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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回 心意已決 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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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善在一旁聽完沈恒的話,忙也道:“是啊大哥,你不必非來趟這灘渾水的。至于將來,只要七皇子真能……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相公有肉吃,你便有肉吃,你直接參不參與進去,其實也沒太大差別了,你就只管安心陪伴娘和嫂子他們便是,好不好?”

  之前她倒是想過,要讓程欽也跟著掙一份“從龍之功”的,那將來不但他自己,便是驥哥兒乃至驥哥兒的兒子,都不用愁了。

  可如今他們與阜陽侯府已是死仇了,將來勢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程欽夾在當中,也太為難他了。

  就算他已不是裴家的人了,就像沈恒說的,終究還是骨肉至親,他又重情重義,讓他中立旁觀便罷了,還要讓他拿起刀劍,去砍另一方,他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兒?

  季善不想他難過,最好的法子,便是讓他獨善其身,從頭至尾不參與,那將來無論結果如何,他心里總能好受些。

  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也擔心萬一七皇子已經盡了人事,卻實在沒那個天命……只要大哥好好兒的,娘和大嫂,并他們的一雙兒女便也能好好兒的,她便走,也能安心了!

  可惜程欽顯然沒將夫妻兩個的話兒聽進去,正色道:“妹妹、妹夫,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你們先聽我說。這次的事,讓我對裴家也好、裴二老爺也好,都徹底死了心;也讓我看清了一點,將來一旦他們得了勢,就算一開始他們沒有殺妹妹妹夫之心,只要旁人略一攛掇一逼迫,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對妹妹妹夫下殺手的。”

  “真到了那時候,哪怕妹妹妹夫留了后路,還有生機的,怕也難有生路了。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尤其經過今日之事,豫章長公主肯定第一個就恨死了你們,也恨死了我,將來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所以,我們只能勝,不能敗,我也不只是為了你們,亦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母親和妻兒,你們都別勸我了吧,我心意已決。”

  沈恒聞言,片刻才道:“話雖如此,大哥也不一定就非要趟這灘渾水的,有我、有我妹夫已經足矣。說句不好聽的,我還想著將來萬一……大哥好歹是一條后路呢!”

  程欽苦笑道:“我們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真有個萬一,我怎么可能是你們的后路,便我從頭到尾沒參與,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淼淼雖才只八歲,卻真的很早慧,我哪怕這幾年見她見得少了,也聽不少人說過她的聰明,若是不聰明,也入不得八皇子妃和皇貴妃的眼了,不是嗎?她又是裴瑤一手養大教大的,我真的不敢指望歹竹能出好筍,這次的事,她肯定也遲早會知道的,到時候妹妹妹夫你們覺得,她會放過我嗎?”

  季善聽得咬起牙來,“是裴瑤先喪心病狂不干人事,我們才自衛反擊的,她女兒還有臉報仇?不過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裴瑤不是好東西,她女兒自也好不到哪里去。況于我們來說,裴瑤是仇人,非要除之而后快,于她女兒來說,卻是親娘,她當然只會向著自己的親娘。”

  “所以啊,我除了竭盡全力,為自己和自己的至親們搏一把,哪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程欽攤手,“只要我努力過了,哪怕將來結果不是好的,我也不至后悔當初為什么要裹足不前,可能有了我的那一份力量,局勢就會不一樣了呢?”

  說著又是一聲苦笑,“且我還有一點私心,妹妹妹夫是至親,我也不瞞你們。將來若勝出的是七皇子,我不管到時候能不能做到,但一定會竭盡所能去試一試,看能不能保下裴家幾個婦孺孩童,不叫裴家徹底斷了根;但若勝出的是他們,他們卻肯定不會饒了我們,肯定會趕盡殺絕。這樣一進一出之間,得多少條人命了?我不去做,委實難以心安,還望妹夫就成全了我吧;當然,你若礙于我身份尷尬,實在為難,我也可以自己去見子桓兄,甚至自己去見七皇子的。”

  季善聽得眼睛都紅了,有些沒好氣的道:“大哥,他們都那樣對娘、對你的妻兒,那樣逼你了,你卻還要想著將來……你可真是、真是,你就不能別這么重情重義,別這么好嗎?我都想、都想罵你了!”

  可也正是因為程欽的重情重義,她才會在相見后沒多久,便真正接納了這個哥哥,并且一做兄妹就是這么多年,早已成了彼此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程欽失笑,“我哪有妹妹說的這么好,我這主要還不是為了自己,為了我兩個孩子嗎?旁的至多只能占一半的原因罷了,畢竟我不能保證別人怎么想怎么做,卻能保證自己會怎么想怎么做,那當然只能按自己的想法來選擇。妹夫,怎么樣,你愿意替我引見,能替我引見嗎?”

  沈恒想了想,道:“我自然愿意替大哥引見,但這種事兒,最好還是先探一下殿下口風的好。這樣吧,明后日我們請了師妹一家回來,大家再好生熱鬧一日,屆時大哥你把你的想法再與我妹夫說一遍,讓他回頭見了殿下,先私下問問殿下的意思。本來如今大過年的,殿下門前就人來人往,又要各處應酬,怕也暫時不得閑,總得擇個好時機才是。”

  一面問季善,“善善,你今兒打發人去見過師妹了嗎?她怕是一直都懸著心的。”

  季善道:“我就是怕她一直懸著心,下午已經打發人去見過她了,她知道了最新的進展,也好安心。就是大年下的宗室里應酬多,也不知道她和妹夫哪日才得閑,我明兒一早打發楊柳去見她吧,若是后日他們能抽出時間來,那便定在后日請他們回來熱鬧。”

  沈恒點點頭,“好,那就初步定在后日,如此大哥也還能有一日兩夜的時間來考慮。如今大哥心里更多是激憤與難過,等明兒又冷靜了幾分,指不定想法也會有所不同了。”

  程欽擺手道:“我已經很冷靜了,雖然考慮的時間在你們看來,可能是有些短,但許多事真正做決定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而已。我也不會再改變想法,妹夫不會以為下午裴二老爺一副后悔難舍的樣子,又是要給我和母親莊子鋪子,又是想我們回去,甚至還說了只要你和妹妹愿意,也歡迎你們回去的話,將來,他就會對我們心軟,會手下留情吧……”

  季善忙打斷了他,“大哥,你才說什么,裴二老爺居然還說了只要我和相公愿意,也歡迎我們回去的話?相公,你怎么之前沒跟我說呢?還以為他臉皮只跟城墻一樣厚,沒想到,連城墻都比不上他的臉皮!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我當時怎么就不在,我要是在,一定啐他滿臉的口水!”

  沈恒摸著鼻子道:“這不是想著這樣的話,壓根兒連說與善善你聽的必要都沒有,我才沒說的么?反正任他說得天花爛墜,我也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程欽道:“妹妹你先別急,聽我說完。當初你們剛回京時,裴二老爺與阜陽侯都有過籠絡你們的心,那時候,他們可能還有那么一二分真心,但在漸漸得知了妹夫與七殿下和定國公府的關系之后,在昨日今日發生了這么多事之后,他們怎么可能還有一絲一毫的真心?便對我都沒有了,何況對你們?”

  “所以現在的局勢就是我們贏了,我會對他們手下留情,他們贏了,我們卻是必死無疑。我除非傻了,才會再猶豫呢,妹妹妹夫就只管放心吧,將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絕不會后悔今日決定的!”

  季善與沈恒見他的確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想著他也是快三十的人了,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里還好再多說?

  片刻,沈恒才道:“既大哥心意已決,我自然要支持你,等過些日子你多接觸殿下幾回后,你便會知道,殿下的確值得你追隨,的確令人心悅誠服了。而殿下有了大哥,定也是如虎添翼,我和妹夫有了大哥并肩作戰,往后亦更安心了!”

  程欽笑道:“我可比不得妹夫和子桓能干,不過天生我材必有用,定也有我能為殿下分憂解勞的事,我到時候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季善哼哼道:“大哥想得還真遠,娘和大嫂也知道你的打算嗎?你確定她們知道后,仍會支持你嗎?還是先忙過這陣子再說吧!”

  說完又嘟噥,“還想著將來多少也要保住裴家幾個婦孺孩童,不叫他們斷了根呢,人家可不會替你考慮一分一毫。弄得本來我該高興大哥終于想通了的,也高興不起來了。”

  程欽無奈道:“妹妹就別惱了,我才不是說了,這些只是附帶的嗎?我主要還是為的我自己和我們一家子啊。且裴家旁的人不說,將來萬一……五、裴鉞我總要替他留一根根苗吧,只怕那也是母親的心愿,他雖然對母親不孝,母親又怎么可能真到了生死關頭,也對他不聞不問?”

  季善卻是聽得越發不高興了,“娘就算對他不聞不問又怎么了?那也是他活該!真是越說越讓人生氣,算了,我懶得再跟你們說了,回房睡覺去了。”

  說完便起身往外走去,沈恒要起身要跟上,她也不讓,“就幾步路而已,我自己難道回不去呢,還要你送?”

  沈恒只得叮囑了她小心,又目送她走遠后,才笑著與程欽道:“大哥別跟善善計較啊,她也是心疼你和岳母,替你們不平不忿罷了。況她如今懷著身孕,本就有些喜怒無常,大哥早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也是過來人了,肯定知道孕婦都這樣吧?”

  程欽聽得笑起來,“妹夫便不說,我也不會與自己的親妹妹計較的,她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我還不知……”

  卻是話才起了個頭,就聽得外面傳來季善的聲音:“沈恒,我聽見你說我壞話了,今晚你就睡書房吧你!”

  唬得沈恒忙跑到門口賠笑:“我哪有說善善你壞話,你肯定聽錯了,你聽我解釋……你倒是慢點兒啊……”

  這回是真確定季善走遠了,方笑著與程欽道:“大哥放心,善善沒有惱,不然也不會特意折回來戲弄我了,她之前就與我說,無論你做什么決定,只要你堅持,她都會尊重支持你的決定呢!”

  程欽笑著點頭,“妹夫,妹妹的心我都知道,我也很慶幸這輩子能有善善這么好一個妹妹和你這么好一個妹夫。就是你,不會今晚,真只能睡書房了吧?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沈恒一揮手,“當然不會啊,善善很好哄的,等我待會兒回去說點好話兒,哄哄她開心,她自然好了。本來她如今懷著孩子就辛苦,我也該哄她開心的。”

  “有妹夫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妹妹之前真的不容易,好在如今總算苦盡甘來了……”

  當下郎舅兩個閑話了幾句,又低聲說了一回正事,直至快交二更,方各自回了房去。

  次日,程欽起來后瞧得沈恒與季善都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顯然小夫妻兩個早已“床尾和”了,也就安下心來。

  上午,兄妹兩個都特意陪了程夫人一上午,大家說說笑笑的,加上驥哥兒和嬌嬌在一旁時不時的歡聲笑語,就像昨日前日的陰霾從來都不存在過一般。

  到了下午,程欽則去了程大奶奶的陪嫁宅子那邊,畢竟要忙的事實在千頭萬緒,少不得一點一點慢慢來。

  晚間羅晨曦打發紅綾過來,給季善說了他們明日最終的安排,“大爺要去給宗室里一位老郡王拜年,說是只能用過午膳再過來,大少夫人明日的應酬卻推掉了,用過早膳后,便會帶著兩位哥兒過來。”

  季善笑著點頭:“那就好,我們明兒可以安心準備宴席了。”

  然后給了紅綾一個紅包,讓楊柳好生送了她出去。

  第二日用過早膳,果然羅晨曦不多一會兒便帶著六六七七過來了,驥哥兒與兄弟兩個本來也算相熟,很快便玩兒到了一處,急得沒人陪玩兒了的姣姣直跺腳。

  還是季善讓青梅抱了妞妞來陪她玩兒,小丫頭才高興了起來。

  大人們也都笑起來,羅晨曦便關心起程夫人的身體來,“今兒瞧著程伯母氣色倒好,肯定身體已經大好了吧?如今天兒冷,也不方便出門,等過些日子暖和了,程伯母一定要帶了程大嫂和孩子們,去我們家坐坐才是。”

  程夫人笑著向她道謝,“已經大好了,這幾日真是讓大姑奶奶費心了,等天兒暖和了,我們應該也要搬家了,到時候才是要先請了大姑奶奶去我們新家,給我們添熱鬧與福氣才是。”

  羅晨曦忙笑道:“程伯母到時候便不請我,我也肯定要厚著臉皮去的。只是這搬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瑣事不知凡幾,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程伯母和程大嫂可千萬不要客氣,定要開口才是,我別的不成,幫著跑跑腿兒什么的,還是沒問題的。”

  說得程夫人與程大奶奶都笑道:“大姑奶奶都‘別的不成’了,旁人哪還有什么成的?大姑奶奶就別謙虛了,不過若真有需要幫忙的,我們一定不會與大姑奶奶客氣的,都是自家人,還要客氣,豈不是太生分了?”

  “程伯母和程大嫂這樣想就對了,咱們都可是一家人……”

  大家說笑寒暄了一回,路氏打廚房過來了,羅晨曦少不得又笑著問候了路氏一回。

  這才趁程夫人與路氏兩親家母說笑時,低聲問季善:“善善,那個禍害真的已經死了嗎?就算是師兄親眼看見她死的,還親自探過她的確沒了鼻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啊,沒辦法,都知道‘禍害遺千年’么。”

  季善也壓低聲音,“你師兄很確定她已經死了,還說她死前很受罪,痛得一直在地上滾來滾去,但面上還看不出任何異樣來,——果然皇宮是全天下最見不得人的地方,才能有這些個見不得人的密藥。”

  羅晨曦低啐道:“呸,活該,她干了那么多壞事,連自己的骨肉至親都能殺了滅口,我覺得這樣的死法于她來說,還是太輕,太便宜她了!不過宮里的密藥據說都無解的,看來她是真沒機會再為禍人間了!”

  季善道:“豫章長公主本就因為她的真實身份厭棄了她,覺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兒子,只不過迫于形勢和利益,不得不保她而已。等聽說了她連親生的兄弟侄兒都能下手后,如何還敢將這樣一條毒蛇保下來,天長日久的養在身邊?等著她不定什么時候,便反咬自己一口么?況我們態度一直那般堅決,她若不肯妥協,那大家便魚死網破,她除了答應我們,還能怎么著?且兩害相較取其輕這樣的道理,我們都知道,豫章長公主那般老奸巨猾的,豈能不知道?”

  羅晨曦吐了一口氣,“這下我總算可以安心了。這兩日可真是辛苦善善你了,大過年的,還要為這些個惡心的事煩心,總算如今暫時告一段落,可以安心將養身子了。”

  季善苦著臉道:“我兩個娘,還有你師兄,都給我下了死命令,讓我往后必須安心將養身體,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再不許為任何事情操心呢。所以你等著吧,十個月后,我肯定會比你更像一顆球的。”

  話音未落,羅晨曦已啐道:“你才像顆球呢,我都瘦下來了,哪里還像球了?真是的!”

  又幸災樂禍,“我回頭就多送些補品和好吃的來,讓兩個伯母都日日監督善善你吃,管保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我夠意思吧?”

  換來季善的白眼兒,“你夠意思個鬼啊,就是想把我養胖,獨胖胖不如眾胖胖吧?哼,我會以實際行動向你證明,你的夢一定會……成真的,畢竟一個娘我已經招架不過來了,何況還是兩個,哎……”

  說得羅晨曦“噗嗤”笑出了聲來,“你這個彎轉得還真是挺大的,差點兒沒閃了我的腰,那我可就等著夢想成真那一日了啊!不過兩個娘都守著你,還都滿心的心疼你,這樣的福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要是我,寧愿長胖也……算了,我都已經夠胖了,還是別發愿了,萬一回頭真讓我再胖一圈兒呢,我可往哪兒哭去?”

  姑嫂兩個都吃吃笑了一回,季善才又低道:“晨曦,你到底是宗室的人,七夫人消息更是靈通,就替我和你師兄留意一下,豫章長公主府近期的動靜吧?你師兄答應了她,可以秘不發喪,能瞞多久瞞多久,所以我們不能先走漏風聲。但我還是盼著他們能快些瞞不下去,好讓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讓裴瑤的女兒當不成皇孫妃,要不是仗著女兒,裴瑤之前也不敢那般囂張,我娘和大哥他們也不至受那樣的傷害了!”

  羅晨曦聽得忙道:“善善你放心,這事兒就交給我了,便我不好打聽,不還有相公嗎?她那個女兒我遠遠見過,表面上又乖巧又可愛,但私下里誰知道是什么樣子的?最好還是別讓她當上皇孫妃的好,不然將來誰知道會怎么樣?”

  “是啊,我也這樣想。不過我們到底跟豫章長公主有約定,如今就順其自然吧,退一萬步說,即便讓她當上了皇孫妃,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縱得意,也只是一時的罷了。”

  “這倒也是,我回頭就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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