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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四回 這一次,她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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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裴二夫人正在自己的暖閣里含笑看驥哥兒給姣姣讀《孟母三遷》的故事,兒子兒媳都去定國公府赴宴了,兒媳還肩負著照顧善善的重任,她不方便去,當然得替兒子兒媳照顧好孫子孫女才是。

  祖孫三人正其樂融融,范媽媽則帶著幾個丫鬟在一旁含笑侍奉著,就見裴二老爺帶著十來個婆子小廝闖了進來。

  一進來便喝命所有人都退下,“我不叫,誰也不許進來!”

  丫鬟們都懾于裴二老爺的威勢,又覷見裴二夫人沒有駁回裴二老爺的話,于是都行了禮,魚貫退了出去。

  只有范媽媽只忠于裴二夫人一人,瞧得情況不對,便是裴二夫人發了話,她也不會離開,何況裴二夫人還沒發話,于是一直留在了原地。

  所幸裴二老爺也沒堅持讓她出去,只是吩咐了自己帶來的人一句:“動手吧。”

  那十來個婆子小廝便一擁而上,將裴二夫人和驥哥兒姣姣都制住,再端上幾碗黑乎乎的藥汁,灌起祖孫三人來。

  范媽媽短暫的驚呆過后,立時大喊起來:“來人哪,快來人——”

  可惜沒有裴二老爺發話,外面的人哪敢進來,且很快范媽媽也被制住,還被堵了嘴,一個字都喊不出來了。

  驥哥兒與姣姣都還小,是既沒多少力氣掙扎,藥效又大,很快便掙扎不動,昏睡了過去。

  只有裴二夫人一直緊咬著牙關,拼命在掙扎,看向裴二老爺的目光若能殺人,裴二老爺身上勢必已是千瘡百孔。

  裴二老爺被她看得心虛至極,只得低聲與她解釋,“夫人,這只是安神藥,我也只是想讓你和兩個孩子好生睡一覺而已,不會真對你們怎么樣的,你就別掙扎了,不然吃苦的還是你自己,好不好?等我把眼下的難題解決了,我再好生向你賠不是,好生補償你,行嗎?”

  裴二夫人雖早已不拿裴二老爺當丈夫看待了,對他還是了解的,到底得發生了什么事,才能讓他這樣對待自己和一雙孫子孫女?再想到今日是季善第一次出席京城上等圈子的宴會,而裴瑤身為豫章長公主府的大少夫人,只怕也免不了出席……

  忽然靈光一閃,已一邊掙扎,一邊叫起來:“是不是裴瑤那個禍害又對善善做了什么,善善和姑爺不肯再饒了她,你們為了包庇她,所以才會拿我們祖孫三人威脅善善和姑爺?”

  裴二老爺不防裴二夫人竟這般敏銳,再瞧得裴二夫人滿臉的仇恨與決絕,若真讓她醒著,便是安排再多的人看守她,只怕她都會找到可乘之機,然后壞了他們的大事。

  所以只有讓她昏睡不醒,才是最穩妥的……遂狠下心來,喝罵了制著她的幾個婆子一頓,“你們都是死人嗎,服侍夫人吃藥這么點兒小事都做不好,裴家養你們何用?再做不好,就都給我滾蛋!”

  如此一罵,那幾個婆子哪還敢再顧忌這顧忌那的,不敢下狠手?七手八腳的一通折騰后,裴二夫人也軟軟昏睡了過去。

  裴二老爺這才讓人將祖孫三人都安頓好,然后讓人綁了范媽媽,堵了嘴,一路押送上自己的馬車,趕到了沈家,有了之后與沈恒季善等人當面談判那一出……

  范媽媽說到這里,已是氣得雙目赤紅,渾身直抖,恨聲道:“老太爺老太太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把夫人嫁了這么個無情無義的東西。幾十年的夫妻啊,孫子孫女也是自己親生的,怎么就能狠心到那個地步?就為了保那個心腸歹毒的假貨,難不成那個假貨其實就是他親生的,他才能偏心到這個地步,才會包庇縱然她到這個地步?等夫人醒了,還不定得恨成什么樣兒!”

  范媽媽實在太氣了,氣到哪怕當著裴欽和裴二奶奶的面兒,也實在沒法再給他保留長輩的體面,實在忍不住咒罵裴二老爺了!

  裴二奶奶聽得裴二夫人與一雙兒女只是被灌了過量的安神藥,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哽聲問范媽媽,“范媽媽,你確定真的只是安神藥嗎?可就算只是安神藥,加大了劑量的,對身體肯定也是傷害極大,還是得盡快請個大夫來瞧瞧才是。”

  季善聞言,忙贊同道:“二嫂說得對,是得盡快請個大夫來瞧瞧才是,相公……”

  沈恒直接道:“我馬上讓煥生去請大夫。”

  說完大步去到外面,叫了煥生近前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待煥生快速離開后,方折回了廳里。

  正好就聽見裴欽與范媽媽道:“哀莫大于心死,等母親醒來,把該知道的都知道后,對裴二老爺也好,裴家也好,都徹底死了心,自然也就不會難過,不會氣恨了。為那樣的人難過,甚至氣壞自己的身子,豈非太不值當?母親自來通透,范媽媽不必擔心。”

  頓了頓,“況如今事情也算解決了,母親的和離文書已經拿到了,我們母子也已單獨落了戶,自此便與裴家和裴二老爺再沒任何關系,想來母親醒來后,知道這個結果,一定會很高興的。她清正光明了一輩子,哪能忍受這些污穢之事?她一定會很欣慰從此再不用與那樣一群人為伍的!”

  季善忙道:“二哥,和離和落戶都辦好了嗎?我本來還擔心大過年的,衙門本來就沒人,又已是半下午了,事情辦不成呢,沒想到竟辦成了,真是太好了!”

  裴欽道:“只要安了心要辦成一件事,排除萬難也總能辦成的。虧得你嫂子在京中就有一間陪嫁的宅子,有現成的地方給我們落戶,不然還真未必能這般順利。”

  一面說,一面自袖里拿了幾張紙出來,“喏,這是和離文書,這是母親和我們夫婦、還有兩個孩子的戶籍文書。”

  季善接過一看,見裴二夫人果然與裴二老爺已經和離成功了,下面該簽字畫押的地方,已改成了‘程氏’,再看裴欽的戶籍文書,上面簽字畫押的地方也簽的是‘程欽’兩個字,不由笑道:“程夫人、程欽,聽起來可好聽多了。”

  裴欽“嗯”了一聲,“我也覺得程夫人和程欽更好聽。所以打此時此刻起,我便是程欽了,母親便是程夫人,往后妹妹妹夫也好,大家伙兒也好,可都得改口了,叫母親便叫‘程伯母’,叫我們夫婦就叫大哥大嫂、程大哥程大嫂,我排行老大,再叫什么二哥二嫂的,豈不是白讓人誤會?”

  沈恒也笑起來,“大哥說得對,你是岳母的長子,程家的大爺,當然不能再讓人平白誤會才是。既要重新開始,就打此時此刻開始吧!”

  程欽聞言,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模樣,“妹夫這話正合我意,此時此刻,便是我們一家新生的開端了。”

  隨即吩咐程大奶奶,“屋子收拾好了沒?娘子你先帶了母親和兩個孩子去房間里安頓吧,只怕很快大夫就要到了,我還有話要與妹妹妹夫說。”

  程大奶奶見丈夫振作了起來,安心了不少,只要丈夫的精氣神兒還在,她便什么都不擔心……因點頭道:“相公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母親和孩子們的。”

  季善見狀,也叫了楊柳青梅進來幫忙,再加上范媽媽,一行人很快將程夫人和兩個孩子都送去了早已收拾好的屋子里。

  季善這才問程欽,“大哥,你方才除了接娘和兩個孩子回來,還帶了其他東西嗎?旁的不說,娘和大嫂的嫁妝,總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吧?你怎么著也該把房契地契細軟之類的,都一并帶回來才是。”

  程欽反問,“你怎么就知道我沒帶了?都帶了的,母親的我一回去就讓范媽媽去拿了,你大嫂的我讓她奶娘取的,都是母親和你嫂子的嫁妝,我就是全部拿來喂狗,也絕不會白白便宜那些個不相干的人!”

  頓了頓,“就是母親和你大嫂的衣裳首飾和其他愛物,今兒我實在顧不得,還有她們的陪房們,等忙過了這兩日,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收拾一些帶回來,服侍的人也帶一些回來吧。”

  季善忙道:“怎么能只收拾一些帶回來?得一針一線都丁是丁,卯是卯的跟他們算清楚才是!哼,不是我們的送我們也不要,但本來就是我們的,卻一絲一毫都不能便宜了他們!”

  沈恒忙拉她,“善善,大哥心里自有主意,你就別管了,只安心將養身子,等岳母醒來后,安心陪伴勸慰岳母便是了。”

  程欽卻是笑道:“妹夫,你拉善善做什么,她又沒說錯,不該我們的我們一分也不要,但該我們的,別人也是一分都休想要。妹妹,我聽你的,一定一針一線都丁是丁,卯是卯的與他們算清楚!”

  季善便也笑了,“大哥這樣想就對了,本來就是娘和大嫂的,若不拿回來,便少不得再花銀子去買,我們把那銀子省下來,吃香喝辣買買買它不香呢?煥生心細,又會算賬,回頭讓他去給大哥幫忙啊。”

  程欽點頭:“好啊,到時候我一定叫上煥生一起去。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去見豫章長公主之事,妹妹確定真要親自去嗎?不若還是我和妹夫一起去,你就在家安心將養著吧,今兒你累了一天,不止身累,心更累,哪還能讓你再奔波勞累,要是萬一……,且母親明兒醒來,肯定也想你陪著她,你就呢?”

  一旁沈恒聞言,忙道:“善善,大哥說得對,你明兒就在家歇著,我和大哥一起去吧。就算長公主一樣唯利是圖,我和大哥也定會讓那個西貝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反正如今岳母和兩個孩子已經接回來了,和離落戶也都辦好了,我們還有可顧忌的?”

  季善卻是道:“不,我必須得親自去一趟,大哥和相公若是不放心,便陪著我一起去就是,但我自己一定要去,且不是讓裴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而是必須讓她死!在她接連傷害了我,這次更是差點兒害了我的孩子之后;在因為她,我的親娘和大哥都受了這么大的傷害之后,我豈能再饒她。難道非要等到她再一次傷害到我和我在乎的人之后,我再來后悔今日對她的仁慈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一次,她死定了!”

  可惜這是特權社會,要將裴瑤繩之以法,讓她以命償命實在太難。

  不過沒關系,她還可以借力打力,借刀殺人,讓豫章長公主來動這個手。

  至于那好歹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不好意思,跟裴瑤那種喪心病狂,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歹毒之人,實在沒什么道德法律底線可講。

  當對象換成裴瑤時,季善一點也不介意當一次自己向來都贊同不了,也接受不了的草菅人命之輩!

  程欽忙道:“妹妹,你的意思是,你明兒見過豫章長公主后,還是要逼她讓裴瑤‘病逝’嗎?可你不是與裴二老爺已經說好了,只是去見長公主,長公主做什么決定,都是她的事,我們不能再不依不饒嗎?”

  季善冷笑,“我當時是這樣說的,可跟那樣無情無義無恥之人,我還信守什么承諾呢?他們不也承諾過我,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裴瑤再不會惹我,裴二老爺也再不讓娘受委屈嗎?結果如何,裴瑤仍然那般得意囂張,上趕著犯賤作死;娘更是連性命安危都保證不了,還差點兒累得驥哥兒和姣姣也跟著遭殃。此一時,彼一時,我就出爾反爾又怎樣?不然大哥以為我為什么堅持要讓娘和離,要讓你們盡快單獨落戶,不就是為了再不受他們威脅嗎!”

  沈恒等她說完了,先就道:“大哥,我贊同善善說的,對上君子,我們當然也該君子,但對上的分明是小人,我們又何必非要當君子?也別說什么死了就一了百了,才真是便宜了那個西貝貨,讓她活著受罪反倒是懲罰了。活著再難再受罪,那也是活著,何況她能受罪到哪里去,是吃不飽穿不暖,還是要日日從早勞作到晚,死死被凌辱毒打?這些都不可能,她至多也就受點兒冷落,聽幾句難聽話,下人也陽奉陰違而已,算哪門子的懲罰!”

  “等將來萬一又讓她找到機會翻了身,她更是連這點兒微不足道的所謂懲罰,都不用再受了,反而只會加倍的仇恨善善和我們,一旦得了機會,肯定會更瘋狂的報復我們。我們得多蠢,才會明知有隱患,還不趁早給除了,非等到隱患發展成了大麻煩,給我們帶來難以承受的后果時,再來后悔莫及?大哥,我支持善善,這一次,裴瑤必須死!”

  程欽忙道:“妹妹妹夫,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著萬一長公主也要保她,我們可該怎么辦?萬一長公主惱羞成怒之下,當場就要對我們不利,我們又該怎么辦?”

  “至于承諾不承諾的,你們說得對,對上的本就是小人,還講什么君子做派?我母親和兒女這會兒都還昏迷不醒呢,雖然直接動手的是裴二老爺,可說到底整件事都是因她裴瑤而起,她憑什么還能繼續活著?老天爺既遲遲不肯降下報應來給她,那就我們來替天行道吧!”

  季善這才點起頭來,“大哥這樣想就對了,對自己要求也不能時時都那么高,偶爾也可以陰暗一次半次的。”

  程欽道:“我們只是以直報怨而已,算不得陰暗。但妹妹你還是留在家里的好,我和妹夫定會竭盡全力,把事情辦成,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的……你聽我說,你如今懷著孩子呢,磕一下碰一下都不是鬧著玩兒的,真的經不起任何閃失;且,你懷著孩子,這些事我覺著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一下,就當是為孩子積福了……”

  季善翻著白眼兒打斷了他,“不是吧大哥,你也信這些呢?我又不是做什么壞事,我問心無愧。我的孩子也是他先選定了我和相公,才來的,我和相公,還有所有親人都由衷的期盼著他,所以他已經夠有福氣,不需要再積了。大哥就讓我去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對自己的身體也有信心。”

  “可是……”程欽還待再說,偏一時又詞窮了,只得看向了沈恒,“妹夫,你也勸一勸妹妹啊。”

  奈何沈恒也道:“大哥,善善既堅持要去,就讓她去吧。她不止是我娘子,是大哥的妹妹,也是我們孩子的母親,是岳母和驥哥兒姣姣的女兒和姑母,若不讓她去這一趟,親自為她的至親至愛們討回公道,她肯定很長時間都不會心安的。至多明日我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不給任何人以傷害她的可乘之機便是了。”

  沈恒都這么說了,程欽還能說什么?

  只得道:“行吧,那明日我們一起去,就不信我們兩個大男人,還護不住妹妹母子了!只是萬一長公主不同意,妹妹想過要怎么做嗎?”

  季善勾唇道:“那我們就去見皇后娘娘唄,不然去見皇貴妃和八皇子妃也行的。長公主是個聰明人,肯定會好好兒與我們談的,大哥只管放心,明兒隨機應變也就是了。”

  程欽聞言,大概設想了一下明兒談判的情形,覺得己方占上風的可能性還是極大的,畢竟如今他們已沒有弱點,裴瑤的真實身份卻是大羅神仙也改變不了的硬傷,想來豫章長公主會兩害相較取其輕的。

  這才不再多說。

  適逢煥生帶了大夫回來,路氏與羅晨曦也來說晚飯早已好了,看擺在哪里的好,聽得程夫人和驥哥兒姣姣都昏迷著,還自告奮勇要去照顧祖孫三人,“你們都安心吃你們的飯,我去守著親家母便是,管保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程欽卻是哪里放心,忙謝了路氏,又讓大家伙兒先吃飯,不用等他和程大奶奶后,便帶著大夫,急匆匆看程夫人祖孫去了。

  季善這才笑著與路氏道:“娘,那我們就先開飯吧,把我大哥大嫂的給他們送去屋里便是了,也省得他們再來回折騰,正好我和相公也好給爹娘說一說都發生了些什么,省得二老平白擔心。”

  路氏可不正滿肚子的疑惑與擔心嗎,聞言忙“哎”了一聲,吩咐人擺飯去了。

  羅晨曦方問季善,“善善,你方才叫‘大哥大嫂’,莫不是,裴二哥已把事情都辦妥了?”

  季善笑起來,“平日里沒見你這么精啊,今兒換了個人?是,我大哥已經把和離文書,戶籍文書都拿到了,往后你也別叫他什么裴二哥了,他現在叫程欽,是我娘和程家的長子,往后記得叫他和我大嫂‘程大哥、程大嫂’了。”

  羅晨曦吐了一口長氣,立馬改了口,“這可太好了,總算往后善善你和程大哥程大嫂,還有伯母,都不用再被平白威脅,平白惡心了。真是,我爹把我娘當寶一般,可惜天不假年,讓我娘早早去了;某些人倒好,有伯母這么好的夫人,一家人也齊齊整整的,偏不知道好生過日子!”

  季善點頭,“是啊,所以今兒其實是個好日子,是我娘和大哥一家重獲新生,重新開始的好日子。只是今兒時間太緊了,我娘和侄兒侄女也還睡著,只能等忙過這幾日,再置上一席,為他們慶賀一番,也當是感謝晨曦你和妹夫今兒的又勞心又出力了。”

  羅晨曦忙嗔道:“我和相公有什么感激的,別說我們什么都沒做,就算做了,那也是該的啊,善善你再與我見外,我可就惱了啊。”

  姑嫂兩個又說了幾句話兒,路氏來說可以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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