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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舊賬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罪惡無形

  “除了覺得你姐姐沒有那么脆弱,抗壓能力比較強之外呢?還有沒有別的什么理由可以證明你姐姐不是一個會輕易選擇自殺的人?”紀淵問陳和。

  陳和本來覺得自己說的理由非常的充分,結果被紀淵又追問了一句,一下子還有些呆住了,翻著眼皮想了半天,才說:“沒有了……反正我就覺得我姐的死太不正常了!他們爺倆就是一對兒催命鬼!我姐為他們吃那么多苦,一天福也沒享到,最后說死就死了,我姐最后一面我沒有見到,我就不信她自殺!

  而且你要是讓我說,我覺得朱學名那小子當初受傷也是夠蹊蹺的!怎么就那么寸!我姐之前來看我的時候還好好的呢,下一次再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眼睛眍䁖著,我都以為她是得了什么大病了呢。

  問她怎么了,她就哭,說是孩子出事了,我問她怎么出事的,她就光是哭,也說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說什么她有罪,都是她沒有照顧好孩子,讓孩子受了那么多罪,如果孩子的腿好不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說到這里,陳和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這一番話似乎恰好證明了自己姐姐之后因為無法承受孩子雙腿無法復原的打擊,選擇了尋短見的合理性,這讓他有些惱火,眉頭一皺,攥起拳頭就朝自己旁邊的椅子上狠狠的捶了幾拳,力道很大,把椅子捶得砰砰作響,夏青看著都覺得手疼。

  派出所的人見狀,想要開口警告他一下,還沒開口,就被紀淵遞過去的一個眼神給攔了下來,便沒有作聲,默默站在夏青的旁邊。

  “怎么了?忽然想明白,發現你姐可能早就承受不了啦?”紀淵冷眼看著陳和用力的捶打椅子,然后開口問他,語氣輕飄飄的,頗有點拱火的味道。

  “想明白個屁!”陳和正在惱火的情緒當中,根本想都沒想就沖紀淵嚷了起來,“那是我姐的問題么?!這不還是他們姓朱那爺倆的罪過!憑什么我姐就得扛得住這么老多的破事兒!他朱學名要是走路小心一點,別沒事出去亂跑,有前眼沒后眼的,能出這事兒?怎么一天到晚馬路上走來走去那么多人,偏偏就是他?!就算是我姐受不了,那也是因為那小子自己不夠要強!不疼他媽!

  我姐就是一個女人,她又不是什么鐵人鋼人!遇到那么兩個不讓人省心的爺倆,最后把一個那么吃苦耐勞的好女人愣是給逼死了,這還是我姐的錯了么?我說是他們爺倆的罪過,這話還有什么問題么?!”

  他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情緒是非常激動的,一邊說這話,一邊還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額角上的血管微微凸起,和一開始嬉皮笑臉的樣子完全不同,就好像忽然之間變了一張臉似的,變得兇神惡煞起來。

  紀淵還是那樣一臉淡漠的靠在門口,聽完這話,呵呵一笑,瞥了陳和一眼。

  他的這個舉動可就實在是有些挑釁了,陳和被他的態度激怒,連坐都坐不住,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兩只手攥著拳頭,原本瞇縫的小眼睛都恨不能瞪成圓形的,如果沒有鐵門擋著,如果不是陳和尚存的理智還讓他沒有忘記外面站著的是一名刑警,估計他此刻已經沖過來了。

  “既然朱信厚父子把你姐拖累的那么慘,現在朱信厚死了,朱學名也只剩下半條命,你應該覺得挺欣慰的吧?有沒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紀淵并不在乎陳和幾乎噴薄而出的怒氣,也仿佛沒有看到他攥著拳頭跳起來的動作。

  陳和估計也沒想到自己都快要怒不可遏了,結果對方根本不理會,還繼續沒事人一樣的對自己問這問那,一下子僵在那里。

  坐回去吧,胸口那一股火還沒有一個發泄的途徑,窩著難受。

  繼續表達自己的怒氣吧?話題岔開了,情緒也好像一下子錯位了似的。

  “大仇得報個屁!”憋了半天,他除了沖著紀淵擺出一張陰沉沉的臉之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樣來表達情緒了,“他死了我有什么好高興的?他死了我姐就能活過來了?要是他死能把我姐給換回來,那我就豁出去吃槍子兒我也弄死他啊!我姐死都死了,活不回來,我還想讓朱信厚活著呢,他多活一天就多欠我的,我真有什么需要指望的還可以找他!

  現在連他都死了,我才真的是徹底一點指望都沒有了呢!我大姐看到我就跟看到自己家門口有狗屎一樣,我爸媽說對著我他們倆都得折壽,說了你們都不信,我連我大姐家在哪兒都不知道!現在搞不好朱學名那小子還得被推到我頭上來,你們還能找到比我更慘的人?!”

  “你放心吧,朱學名輪也輪不到你的頭上,”夏青對他搖搖頭,“你連自己的生活都沒有辦法保障,就算是指派也不會首選你這個舅舅的。”

  陳和聽了她的話,原本還怒氣沖天的表情里忽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

  “真的?他們真的不會要我來養朱學名那小子?”他不確定的問。

  夏青對他點點頭:“不是為了你的利益考慮,也得為朱學名的生存環境考慮一下呀,你父母和你大姐他們在經濟收入和物質條件這些方面肯定都比你要更寬裕穩定,沒道理越過他們,讓你這個沒有穩定收入和固定住所的人來負責。”

  “切,我還以為有個什么說法呢!弄了半天就這個?!”陳和翻了個白眼兒,“你們啊,別做夢了!我大姐要是能同意把朱學名接過去,我都跟你們倆隨便誰的姓!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大姐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那倆眼珠子都長天靈蓋上頭的!根本看不起我和我二姐,她也看不起朱信厚,從我二姐要嫁給朱信厚那會兒,她就說了,以后要是吃不起飯,要飯都別要到她家門口去,她嫌丟人!

  我沒進去之前,我二姐生了朱學名,我大姐家也有孩子了,我們去看看,你們知道我大姐怎么說的么?她說以后讓我二姐少帶朱學名去她那里,別把她孩子給帶壞了,因為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孬種兒完蛋!就這么一個人,你們還能指望她幫我二姐照顧朱學名那么一個廢人?”

  “朱信厚不是很勤懇的么?你們怎么把他說的那么廢?”夏青問。

  “什么叫為什么我們把他說的那么廢!他本來就很廢!”陳和哼了一聲,“我有時候就覺得我進去那么十幾年,感覺外面就好像都變了一個世界了似的!好多東西我都不認識也就無所謂了,關鍵是好家伙,你們說的朱信厚跟我認識的,怎么也都好像不是同一個看似的?!一個兩個都說他什么勤勞,說他能吃苦,說他有責任感!我呸!裝的人模狗樣的,我才不信!”

  “朱信厚十幾年前什么樣我們不太清楚,朱信厚在這十幾年當中變成了什么樣,你也沒看到,人都是會有成長有進步的嘛!”夏青不大在意的回應。

  “我說,你們肯定比我書念得多多了吧?什么人都是會成長進步!你們沒聽過有句老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們沒聽說過狗改不了吃屎?”陳和一聽這話,又惱火起來,“你們能不能別那么傻天真傻可愛的?哦,聽朱信厚那幫鄰居說他好,他就真好了?他那么好,為什么還得我姐替他擔待那么多!”

  “你姐擔待什么?”夏青結合前面陳和提到的關于他父母嫌棄朱信厚無能的那部分,“朱信厚之前并不是像現在這么勤快肯干,而是比較懶惰么?”

  “呵呵呵,總算啊!總算有個上道的人了!”陳和聽了夏青的話,臉上的表情這才終于算是緩和下來,人也一瞬間就從之前那種暴跳如雷的狀態重新變得油腔滑調起來,“我姐還在那會兒,朱學名也沒出什么事,他朱信厚可不是什么勤快人!就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只要餓不死就行!月初賺了一千塊錢,他要是覺得這個月夠用了,后二十來天就一天都不愿意去干活兒了!

  他們剛結婚那會兒,朱信厚還想直接住在我爸媽家里算了呢,我爸媽沒同意,后來他們就被趕出去了,租房子住,一直到我進去之前一兩年的時候吧,才買了他們現在那個房子,而且你們都想不到他們是哪里來的買房子的錢!

  朱學名家那邊算上他一共三個孩子,他們買房子那年,他老爹過世了,他跟他另外的兩個兄弟商量了一下,他大哥負責養老太太,以后所有老太太的財產就都歸他大哥,他和他小弟兩個人得他老爹留給仨兒子的那一半。

  就這么著,他們兄弟仨把爹媽的房子賣了,又分了分存款,朱學名分到了十六七萬好像,加上之前我姐辛辛苦苦打工攢下的錢,這才買了個房子!”

  夏青悄悄盤算了一下這里面的時間點,朱信厚和妻子的房子是在陳和被判刑之前買的,剛買了房子搬進去,可能和周圍的鄰居也沒有那么快打成一片,互相不知根知底也是正常的。

  后來沒過多久,在陳和入獄之后的一段時間,朱學名也出了意外,這給朱信厚一家帶來的除了精神打擊之外,還有經濟上的重創,因為沒有找到肇事者,所以朱學名的醫藥費都只能自家負擔,朱學名當時年紀不大,家里也沒有給他買過保險,這筆費用由他們自己全部承擔,實在是相當吃力了。

  在這種情況下,妻子需要花費很多精力來照顧無法自理的朱學名,朱信厚自然就不可能過什么閑云野鶴的日子,估計鄰居在開始對他逐漸熟悉起來的時候,恰好就是這個階段,所以評價自然也是比較高的。

  “朱學名出事之后,朱信厚總還是承擔起了自己的那份責任了吧?”夏青問陳和,“難道他那個時候還什么都指望著你姐么?”

  陳和不大情愿的撇撇嘴,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沒親眼看到過,我人都進去了,那得消息多靈通啊,還能隨時監督朱信厚的一舉一動!我姐那人我還不知道她么,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之前去看我的時候,我一問怎么樣,就說挺好的,什么都挺好的!后來朱學名出事,她才忍不住看我的時候跟我哭了一鼻子,說以后估計沒有什么時間去看我了,得照顧家里頭,之后她就沒有再去過,我都沒想到那一次居然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看到我姐,等我出來,我姐都變成一盒灰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陳和的情緒再一次出現了比較明顯的波動,只不過和之前的暴躁和憤怒不同,現在他看起來很傷心,兩只眼睛紅紅的。

  “所以也就是說,你對你姐姐實際上的家庭生活情況并不了解,你所說的都是你主觀上的推測嘍?”紀淵并不打算給陳和平復情緒的時間。

  “對!就是我的主觀推測!怎么著吧?!”陳和被他這么一說,果然又一下子被激怒了,他就好像以跟誰叫板似的,扯著脖子嚷嚷,“我是個有案底的,我不是好東西,所以我的話就都不可信了是吧?他朱信厚是好東西,他是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我說他不是好東西你們不信,別人被他裝裝樣子騙了,以為他是什么好人呢,跟你們說他好,你們就說什么信什么?!

  你們不是警察么!你們自己去翻他的老底啊!看看到底我說的對不對!當初他二十多歲,剛跟我姐結婚沒多久,出去干活兒的時候也不認真,結果出事了,自己受了點輕傷倒是沒怎么樣,結果把他一個工友給弄瘸了,要不是我姐求爺爺告奶奶,跪人家家門口作揖磕頭的求,保不齊他比我先進去!

  回頭你們還是好好打聽打聽吧,搞不好朱學名那個腿,就是被朱信厚當年坑了的那個工友給弄瘸的也說不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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