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中土區硼城朝陽殿:
對棋局走向的預判是行棋的關鍵。
而官場如棋,楊崇煥不但深得行棋要領,更能將其運用于官場上。
劉佩羽一開口,楊崇煥便估摸出其大致用意。
正是作為棋界精英特有的前瞻性、預見性使他比常人更具戰略眼光。
劉佩羽對他這位棋友兼臣下的表現,甚感欣慰。
接下來,劉佩羽開始借題發揮:
“眾愛卿,治國平天下,乃一浩大工程,只因朕個人的精力、智慧有限,這才需要眾愛卿的扶持。
不要遇事便找朕,朕就只一顆腦袋兩只手。
朕要能把一切事情都輕松搞定了,朕還要諸位干嘛?說啊——”
劉佩羽呷口茶,繼續發表政論:
“朕對眾位養以厚祿、尊以高位、委以重任不就是要讓諸位各盡其才、各顯其智、各使其力,以彌補朕的不足嘛!”
劉佩羽清清嗓子又道:
“肖愛卿,洪水決堤,請問,你對此,有何作為?
事前有防范措施嗎?對長堤的牢固度有過推演嗎?對可能的水患有預見嗎?事后有補救措施嗎?
倘若沒有,是為失職;
倘若有卻收效甚微,是為能力不足。
對失職與能力不足的臣下,朕當如何呀?”
直說得肖朝貴大汗淋漓。
“陳愛卿,敵國傷我邊關戰士數百,何種原因所致?你有過精準分析嗎?
是裝備落后?是軍心渙散?是訓練不力?還是指揮不當?
你自省過嗎?你當承擔何種責任?”
直說得堂堂駐邊大將陳慎民渾身發抖。
“孫愛卿,桔西禍不單行,連遭旱災蟲災,你又有何作為?
此前有何防治措施?此后又有何補救措施?……”
直說得戶部尚書孫澤西面色發白……
幾位大臣正心懷忐忑,生怕官位不保。
誰料,劉佩羽話鋒一轉:“罷了,這筆賬先替諸位記著!
諸位可都聽好了,在其位,謀其政。
當自省的自省,當守正的守正,當整改的整改……
朕也乏了,不和諸位理論了。散朝!”
桔西金區蕭府忘俗亭:
蕭雅塵哭得個梨花一枝春帶雨:“姍姨受傷了,我要去見姍姨!”
路芷蘭在一旁直勸:“雅塵妹妹放心,姍姨人好,不會有事的。”
雅塵:“那姍姨為何不回來?她傷得一定很重。
白大哥說她挨了兩刀,一定好痛好痛,我要去陪姍姨!”
一旁蕭逸塵有些笨拙地勸道:“好妹妹別哭。芷蘭妹妹,你怎么也哭了?”
碰巧柳含煙在荷池外的小徑上漫步,見到亭中情形,猶豫了一陣子還是上了小橋,進了忘俗亭。
“柳姑娘,你來了正好,你替我勸勸兩位妹妹吧。”
蕭逸塵見了柳含煙,如逢救星。
誰知雅塵不見含煙則已,一見則更來氣,指著含煙的鼻子罵道:
“都怨你!都怨你!你個喪門星!你一來姍姨就出事!出事的為何不是你?!”
罵完又接著哭。
含煙默不作聲,只是安靜地看著雅塵。
“你瞧什么瞧?沒見過女孩子哭嗎?”
含煙慢悠悠冒出一句:“妝都花了。“
雅塵抹抹眼淚:“干你何事!”
含煙平靜地說:“花了好丑。”
雅塵杏眼圓睜:“我要你管!”
含煙若無其事地說:“好,你接著哭!”
雅塵氣呼呼地說:“我偏不哭!你誰呀,你讓我哭我就哭,我多沒面子呀!”
含煙轉身便走。
“你給我站住!”雅塵跺跺腳。
含煙慢慢轉身,拿眼瞄她:“何事?”
“你還沒哄我呢!”
桔東木區沽舒城桐福茶館:
王五、趙六行棋,老觀眾童鄉鈺觀戰。
王五下到得意處,舊病復發:“你這棋下得有多荒唐,死得就有多窩囊。”
趙六不服:“再來一局。”
王五:“你當前只有兩種選擇,一種為痛快地死,另一種為痛苦地死。”
趙六還不服:“又來一局。”
王五:“棋走成這般模樣,還能如此氣定神閑,你的勇氣令人拍案叫絕呀。”
趙六:“還來一局。”
童鄉鈺長嘆一聲:咱桔東區重整棋業恐遙遙無期矣!
桔西金區韓府攬月館:
已姍斜靠在床背上,神情略顯疲憊。一陣舒緩的琴聲自廳外傳來。
葉已姍雖不諳琴律,但隱約覺著那旋律極為入耳入心。
那琴音,
時而空靈曠遠,似云絮飄浮——
時而細膩婉轉,如兒女呢喃——
難得的清閑,難得的寧靜。
自蕭然離去,她就不曾停歇過。
她摸摸纏著繃帶的右腿,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原來,有一種幸福叫受傷么……
銀燭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韓承旭停了琴也跟了進來。
“銀燭,我來,去讓李媽再燉只雞來。”
“好的,公子。”
韓承旭小心接過湯藥,在床榻前坐下。
葉已姍眼角含笑地瞅他,把手一伸:“還是我來吧。”
韓承旭說:“我——”他本想說我喂你的,想想實在說不出口。
于是改口說,”我——幫你吹吹。還燙呢。”
葉已姍笑笑:“沒事,我沒那么嬌氣。給我吧。”
葉已姍接過碗,喝了一小口,沉吟道:“韓公子何時啟程,為時不早了。”
“在下不去了,‘陶然隊’棄權了。”
“這又是為何?”含煙甚是吃驚。
“姑娘為韓府身負重傷,夢寒君宇航君又得遠離,在下若不管不顧,是為不義。”
“公子這話就太見外了。蕭韓二府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夢寒對貴府時有叨擾,公子待他情同手足,關照有加。
那日已姍拔劍不過是順帶的事。莫說是公子,便是換了旁人,已姍也是要救的。
公子放心,已姍這腿不日即可痊愈。你要為這事誤了聯賽,我可饒不了我自己。”
桔西金區蕭府門外:
柳含煙站在蕭府門外,本想只是到門外的梓虛河泡泡腳。
可當她走出蕭府大門時,她的雙腳不由自主地就把她引上了那條筆直的大道。
她沿著大道一直往東走,往東走,再往東走,而且越走越快。
蕭府離含煙越來越遠,到后來,她甚至開始小跑起來,一種莫名的興奮莫名的自由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