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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小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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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神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旋即張溪便快步趕到床邊坐下,拉了黃宜安的手,關切地自責道:“你近日身子如何?都是我照顧不周,才讓你受了這么大的罪!”

  實在是她沒有想到,明緗明知此事干系重大,甚至為此還主動提出幫她招待客人,結果卻鬧出了這樁禍事。

  “已經好多了。”黃宜安笑應道,張口要安慰張溪幾句,又見王氏在一旁拿眼瞪她,只得按捺下來,客套一句,“勞您費心了。”

  張溪見黃宜安語氣陡然冷淡了下來,心中一轉,便轉頭吩咐張媽媽:“你去把那些藥材錦緞都搬下來。”

  又站起身來向王氏欠身道:“這些都是家母親自挑選,讓我帶來向貴府賠罪的。物雖輕薄,但卻是家母的一番心意。緗妹妹近日也被家母禁足,罰抄經卷,替黃小姐祈福。”

  張溪的姿態極低、語氣極誠,王氏不好推脫,只得虛笑著敷衍兩句,又吩咐阿梅伺候茶水,這才同張媽媽等人出了廂房。

  王氏一出去,屋子里的氣氛立刻輕松起來。

  張溪想到黃宜安奇怪的態度,暗忖:她和黃宜安的交往僅限于上次的迎春會,而且還出了明緗惡意傷人這樁禍事,不管怎么看,黃宜安都不該對她如此親近才是……

  難不成,是因為立后?

  張溪心中微微一凜。

  不管黃宜安怎么想,英國公府都絕對不能插手立后之事!

  上次的迎春會只不過是奉兩宮太后之命,宴請適齡女子,以便察其品性,但是這絕不代表著英國公府可以干預此事。

  這么一想,張溪的笑容便帶了幾分疏離。

  前世此時的黃宜安,還不明白張溪為何突然轉變了態度,然而今生此刻,她卻轉瞬便明白了對方的顧慮——手握重兵的英國公府結交后宮,甚至妄圖左右立后,這罪名足以讓綿延兩百余年圣寵不衰的開國功勛英國公府頃刻覆滅!

  不過,和前世欲賭氣入宮,誓要明緗等一干輕侮她的人好看不一樣,今生她可是半點都不愿意為了賭那一口氣,就賠上自己的一生,也賠上家人的幸福。

  “國公夫人太客氣。”黃宜安笑道,“鬼門關走這一遭,我也明白了許多事情,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故而今生所求,不過是一家人喜樂平安罷了。

  “國公夫人能為我主持公道,明小姐能知錯就改,我這心中的怨氣便散了大半。”

  張溪聞言一怔。

  她沒有想到黃宜安如此直率,當著她的面就直言對明緗的怨恨;更沒有想到黃宜安竟然看透了她的顧慮,以一句“今生所求,不過是一家人喜樂平安”來安她的心。

  黃家的這位小姐,竟是如此聰慧通達之人嗎?

  如此一來,倒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張溪暗嘆一聲,言語也赤誠起來:“你放心,英國公府敢做敢擔,斷不會讓你白白受此委屈的!”

  便是沒有替明緗賠罪這一遭,這么聰慧又通達的姑娘,她也是欣賞并且愿意與之結交的。

  于黃宜安而言,跟張溪是久別重逢;然而于張溪而言,這卻不過是兩人的第二次相見罷了。黃宜安縱然有很多話想跟故人傾吐,此時卻也不好表露過多。

  更何況,英國公是天子寵臣,今生她也不愿意與之有過多的牽扯。

  是以兩人寒暄了一陣,張溪見黃宜安面露疲倦,便起身告辭了。

  王氏雖然惱恨英國公府,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到底親自送了張溪出府。

  待回轉西廂,王氏正待要問問張溪都說了些什么,就見女兒一臉正色道:“娘,明緗雖然可恨,然而英國公府卻是無辜,且自開國以來,英國公府世代戍守西北,御敵保國,也不知道為此折了多少好男兒……

  “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王氏難得見女兒如此鄭重,且竟還說出如此慷慨大義之言,不由地一愣。

  片刻后,點頭笑道:“行,就聽你的!”

  出身西北的王氏,比別人更能體會英國公府為大齊的犧牲與意義。

  張溪一路回了英國公府,徑直去正房復命。

  英國公夫人正坐在榻上查看賬冊,明緗伏在一旁的幾案抄寫女誡。

  見張溪進來,英國公夫人放下賬冊,問道:“此行如何?”

  明緗聽了,手中的筆一頓,一滴墨團便在紙上暈開了,糊了好幾個字。

  英國公夫人覷了明緗一眼,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明緗把頭伏得更低,卻并沒有換張紙繼續寫。

  英國公夫人見狀暗自搖頭,但一時卻也沒空去理會她。

  張溪先向英國公夫人問了安,復又將此去黃家的情形一一稟報。

  當然,關于黃宜安說明緗受罰她怨氣消散一段,張溪自動隱去了。

  英國公夫人聽罷十分驚詫,沉吟道:“這么說來,這位黃小姐還真是個通達率真又聰明伶俐的好孩子。”

  張溪點頭笑道:“正是。黃小姐這樣的品性,若不是出這件事,女兒倒是很樂意與之相交。”

  明緗卻氣得差點把筆桿折斷。

  張溪這話,分明是責備她惹了禍事,才使得自己錯過了結交黃宜安的機會!

  可明明是那賤婢不要臉,得知三表哥陪著皇帝在疊翠軒暗中觀察諸家小姐,竟然特地繞去那里搔首弄姿,怪誰?她不過是將那賤婢打回原形,讓眾人都看清那賤婢的真面目罷了!

  怎么沒有人感謝她,反而要罰她,如今更是抬舉那個賤婢呢?!

  張溪瞥了眼明緗抓著筆桿骨節突出的手和筆下墨跡凌亂的紙張,沒有說話。

  英國公夫人卻肅容寒聲道:“再抄十遍。”

  到了這會兒還咬牙暗恨的,甚至半分都遮掩不住,看來這些天的女誡都白抄了!

  張溪無意夾在這姨甥兩人之間,成為明緗的眼中釘,遂找個由頭出了正房。

  剛出正院沒幾步,就見三哥張池一身勁裝走了過來,二月初的天,他頭上卻汗涔涔的,可見是剛從演武場回來。

  張溪腳步一頓,迎上前去,笑問道:“三哥這是要去見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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