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林這才黑著臉吩咐兒子兒媳們:“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忙各自的去,等著我請你們呢!”
沈石夫婦和沈河夫婦聞言,不敢多說,忙都出了堂屋,各自忙活去了。
沈九林方又與沈恒沈青季善道:“你們好好陪陪你們娘,我找打灶的匠人去了。”
沈恒忙道:“爹,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我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沈九林卻是擺手,“你身體還沒復原,還是待在家里吧,等家里忙過了這陣子,你可就要安心讀書了,正好趁這幾日再養養身子。”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消失在了門口。
沈恒只得收住腳,又坐回了路氏身邊。
就聽得沈青低聲問路氏,“娘,您昨晚睡得不好吧?我看您臉色這么難看,要不您去我那兒住幾日,正好可以把家里這個爛攤子眼不見心不煩,也能多陪陪您外孫,攸哥兒已經會喊‘爹娘’了,一天天的可好玩兒了,管保您見了他,什么煩惱都忘了。”
路氏卻是搖頭:“好好兒的我去你那兒做什么,讓你公婆和姑爺怎么想?再說家里我也不放心,一個個的都不省心,回頭真弄成了爛攤子,還不是只能我回來收,我也不放心你四弟和四弟妹。你就別擔心我了,我沒事兒,哪怕心里還有些堵的,剛才你爹也替我出了氣了,過兩天就好了。”
沈青冷哼道:“換了誰心里能不堵的,娘這些年對他們還要怎樣?結果他們就是這樣回報娘的,尤其大姐,竟然說她只是‘隨口一說’,她可知道她的隨口一說,帶給別人的傷害到底有多大!”
一個個的不就仗著娘不是他們的親娘嗎,不然這個家根本分不了,不,不然連鬧他們都不敢鬧,娘這些年的掏心掏肺簡直太不值了,真的是關鍵時刻見人心!
路氏道:“好了青兒,不說這些了。你要不也回去吧,省得姑爺在家里擔心,孩子見不著你也要鬧,我真沒事兒,善善已經勸過我,我也已經想通了,不會有事兒的,你放心走你的就是。”
說完看向季善,季善會意,忙道:“是啊二姐,你放心回去你的吧,有我和相公陪著娘呢,不會有事兒的。何況不就是分個家嗎,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兒,我相信總有他們后悔那一日的。”
沈青家里的確事兒多,她婆婆前陣子扭了腰,做不得力氣活兒,也不能長時間抱孩子,想了想,只得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娘就多勞四弟和四弟妹照顧了啊。”
不待沈恒和季善說話,路氏已先道:“我又沒怎么樣,哪需要人照顧,你就安心回去你的吧。恒兒善善,我要回房算會兒賬,你們送送你們二姐,然后去看看你們想把灶打在哪里吧。”
三人見路氏的確不像有事的樣子,遂沒有再說,魚貫出了堂屋。
待三人前后下了沈家的臺階,上了外面的土路后,沈青才一把握了季善的手,道:“四弟妹,這次虧得有你寬慰娘,寬慰四弟,不然……”
不然娘也好,四弟也好,這會兒只怕都難過得什么似的,甚至還有可能因打擊過度病倒,總之都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平靜,四弟妹這個媳婦兒,自家四弟是真娶對了!
季善笑著擺手:“主要還是因為娘自己心正豁達明事理,不然我就算說出花兒來,也是白搭,二姐就別夸我了。”
沈青忙道:“你值得夸,我當然要夸,怎么沒見我夸別人呢,不就是別人不值得嗎?后邊兒也得你多費心勸解娘啊,她說是說自己沒事兒了,可她自來心細要強,怎么可能真沒事兒,這么多年的感情,這么多年的掏心掏肺呢!一個個的不就是仗著娘是后娘,旁人縱說嘴也有限,才敢這樣做嗎,若不是不想爹更難過,我方才肯定說不出好話來!”
沈恒低聲插言道:“二姐,事情已經這樣了,大家也都各有各的委屈和苦衷,你就別再說了吧……”
話沒說完,已被沈青打斷了,“分明娘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難道我跟你們說兩句都不成了?何況我說錯了嗎,我說的根本就是事實。他們要分家,也大可正大光明的跟爹娘說,大家一起攤開了說清楚,卻偏偏要以逼你的法子來達到目的,吃相也太難看了!”
季善也道:“二姐,我也是這樣想的,他們自己投機取巧在先,吃相難看在后,那就別再說什么苦衷不苦衷了,現狀根本就還沒到他們所說的那個地步,不是嗎?所以我雖然一定程度能理解他們,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這件事上,還是愿意幫親不幫理。何況就算要論理,也不是我們沒理啊,相公你不能因為自責愧疚,就把娘的委屈縮小了,這也是方才你想為大姐求情時,我拉你的原因,我要是不拉你,你肯定就開口了吧?”
沈桂玉實在可惡,‘隨口一說’四個字更可惡,比沈石夫婦和沈河夫婦都要可惡,她還嫌沈九林罵她罵得太輕了呢,怎么可能讓沈恒為她求情?
沈恒忙舉起雙手,無奈一笑道:“二姐,季……娘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著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向前看最重要,說不定,有朝一日,我們會反過來感激如今的一切呢?二姐也可以放心,我會努力的,努力讓娘不再受委屈,努力讓她和所有親人都以我為傲。”
便是他開了年,還是……考不中,他也一定會憑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和父母妻兒,以另外的方式、在另外的領域,竭盡所能,讓父母親人以自己為傲的!
沈青臉色這才好轉了,嘆道:“我何嘗不知道你其實還是因為心疼爹娘,才不想再多說,方才才想為大姐說情的?這次分家,誰受到的傷害與委屈,都沒有爹娘受到的大,爹更是被所有人都夾在最當中,的確不該再火上澆油……算了,我也不說了,省得越說越氣,到頭來反倒氣壞了自己,如今我們最要緊的,便是開年你下場了。”
說著看向季善,“四弟妹,我聽娘說,你說你有一些法子能幫到四弟考中,是真的嗎?是什么樣的法子呢,需要我幫忙不,銀子你別發愁,我還有一些體己,回頭就給你們送來。”