候,死了也是白死,也沒說臨走臨走了再造福老公兒子一下,買個保險,死了讓保險公司賠點錢,好歹活著的人好過一點兒。就像朱信厚跟他兒子似的,甭管以后誰先走一步,這要是有個保險什么的,那留下來的人不就輕松多了么!你瞧,我也就是那么一說,這聽不聽,怎么個聽法兒,不還都是朱信厚自己的事兒么!他覺得他兒子負擔太重了,他們爺倆兒感情也不怎么好,平時誰都不理誰,他那兒子活成那樣的一個德行,我覺得也怪痛苦的,反正他們爺倆誰先造福了誰,都不算是啥壞事兒!其實我原來也以為先死的能是朱學名呢!那小子一天到晚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除了拿眼睛死瞪著人以外,就什么能耐都沒有了!他那活著有啥意思吧!我估計我自己要是他那個德行,誰要是想要弄死我,我都躺平了,一點兒也不掙扎,趕緊把我給弄死吧,那我可就解脫了!朱信厚就不一樣了,他多有奔頭兒啊!歲數說小是不算小了,但是說大也不大,要是卯足了勁兒,再活個三十年不也跟玩兒似的?而且他身體又好……”他說到這里,似乎覺得自己這一番話透露出來的具體信息有點多,便及時打住,嘿嘿一笑,改了口:“哎呀,得了!我現在說什么也沒有用,朱信厚死了又沒有辦法開口幫我作證,我說了什么你們愛聽的,你們覺得我坦誠,要是說了什么你們不愛聽的,就算都是大實話,你們說我是瞎編的,我也沒轍啊!”“沒關系,盡管編,我們就當故事聽。”紀淵并不理會他的這些說辭,“你說朱信厚覺得他兒子是一個很沉重的負擔,有些受夠了,這些是他親口告訴你的?”“是啊,要不然我上哪兒知道去!”鄧飛光點點頭,忽而又想到了什么,笑得一臉日愛日未,“我剛才不也說了嗎,他說小不小,說老也不老!不是有那么一句糙話么,說是一個男人一輩子有那么三大喜事——升官!發財!死老婆!朱信厚升官是沒戲了,就他那兩下子,估計連個工長都當不上!死老婆這一條他是已經占上了,就差一個發財,那可就人生大圓滿,可以享福了!我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打聽出來這個啊,反正我是聽他親口跟我說的,人家其實都已經找好了下家兒了!有個女的就看中了他了,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別提多愿意跟他結婚過日子了,但是他這邊被他兒子拖累著,也不敢跟人家提結婚的事兒,心里頭那也是抓心撓肝的呢!”“我看你這話也不盡然,”紀淵搖搖頭,“你說朱信厚對你推心置腹,那你攛掇了人家那么久,怎么到后來也沒見他真的采納了你的提議?”“沒采納我的提議他跑去跟人家套詞兒打聽那么多買保險的事兒干嘛!”鄧飛光翻了翻眼皮,“猶猶豫豫,又想甩掉了負擔順便發個小財,又怕讓人給盯上懷疑上,結果折騰了一大圈,自己不光死了,還白死!這你說虧不虧!”“鄧飛光,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原本的計劃也不是單純給朱信厚指條明路那么簡單吧?不然的話,你出獄以后,了解了朱信厚這邊的情況,為什么要特意跑回去探望陳和,把他姐姐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訴給他?你其實是想要借著他的手,把朱信厚給除掉的吧?”夏青對鄧飛光說。鄧飛光被她問得這么直截了當,也沒慌神:“多新鮮啊!陳和我跟他認識那么長時間,這點事兒我還弄得清楚!他沒多喜歡他那個外甥,但是再不怎么喜歡,那也是他親姐的親兒子,他還不至于那么渾呢!不過如果是對他姐一點都不好的他姐夫,那就另當別論了,我就是沒問出來什么,要真是被我問出來什么啊,我都得擔心這邊朱信厚啥事兒都還沒辦成呢,那邊陳和一出來就直接奔到他們家去,親手把朱信厚給當柴火劈了!”他這么一說,也就相當于是承認了自己原本的目標真的是朱信厚。“你倒真的是什么都敢說!”夏青對于鄧飛光的有恃無恐感到有些驚訝。鄧飛光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這話我有什么不敢說的嘛!你們沒找上門來之前,我就想得明明白白的了!我原來想的是什么啊?攛掇攛掇朱信厚,給他們爺倆都買了人身意外險,然后甭管是兒子死在爹的手里,還是爹死在舅舅的手里,到時候我再動動腦筋,從里面榨點油。我要是真這么做了,那估計你們還能算我教唆,問題是,朱信厚買保險了么?他沒買!陳和真的把他姐夫弄死了么?也沒有!我攛掇那點事兒,人家也沒真的照做,我后面的那點小心思,天知地知,我知,你們現在也知,但是今天你們出了這個門,我就不認賬,就算你們錄音錄像了,我也可以說我是隨便說著玩兒的,再怎么這瞎說也不犯法吧?你們又證明不了什么!從頭到尾,我除了跟朱信厚交了個朋友,跟他喝過幾次酒,拿他那兒子開過幾次玩笑逗逗樂子,哦,對,還去給陳和遞過一次他姐死了的消息,別的我可什么過格的事情都沒做過!咱們的法律課不抓腦子里面隨便想一想的壞主意!”夏青啞然,她不得不承認鄧飛光說的沒錯,這也難怪他敢一張嘴什么都往外說,估計就是算準了現在警方是沒有辦法追究他什么責任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整件事情算起來,頂多能夠算他在教唆朱信厚,但是最終的結果又并沒有按照他教唆初衷的那個方向去發展,朱信厚一死,鄧飛光之前的教唆行為都難找到可以指證的人,沒有任何外部證據的情況下,就算是鄧飛光親口承認也沒有用,畢竟上嘴唇碰一碰下嘴唇說出來的東西,隨時隨地可能會被推翻,所以并不會被采納作為定罪的證據。一個在犯罪預備階段就走向了失敗的犯罪計劃,沒有任何證人證物,這匯總情況下追究鄧飛光的刑事責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你就是吃準了這些,所以才這么有底氣的吧?”紀淵說。鄧飛光擺擺手:“沒沒沒,你們能不能別把我想得那么囂張!你們看看我這德行,我那是那種敢故意跟你們警察叫板的人吶!我這人你們不了解,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什么都吃,就不吃眼前虧!我之前一直留意著,想等朱信厚買保險之后再觀望觀望,結果他拖拖拉拉也不提那些事兒了,之后還突然就出事死掉,我一發現他死了,就預感到你們警察早晚會找上門來。所以啊,我早就想明白了,這事兒橫豎也找不到我什么責任,我干嘛遮遮掩掩的呢!我越是遮遮掩掩,你們就越覺得我可疑,回頭天天跟著我查我,一趟一趟,沒完沒了,這我受得了受不了?倒還不如我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你們一看哦,是這么、回事兒,然后還那我沒轍,那這事兒不就了啦,咱們不就都輕松不少么!”說完之后,他又忽然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忙不迭對紀淵他們補充上一句:“哦,對了,看在我這么坦誠的份上,你們也幫我個忙唄!跟陳和面前可千萬別提這一段兒!他那人暴脾氣上來不管不顧的,把我打個半死不活也就罷了,因為這事兒再把他自己給折進去,那也太虧了,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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