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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隱藏技能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罪惡無形

  朱學名的情緒有些激動,呼吸顯得急促而又粗重,眼睛里面閃動著憤怒,更多的卻是一種雖然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痛苦。

  “那個人就這么當著你的面這么說?”夏青覺得有些驚訝,“你父親在場么?”

  在她看來,如果是對方背著朱信厚這么說這么做,雖然行為惡劣,讓人不齒,但是卻也在意料之中,畢竟這種恃強凌弱的行為在哪里都有,不管是校園里面那些還沒有成年的半大孩子,還是已經走上社會自恃成熟的成年人。

  但是如果對方的家人,尤其是父母長輩也在跟前,那就另當別論了。

  “一開始不在,后來聽到我在屋子里罵那個人,他就跑進來了,然后把那個人拉出去,把門關上,他們在外面繼續喝酒說話什么的。”朱學名木然地回答。

  “那他知道他叫到家里來的朋友對你說了那么多帶有攻擊色彩的話么?”夏青覺得有些詫異,換成自己,不管是什么朋友,那樣侮辱自己的家人,都是不可原諒的,必須立刻表明立場,讓對方馬上滾蛋,從此都不許再登門。

  “我不知道他聽見沒有,反正我沒告訴他。”朱學名緩緩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對夏青說,然后把頭輕輕的靠在后面的枕頭上,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他臉上的肌肉因為吃痛而抽搐了幾下。

  “你為什么不告訴你父親那個人說過什么做過什么呢?”

  “為什么要告訴他?”朱學名反問,“那人有沒有說錯,我本來就是啊。”

  夏青語塞,她不敢說自己多么擅長幫別人做思想工作,至少幫對方寬寬心還是可以的,她不怕因為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而感到憤憤不平的人,就怕這種一開口就已經自暴自棄的,這種人就好像是掉進了沼澤里面,旁人拋出繩索,試圖把他給拉上來,他卻不愿意伸手去接,還說自己在泥潭里面呆著再好不過了。

  “如果你覺得你真的是那個人說的那樣,那又何必覺得難過,覺得憤怒?”這一次回應朱學名的是紀淵,他的神態和語氣輕飄飄,冷冰冰,顯得格外冷漠,“不管什么樣的處境和定位,只要人愿意跟自己和解,就沒有什么痛苦的了。”

  朱學名的眼神唰的一下投向了紀淵,并且一瞬間恨不能化成了刀子,在紀淵的身上剜下幾塊肉來,只可惜,對此紀淵毫不介意,完全不放在心上,朱學名瞪了他幾眼,得不到任何回應,無法宣泄自己的不滿,只好悻悻別開眼。

  “我有一件事情比較好奇,”紀淵無視朱學名的態度,態度依舊如故,開口向他發問,“你父親朱信厚,白天在倉庫里面裝車卸車,晚上到另外的一家工廠去做夜班打更人,賺第二份收入,維持你們的開銷,他什么時間找人回家喝酒?”

  這個問題其實夏青也是有點好奇的,他們之前了解到的情況都是說朱信厚在老婆自殺之后,一個人扛起養家和照顧癱瘓兒子的重擔,每天白天忙完晚上還去打工,忙得就好像是一只陀螺一樣,為什么會有時間找人到家里面來喝酒聊天?而且聽朱學名的講述,很顯然那個人還不止來了一次兩次。

  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沒道理朱信厚的一天可以拆成36個小時來過吧。

  “他有的時候白天那個工作調休,我也不知道他都什么時候休息,反正我們家出事之前有一陣子,他一休息,那個人肯定就來我們家,每次都是,所以我那時候就很怕我爸會休息,一看到他休息了,往家里面買酒買菜,我就害怕。”朱學名一邊說一邊瑟瑟發抖,他的牙齒都在打顫,幾乎要咬到舌頭的那種程度。

  “每一次都買酒買菜?就算那個人總是挑釁你,朱信厚也還是熱情款待那個人?”紀淵微微挑眉,很顯然對這個信息是比較感興趣的,“你父親是唯獨對這個人的態度比較熱情,還是說他平時在家里接待別人也一樣?”

  “我們家除了那個人,也沒招待過誰……我媽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來,我爸也沒招待過他,就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太久以前的……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最近這小半年里頭就只有那個人在我們家跟我爸喝酒吃飯過。”

  “你還能更細致的回憶起來那個人的長相么?就是說的更具體一點。”夏青看了看時間,“我現在可以盡快叫一個畫像專家,幫忙還原一下你說的那個人。”

  “不需要,”紀淵抽出自己口袋里記事本,還有一起放在那里的筆,“開始吧。”

  說完,他走到朱學名病床旁邊的窗臺跟前,找了一個光線不錯的位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眼睛看向朱學名,等著他開口。

  這個架勢分明是沒有給朱學名拒絕的余地,好在這一次是他主動把夏青和紀淵給約過來的,目的也是把這個人的存在告訴他們,看看是否有一定的幫助作用,所以對于這個協助畫像的事情,也就沒有表現得太過于排斥。

  接下來就是朱學名負責動口描述,紀淵負責動手繪制,夏青在一旁看著。

  不止是他,就連護工大姐也一臉好奇的湊了過來,她沒怎么見識過這種事,盡管知道紀淵并不是專門從事這種工作的專業人員,也還是很感興趣。

  朱學名的表達能力并不是很強,看樣子他并不是記不清那個人的模樣,只是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詞匯去加以描述,所以總是支支吾吾、猶猶豫豫,有的時候好不容易形容出了對方的什么相貌特征,轉而又自行推翻,改了口。

  紀淵做這件事的時候倒是表現得很有耐心,他也不急著下筆,每次都會仔細的聽完朱學名的描述,等著他自己再改口進行修正,或者適時的提幾個比較具有引導作用的問題,先記錄在紙上,然后心中有數了之后才動筆去畫像。

  就這么反反復復,糾糾結結,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朱學名才總算是把對方的身高體貌以及一些個人特征給確定下來,認為自己的表述已經趨近于事實了。

  紀淵畫像的動作還算比較快的,他畢竟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細細勾勒打磨每一處細節,追求的更不是那種仿佛照片一樣逼真的細致畫作,在參考著朱學名的意見進行了幾次調整之后,畫像終于完成了。

  紀淵作為一名業余選手,他的畫風略顯粗獷了點,不過抓特征的能力還是很強的,一副用圓珠筆畫出來的人像看起來具有明顯的個人特征,別說是夏青有些驚訝于紀淵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特長,就連護工大姐也一臉驚訝。

  畫完之后把最終成品遞給朱學名過目的時候,朱學名的臉色都有些變了,甚至還有一些瑟瑟發抖,從方才還算放松的態度又一次神經緊繃起來。

  “就是他!你畫的就是他!”他就好像怕那張畫像上面的人會忽然開口說出一些刺傷他心靈的話,又或者那個本子實際上是一塊烙鐵一樣,看清楚上面的人像之后,就把紀淵的本子一下子扔出去多老遠。

  他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大,把夏青都給嚇了一大跳,紀淵反而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彎下腰撿起自己的本子,撣了撣上面的灰,然后收好。

  “既然畫像沒問題了,我們再來順便聊聊別的吧。”紀淵一邊收本子,一邊問朱學名,“你父親以前是不是導致過他的一個工友受傷?”

  朱學名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似乎是對這件事沒有什么印象。

  他對這些沒有印象夏青也不會覺得多么意外,這件事是陳和還沒有入獄之前就發生過的,陳和在監獄里面度過了十六年的時光,所以那件事恐怕要倒退不止十六年,這也就意味著朱學名當時的年紀還小,所以父母瞞著他,他不知情,或者是雖然知道,但是過去太久早就記不得了,都是有可能的。

  紀淵沒有催促朱學名,也沒有因為朱學名流露出來的困惑和茫然而很快放棄對他的詢問,只是安靜的等在那里,很有耐心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朱學名有一點不那么確定的開了口:“我好想有點印象,但是記不清了,那時候我太小,我就記得我媽那陣子特別累,還總哭,有的時候就出去,回來倆眼睛腫的跟爛桃子似的,我爸還要跟她吵,他們那陣子總吵架,我也不知道他們吵什么,他們也不許我聽,每次都把我給轟出去。”

  說起已故的母親,朱學名的神色里面哀傷更濃了幾分。

  “那你怎么知道這個是跟我們問你的那件事情有關呢?”夏青問。

  朱學名的回答和前面紀淵的發問,放在一起有一種風馬牛不相及的感覺,好像并沒有什么實際上的關聯,而朱學名的態度又分明是認定當時父母的爭吵,母親的憔悴和紅腫的眼睛,都是和朱信厚造成工友傷殘的申請有關,夏青先雇要知道他為什么在記不清楚來龍去脈的情況下,還能有這份篤定。

  “本來我不覺得這里面有什么關系,后來我不是出了事,我媽一直想要找到撞到我的司機,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后來我就聽到她跟我爸哭,說是不是之前的那件事還沒過去,人家還恨我爸呢,所以就拿我來出氣,來報復我爸。”

  朱學名情緒再次激動起來,一邊打著哆嗦,一邊流下了眼淚:“我那個時候特別絕望,我就說,冤有頭債有主,為什么要拿我出氣?我又沒得罪過誰,也沒做錯過什么事!我爸當時聽我這么說,氣不過,跳起來就給了我一個耳光,他問我是不是盼著被撞死的人是他,然后我媽就沖過去跟他鬧了起來……

  再后來,我們家就沒人提這件事了,我媽還是一心一意想要找到開車撞我的人是誰,我爸覺得該找的都找過了,沒希望了,我們家因為這種事也總吵,最后就是我媽受不了,先走一步,把我和我爸都給扔下了。

  你問我這里頭到底有沒有什么關系,我也不敢說肯定有,或者肯定沒有,我把我能記起來的都告訴你們了,你們自己覺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個因為你父親受傷的人叫什么名字,這個你有印象么?”夏青問。

  朱學名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爸那時候好像是在一個什么什么機械廠里面上班,當時W市挺紅火的一個工廠,因為那件事,我爸那里的工作也丟了,我們家受了不小的影響,不過現在沒去別了,哪國廠都停產倒閉了,我爸也死了,塵歸塵,土歸土。”

  夏青暗暗記著,W市不算是特別注明的工業城市,在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子那會兒,確實有過幾個似乎還算效益不錯的工廠,只不過后期因為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又沒有成功轉型,就逐漸走向了衰落。

  所以朱學名給提供出來的這個范圍,說不定也能起到一些幫助作用。

  又是畫像,又是回憶一些關于過去的事情,朱學名看起來又有些懨懨的,沒有什么精神,他畢竟還沒有恢復,所以感覺到疲憊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見狀,夏青用眼神詢問了一下紀淵,見紀淵也沒有異議,便提出告辭。

  沈文棟還沒有回來,夏青走到門口的時候,有那么一點心里不踏實,她回頭看看靠在病床上閉目養神的朱學名,又看看送他們出門的護工大姐。

  “我們走了,你自己守著朱學名穩妥么?”她問護工大姐。

  “放心吧,沒事兒的,”護工大姐倒是不擔心,“這大白天的,科室里面醫生護士都多,他主治醫今天也是白班,能搞定他,而且你們剛才跟他折騰那么久,估計這孩子現在也累了,沒那么多的精神頭兒瞎折騰,沒事兒!”護工大姐倒是很看得開,并沒有任何的擔憂。

  夏青點點頭,盡管對方這么說,她還是叮囑了幾句,如果朱學名有什么問題就立刻聯系他們。

  護工大姐滿口答應下來。

  這一趟醫院沒有白跑,也算是收獲頗多,夏青回去公安局的一路上腦子里面都覺得滿滿的,有很多事情需要想,紀淵也沒怎么說話。

  兩個人回到公安局,一路回去辦公室,夏青伸手推辦公室門,門緩緩打開,然后——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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