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不能這么說話啊!這么多年,我們家李永輝為了咱們村里人,那也是操心費神的,咱就不說功勞,至少也有點苦勞吧?你們怎么能這么說話呢?!”李永輝老婆一聽這話的口氣不對,也有些不樂意起來了。
“好了!你們先別吵了,那邊到底什么情況?”夏青被她們吵得太陽穴都要爆炸了一樣,趕忙開口叫停這幾個女人之間的爭執。
“還能因為什么啊,不就是把地承包出去的事兒么!”一個原本沒有開口的女人在一旁說,“我們這幾家也都想好了,地是死的,人是活的,都一把年紀了,本來也干不動什么,現在村子里頭也不是特別太平,別人家也都在把地給承包出去,我們要是再拖下去,搞不好折騰到最后,想租給別人都沒有人愿意接。
我們就算是歲數也不算小了,那也不代表我們就活夠了是不是?我們也想踏踏實實、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啊!這怎么別人往外租地就行,我們幾家就不行?還口口聲聲的說什么親戚不親戚的,難不成越是沾親帶故,越要害我們啊?”
“啥?你們要租地?那怎么行啊!咱們之前不是都說好了不租的么?怎么這種時候你們能先變卦了呢!這還能怪我們家永輝不高興?!”李永輝老婆也惱了。
“好了,你們先別爭執這些了,趕緊帶我們過去,把人先勸開再說!”夏青趕忙示意她們不要浪費時間,帶路過去,不要這個節骨眼兒上又鬧出什么亂子,順便她也趕忙打電話聯系在村里面的同事,讓他們也趕快過去看看情況。
打過電話之后,夏青心里面也略微踏實了一點,羅威因為需要跟著李永輝,免得他突然返家會影響了夏青他們那邊,所以現在也在現場,周圍也有其他同事,想要控制住事態也并不算特別難。
她和紀淵跟著那幾個女人,還有李永輝的老婆急急忙忙趕了過去,到那邊的時候,其他人也剛到沒有一兩分鐘,李永輝和其他幾個與他年紀相差不多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都有些狼狽,先前看樣子是真的動過手,現在被人給勸開了,沒有再繼續做出什么推搡的動作,嘴上卻也誰都沒有示弱。
“你們這就是瞎胡鬧!我好歹也是個村長,你們怎么……”
他們走進去的時候,李永輝正站在羅威的身后,伸長脖子吼著,看那個架勢,就好像生怕沒有羅威擋在前面,對面的人就會再沖過來打他似的。
其他人也立刻回嘴,一個比李永輝看上去略年輕的人輕蔑的嗤了一聲:“你少拿村長這事兒壓我們!你管天管地,還能管著我們拉屎放屁了?!地是我們的地,國家不讓賣,我們也不賣!國家不讓拿去做別的用途,我們租給別人也還是種地!這怎么了?!你倒是說說看,我們犯了哪家的王法了?憑什么你說不讓就不讓?你是不是有點太霸道了?!”
“得了,老五,跟他說那些干嘛!”旁邊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哼了一聲,“人家自己親兒子死了都沒有吭一聲,那心都是石頭做的,咱們的命值幾個錢!”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李永輝瞪著眼睛,白眼球上面布滿了血絲,一看就知道最近這段日子他也并不是很好過的,“這么多年,咱們親里親戚的,我什么時候虧待過你們?什么事情不都是盡量去照顧你們的么?那時候你們怎么不要志氣說不要我管?現在背信棄義的時候你們倒是都想明白了啊!”
他的憤怒并沒有震懾到任何人,對面只是翻了一個白眼,說:“此一時,彼一時,要是沒有我們支持你,你也未必能選上村長,這不是一樣么!”
李永輝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李永輝老婆也只是在一旁幫他撫胸口順氣,其他人的陣勢似乎已經把她給嚇著了,讓她根本沒有辦法鼓起勇氣去和對方爭執。
夏青并不打算浪費時間在合理聽他們吵來吵去,只要不打起來,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又鬧出更多的亂子,那就一切都好說,這些人即便打算把土地轉租出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舉家全部離開的,再說這些人在此之前和李永輝沾親帶故,也算是小團體里面比較核心的人物了,這反而讓夏青不那么擔心。
作為一直以來享受著特殊待遇帶來的好處的那一撥人,除非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否則恐怕誰也不會愿意去主動打破那對自己有利的平衡吧。
所以這些人充其量算是樹倒猢猻散,沒義氣了一些,卻不在夏青懷疑與李家村一系列突發命案有關的嫌疑范疇當中。
尤其現在他們又有了新的調查方向,夏青就更加不愿意在這里浪費時間。
于是她把這邊交給了羅威和其他人,自己選擇了先行離開。
紀淵當然是跟著她一起走的,于公于私,他都不會是個更愿意留下來的人。
“感覺李永福死了之后,李家村里面的人受到的震動還挺大的,”夏青在和紀淵一同開車返回縣城的路上,對他說,“原本還只是有一些地位比較邊緣化的人在著急賣地離開,現在就連李永輝關系比較親密的親友也開始動了這樣的念頭,看來李永輝因為這一系列的事情,在村子里地位受影響很大啊!”
“嗯。”紀淵的回應極其簡短。
夏青沉默了一會兒,最后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還是把埋在心里好些天的疑問給問出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對紀淵說,“你之所以會答應跟我合作,并且我覺得咱們兩個人這些天相處的也還算和諧,是因為我跟你說過,如果我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個人,有可能會選擇離開這里么?”
這些天紀淵的種種反應,夏青都是看在眼里的,別說是羅威和齊天華他們感到驚訝和好奇,其實就算是她自己,心里面也多少有些疑惑。
紀淵之前對于搭檔的排斥,這是全局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對于自己來說,他即便也還是冷冷淡淡的,至少總體來說態度稱得上是配合的,除了他尚未解開心結前提下的那種冷清的性格表現之外,甚至讓夏青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敵意和抵觸,這與他對其他人的態度也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對比。
既然仍舊排斥和周圍的人有什么接觸,又為什么選擇了讓自己作為例外呢?
“你要找的人,就是你那個所謂的恩人?”紀淵沒有回答夏青的問題。
“對。”夏青略微猶豫了一下,點頭承認了,她決定對紀淵坦誠一點,畢竟真誠換真誠,想要和這樣一個遭受過創傷,對人際關系充滿了不安的人打交道,讓對方能夠感到安心是最最重要的。
夏青想要找恩人的這件事,刑警隊“四朵金花”的其他三個人是知道的,還有過去在學校里交情比較好的兩個小師妹,僅此而已,并且即便是他們,也只是囫圇的知道夏青想要找一個恩人,至于是什么樣的恩情,也不是很清楚。
夏青覺得自己已經從那段令人戰栗的陰影當中走出來了,她既不需要別人因此而同情她,也不需要周圍的人對自己小心翼翼,當初那么努力的走出來,為的就是重新過上正常的生活。
不過之前告訴了紀淵,她倒是并不怎么擔心,畢竟以紀淵現在的個性,他應該也不會有那種閑情逸致去跟其他人八卦自己的那些事情吧。
“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了,可是你還沒有回到我的呢。”她又等了一會兒,見紀淵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再次提醒他一下。
“不是。”紀淵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在說話的時候,他扭頭看向車窗外,似乎這樣會讓他少一些不自在,“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把走出來的。”
這個答案倒是夏青事先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并且也算得上是一個意外之喜了,想要知道別人的心路歷程,這至少已經是一個積極的開端了。
“好啊,沒有問題!只要你不嫌煩,以后有機會,我可以和你聊聊這些。”夏青答應得十分干脆。
紀淵沒有再做回應,夏青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兩個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縣里面,開始著手尋找那個李俊良生前的好兄弟——“二賴子”。
這個縣城雖然不算是多么繁華的那種,終歸比李家村要好得多,對于外來的陌生人沒有那么強的防范意識和抵觸情緒,所以夏青和紀淵把車子停在路邊,身著便裝出去走訪打聽的時候,并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警察。
走了一大圈,天都已經黑透了,終于有了一點收獲,夏青在到路邊一家小超市買水喝的時候,隨口向店主打聽了一下是否認識一個綽號叫“二賴子”的年輕人,沒想到那人居然還真的知道。
“二賴子?不就是后面那條街上聚寶盆大酒樓那家的孩子么!”小超市老板撇撇嘴,“他那外號可真是沒白叫,家里頭開個酒樓那么有錢,到現在我們家店里頭他賒的賬的還沒有給我還清過呢!”
“那我去哪兒能找到他呢?”夏青一聽店老板居然認識,趕忙問。
小超市老板撇嘴笑了笑:“去縣醫院唄!在那里頭躺著呢,一時半會兒你都不用擔心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